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英國法恩群島的草木逐漸茂盛，
14個人來到這裡，進行一項可能是英國最原始的統計工作。
隻見他們趴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找準一個土坑，勇敢地把手伸進去摸索。
有點可怕？沒關系，他們知道結果，
要麼摸到海鹦蛋，要麼摸到海鹦寶寶，倒黴一點摸到海鹦糞，也可能什麼都沒摸到。
或者，摸到兩張憤怒的小嘴，這是海鹦爸爸媽媽在抗議自己的家被擅自闖入。
“它們經常會小小地啄你一下。” 國家信托基金會的研究員哈麗特·裡德（Harriet Reid）微笑着說，
“我的手上有好幾個傷疤……确實挺疼，但我已經習慣了。”
裡德上司着法恩群島上的海鹦統計工作，對很多人來說，這應該是全英國最可愛的工作。
法恩群島上的海鹦，也叫北極海鹦，是英國的珍稀鳥類。
它的外形别緻，眼神有點小委屈，喙大且顔色豔麗，加上它笨拙滑稽的動作，是英國人最喜愛的鳥之一。
凡是看過海鹦走路的人，都很難忘記它萌萌的、宛如卡通片角色的步态，腦海裡還會配上“啪叽啪叽”的聲音。
在陸地上，海鹦像幼稚園小朋友一樣走路……
（網友P圖）
到海面上，它又證明了自己确實是海鳥，能跳“水上芭蕾”……
偶爾，海鹦跑得急了，姿态也會像三天沒做作業、被媽媽追着打的小孩。
在諾森伯蘭郡海岸，人們給這種鳥取名叫“傻蛋湯米”，嗯，看上去是有點傻。
每年4月到7月，在大西洋上生活的海鹦會飛到諾森伯蘭郡海岸附近的法恩群島繁衍，這是英國最大的海鹦繁殖地。
海鹦的家庭生活和人類挺像，它們是一夫一妻制動物，在島上找到夢中情鳥後，就在草地裡挖坑築巢。
它們的坑能有一米深，呈倒過來的Y字形，底下的房間一個是拉屎的廁所，一個是吃魚、孵蛋、照顧寶寶的起房間。
海鹦是很注重生活品質的，它們經常叼來草根、樹葉、海草和羽毛裝飾家裡，把家裝修得舒舒服服。
它們的孩子也是細養的，每年隻生一個，在寶寶羽毛沒豐滿前不讓它出窩。
（海鹦寶寶）
養到8月份後，海鹦夫婦帶着小海鹦飛向大海，在海上度過漫長的冬季，它們的喙也會從橙色變為灰色。
第二年四月，海鹦夫婦重新相聚在法恩群島，開始新一輪交配，而小海鹦則會在五年後傳回這裡，尋找中意的伴侶。
海鹦的生活非常有趣，為了保護它們，國家信托基金會從1969年起，每五年一次派人給法恩群島的海鹦做“鳥口普查”。
從2018年起，鳥口普查變為一年一次，因為全球範圍内海鹦的數量都在下降，這讓研究員非常擔心。
“極端天氣會影響海鹦的數量。比如，我們發現冬季風暴變多，會導緻海鹦的死亡率增高。它也導緻更少的海鹦能傳回島上繁殖。” 研究員哈麗特·裡德說。
“不斷變暖的海水迫使海鹦最主要的食物，沙鳗，遊向北方海域，尋找更涼快的海水。這讓海鹦捕魚更困難。”
對法恩群島上的海鹦來說，海豹和兔子也是需要警惕的，前者會侵占它們的洞（海鹦每年都會傳回之前挖的洞，就像有房産證一樣），後者會吃掉它們。
稀少的植被也危害海鹦生存，因為它們隻在草地裡挖洞。
“海鹦是不可能在裸露的土地上建窩的，這會讓它們暴露給海鷗等天敵。是以我們播了很多種子來種草。”
2018年，研究員統計法恩群島上的海鹦有42474對，
2019年有42378對，
2020年驟降到29546對，去年有36211對。
海鹦的數量在四年間下降了14.7％，趨勢讓人擔憂。
但裡德說不用太緊張，因為疫情期間他們沒有統計完所有島上的海鹦，實際下降率沒那麼高。
而且，這隻是短期資料，和上世紀90年代的海鹦數比，它仍然在合理區間内。
今年的鳥口普查，是疫情後最完整的一次，裡德帶着人們跋山涉水，在草裡掏窩，在船上看鳥。
雖然辛苦，但這份工作做起來很有趣，他們連海鹦打架都看得津津有味。
“它們真的是非常可愛的動物。” 隊伍裡的動物學家理查德·貝文（Richard Bevan）說，
“它們總是在吵吵鬧鬧，有時還會打起來。周圍的鳥會湊過來看熱鬧。即使作為一名科學家，你也會覺得……‘啊，它們真是太可愛了！’ ”
目前，裡德的隊伍還在統計鳥數。因為疫情間護林員和遊客都很少，他們估計海鷗的數量會變多，行動也更大膽，是以今年海鹦數會略有下降。
現在正是海鹦的繁殖季，法恩群島和往年一樣熱鬧。
海鹦能活到20歲，其中不少鳥可能認識他們，對每年一次的檢查都淡然了。
2022年是确定鳥數趨勢周期的第五年，希望研究員能得到理想的結果吧。
島嶼的生機，就來自這些醜萌醜萌的鳥，
誰不希望看它們繼續叽叽喳喳地安穩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