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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肯斯坦》竟有一位時常提反對意見的中方導演,李任:中方導演不是打下手、做執行

作者:北青熱點

《弗蘭肯斯坦》竟有一位時常提反對意見的中方導演,李任:中方導演不是打下手、做執行

6月24日,《弗蘭肯斯坦》中文版的英方導演多米尼克·德羅姆古爾結束了在中國的工作,踏上了返程的路,而讓他能夠踏實離開的是因為身後有一位得力的中方導演——李任。國家話劇院的演員李任走的是一條清晰的演而優則導的路,從《狂飙》《生死場》《趙氏孤兒》,到導演的《德玲與慈禧》《上甘嶺》,直至眼下的《弗蘭肯斯坦》中文版,這位臨危受命的中方導演,在首演謝幕時帶着一種獨特的文化自信,走上台前……

《弗蘭肯斯坦》竟有一位時常提反對意見的中方導演,李任:中方導演不是打下手、做執行

從籌備到排演,沒有一天不坐過山車

從2020年籌備至今,《弗蘭肯斯坦》中文版一路走來命運多舛,用李任的話說,“這個戲沒有一天不坐過山車的,前後換演員不下40人次,還有三天就要開排了,5個男孩一下缺了2個,開始排練後,有一天排練場隻剩下4個人。”

英國環球莎士比亞劇團的前藝術總監多米尼克受邀出任該劇的導演,但因為疫情不能全程參與的他,主動跟制作方提出需要一位有實力、可以真正排戲的中方導演。于是,之前兩部作品口碑票房頗佳的李任成為不二人選。之前無論是英國國家劇院的經典版本還是原著小說,他都看過無數遍,李任說,“對于這樣一部作品,我想沒有人會拒絕。”

在李任看來,“這部瑪麗·雪萊出版于1820年的作品,100年之後不落伍,200年之後仍然不落伍,其中探讨的話題是永恒的,相信會永遠有不同的讀解。”除了因為疫情原因人員不整,這部戲的排練,甚至是形體訓練,也有一部分是線上上完成的,“當時的情況是有演員居家,兩個演員線上下做訓練,另外兩位演員線上上做,可即便這樣,也一直在順利推進中。在排練場,經常是一下午十幾場戲就排完了。”以往這種有國外導演參與的創作,中方導演往往都是執行的角色,但此次則完全不同,李任和多米尼克是互相給予。“他來之前的一個半月,我們完成了整體架構的搭建和人物的梳理,聯排效果他很滿意,而他在的三周,我們就是在精修。我們之間也是有沖突的,畢竟文化背景不一樣,雖然戲劇和藝術的感覺是共通的,但思維方式還是不同,我經常提反對意見。有時演員提出一個問題,我們也會展開探讨,彼此尊重和互補,合作很順利,不是誰給誰打下手,這是一個共同創作。”

《弗蘭肯斯坦》竟有一位時常提反對意見的中方導演,李任:中方導演不是打下手、做執行

瑪麗·雪萊視角成為中文版點睛之筆

此前英國國家劇院的演出版本,幾乎是舉世公認,被當代劇壇奉若神明,而此次中文版使用的是由尼克·迪尓創作的同一個版本。李任說,“瑪麗·雪萊的這本書在全世界有40多個版本的劇本,有電影、歌劇、舞劇、音樂劇、芭蕾舞劇,而話劇的版本更多。我們使用的算是各種版本中比較新的一個,翻譯家尚曉蕾的翻譯本也非常精彩。”對于這樣一個男性視角,甚至是“人形”視角的版本,此次中文版做出了大膽的處理,從開場到重點段落直至結尾,時常會有一個女性角色跳出劇情之外來審視劇中人,而這便是原著作者瑪麗·雪萊的形象。

“開場到50多分鐘,弗蘭肯斯坦隻出現過一次,且隻有大概30秒左右的時間,而這段時間都是‘人形生物’的經曆和成長過程。到第22場戲之後,弗蘭肯斯坦才開始出現,并和‘人形生物’有對手戲。原小說其實有三個視角,作者、弗蘭肯斯坦和‘人形生物’,每個人都是很平均的。而這個版本則是将‘人形生物’的視角拎了出來,戲劇沖突更凝練了,沖突性也更強。但我們加入的這個原著作者,算是跳出戲外的一個視角,在戲與戲的連接配接之間便會出現,她會回頭審視她曾經腦子裡臆想的創作過程,有她對每一段故事的态度和表達,有時與角色有目光上的交流,但是無詞,雖然很短,但頭與尾形成了一個閉環的呼應。”李任解釋道。

據悉,開始時,多米尼克導演希望這個角色出現一次,但李任提出的應該讓她貫穿始終的想法,多米尼克欣然接受。而舞蹈家王亞彬不僅為這個角色設計了形體,自己還飾演了“女人形”的角色,成為全劇的點睛之筆。用李任的話說,“這其實是從母性或是從孕育本身去做探讨,是這個戲中很特别的一個讀解,也從生命起源對愛戀和生命做了闡釋。”

《弗蘭肯斯坦》竟有一位時常提反對意見的中方導演,李任:中方導演不是打下手、做執行

不用去演18世紀的英國人,因為也演不像

在英國國家劇院的版本中,“卷福”康伯巴奇飾演的“人形生物”從一個醜陋的嬰兒到掙紮着蹒跚學步,偌大的舞台長達數分鐘的肢體探索,成為教科書般的表演範本。而在中文版中,鄭雲龍、袁弘、闫楠輪番飾演“人形生物”,無論是誰,20分鐘整個人跟水洗了一樣,足見表演強度之大。李任說,“前20分鐘全是肢體,沒有任何台詞,第一次聯排後,演員說演到20多分鐘的時候腦子甚至斷片了,對于每個人而言,體力配置設定都需要有一個适應的過程。”

而“人形生物”的造型出自英國造型師之手,工作方式也是線上指導中國造型師完成的,李任介紹說,“一次造型大概需要四個小時,七點半的演出需要從下午三點多就開始化妝,到後期熟練了也至少需要二個半小時。‘人形’頭上的傷疤和頭皮的尺寸都經過精準的測量,做完之後,用了一整天來做特效妝的測試。”由于演員大量出汗,為了保證話筒的正常使用,麥克會藏在傷疤中,并且是一正一副,一旦出汗,一個出問題,立即啟用備用麥。正式演出後,需要導演操心的還有出汗後傷疤别開膠等等細節,而李任也是那種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小“隐患”的導演。

此次的中文版中,除了導演和特效造型外,其他各工種都是由中方主創擔綱,基本屬于英國經典、中國制造。不過對于這樣一部在各領域都堪稱經典的作品,李任稱,“劇本其實是不需要本土化的,演員也不需要去演18世紀的英國人,因為也演不像,你就是一張東方臉,人物有真實的交流判斷反應就夠了。雖然小說受珀西˙ 雪萊浪漫主義手法的影響,但作品本身又是現實主義的,講的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是以按照一個鮮活的人怎麼去說話就可以了,就不會有違和感。引進劇我之後還會再做,有一些作品其實完全沒有本土化的必要,我們承認文化間有差異,但我們去演人、演真實就夠了。”

《弗蘭肯斯坦》竟有一位時常提反對意見的中方導演,李任:中方導演不是打下手、做執行

王茂蕾的特質别人複制不了 鄭雲龍每次都給人新鮮感

實力派男演員雲集,也使得這部話劇如音樂劇般排出了卡司組合,而首演日則是由鄭雲龍和王茂蕾分别飾演“人形生物”和弗蘭肯斯坦。在李任眼中,兩個人都屬于讓導演愛不釋手的那類演員。“王茂蕾開始的排練是角色性格兩頭跑,但兩頭都特别極緻,可一旦他找到了最合适的表達,他便是特别生動準确的那一個。他身上的特質别人複制不了,他的執着用心也感染着每一個人,他在台上的每一秒都極其投入,對作品有一種骨子裡的愛。排練期間,他每天都要幹一件事,為了人物的貴族氣質,他自己買了一副假領,每天來到排練場要先扮上,還用背背佳或闆子墊在後背,找那種闆着演的感覺,有時特别投入,背後的闆子就掉了,每一個人都會被他打動。”

而鄭雲龍則是李任眼中舞台靈動性最好的那個。“他的質感非常棒,有一種演員可以在舞台上瞬間捕捉到對方無意中給的一個資訊,他瞬間抓住、打開、放大,鄭雲龍就是這樣的,這真的是天生的。是以他總有新鮮感,在舞台上的控場能力極強,哪怕是一個人站在舞台上。我們前後一共進行了8次聯排,每一次聯排他都給我新鮮感,角色的代入感更是非常強。這些年我們的合作中,大龍的表演漲幅非常大。”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郭佳

編輯/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