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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美文《珍藏在我記憶深處的“母愛之花”》文:陳曉慧

文:《珍藏在我記憶深處的“母愛之花”》

作者:陳曉慧

春日周末的午後,因為起風的緣故不得不取消和兒子的戶外羽毛球運動,将運動方式調整為散步——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綠植豐富的郊外地帶,遠遠地我就看到了一種小花,她是那麼的親切和熟悉,吸引我駐足細細端詳。端詳着端詳着,我的記憶之門猶如被摁下了重新開機鍵一般:大約三歲時與媽媽之間關于花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七十年代末的農村尚沒有解決用水難的問題,我的家鄉地處渭北高原南緣、溝壑縱橫,甭說用水難,就說“滴水貴如油”也是絲毫不誇張的。在這種人與自然和諧的相處模式下,洗衣一般用澇池水、房檐水、河水乃至泉水。泉水一般是用來飲用的,隻有在天寒地凍之際,人們才奢侈地用泉水洗衣。

記得有一次媽媽引領着蹒跚的我去澇池洗衣,她一側肩膀上背着捆包在包袱裡的待洗衣物,腋下夾着一塊洗衣闆,另一隻手牽引着我,而我則一路蹦蹦跳跳、歡喜雀躍。澇池很寬闊,水很深。媽媽讓我在她身後的岸邊玩泥巴,可是我一會兒要追蝴蝶,一會兒要去幫媽媽洗衣服。于是,媽媽便讓我在距離水面較遠的塄坎下面尋找花朵,她一邊快速地洗衣一邊不時地望向我;好久都沒有找到一朵花,我很失望,無意間一擡頭,隻見塄坎上面有好幾簇黃色的花朵,花瓣随風飄搖、美麗動人,我毫不猶豫地快速向塄坎上攀爬,一心隻想着摘花。媽媽則扔下正在洗的衣服,大聲制止我:“黃花是秃痂花,一碰就會變成秃痂!”——至于秃痂是什麼,幼小的我并不知曉,但是我知道村子裡有一個外号“秃痂”的叔叔,他的頭發很少,經常能看到他頭皮上有白色、紅褐色、黃色的結痂,也經常看到他撓頭皮;是以我立刻停止了攀爬,就在我不想變成“秃痂”的一瞬間,媽媽已經站在了我身後。

還有一次冬春換季媽媽拆了很多的棉衣和被褥,帶領我去河裡清洗。離家最近的河也要去溝底,大人一般都抄崎岖的小道,媽媽因為帶領着我,是以選擇走比較平坦的大路,當我實在走不動的時候,媽媽就一隻手臂抱着我,另一隻手臂扶着肩上的待洗衣物包袱。在河裡洗衣服的時候,媽媽選擇水流潺湲深可見底的河段;開始洗衣之前,媽媽首先帶領我在河岸邊轉一圈,一一指出哪裡可以玩,哪裡千萬不要去。對我而言最快樂的莫過于在岸邊綠茵茵的草地上快樂地奔跑,時而有不知名的小花映入眼簾,這對于初春時節愛美的小姑娘無疑有着強烈的吸引力;不知什麼時候河岸邊水草叢裡的紅色花朵映入了眼簾——隻見它鮮豔而爛漫、嬌巧而迷人,我飛奔向花朵,早已将母親的“禁區莫入”抛在腦後;媽媽大聲地呼喚我,并且讓我回到她身邊,我執拗地非去摘花不可,媽媽隻能放下衣服,陪着我來到花朵所在的岸邊。她撿起一塊石子扔進河裡,河面上沒有多少水花;媽媽就告訴我:“那是啞巴花,摘了就變成了啞巴”。可我卻說:“小夥伴叫它十字花,姐姐曾經給我摘過,我們都沒有變成啞巴,我就要!”媽媽抿嘴一笑,蹲下來說:“确實是啞巴花,你沒有變成啞巴是因為花不是你摘的,你隻拿過。”我質問:“姐姐摘的花,姐姐怎麼沒有變成啞巴?”媽媽把臉轉向一側笑了,随即藏起笑意面向我說:“姐姐比你大,你剛學會說話的時間短。”我質疑地瞪着媽媽,撅起了小嘴。媽媽又領着我在平坦的草地上摘了一大把五顔六色的小花。

再就是年後不久,河水尚未解凍,愛幹淨的媽媽領着我到溝裡的泉邊洗衣服(泉在三面環山的溝底地勢最低處,此處很難被太陽曬到)。一大早就出發了,媽媽擔心風吹皴了我嬌嫩的肌膚,特地給我戴上漂亮的花筒袖和頭巾(我記得頭巾是一塊淡青色紅花的方巾,媽媽把方巾對折成三角形,用對角線一側折邊覆寫我的額頭,項後留着三角形的大角,兩側的小角左右交叉在項後打結),一路上遇見的人們大都穿着棉襖,有些叔叔和爺爺腰裡系着腰帶。到了泉邊,已經有人在打水,有人洗完少量的衣物準備回家。我好奇地想看看泉水,媽媽起初不讓,隻說:“就是水,沒什麼好看的!”我就說自己沒有見過打水。于是媽媽攔腰從後面環抱着我,讓我趴在泉邊看。我不滿足于隻看到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還想再近一步,媽媽就抱得更緊了,我終于看到了水桶蕩漾濺起的水花(泉邊的台沿是象征性的,高度都沒有我的小腿高;打水是用一根很粗壯的麻繩套系在桶梁上,溜下泉眼,裝了水再左右手更替提吊上來)。媽媽選擇距離泉眼稍遠的平坦之地,把吊上來的泉水提過去倒進盆裡洗衣服,我則在媽媽身旁模仿她幹洗小衣服……在聽到我咳嗽了幾聲之後,媽媽停止洗衣,領着我到對面的平緩坡地上去曬太陽,此時大地呈現出斑駁之貌(褐色、黃色、綠色),放眼望去猶如夜晚望星空的樣子,而“星星”就是一種淡淡的藍紫色小花——它的傘帽呈菊形,藍紫色淡到了需要定睛方能确認色澤的程度。媽媽随手摘了一朵花遞給我,我的小手竟然感覺到它微小得難以拿捏,轉而媽媽對着開在地上的小花說道:“變變變,變狗娃”,這時一隻微型的小小螞蟻從花朵下面爬了上來,我立馬來神了,嚷嚷着自己也要“變狗娃”。媽媽還是像往常一樣交代了我禁區之後,快速回去繼續洗衣服;而我則頭也不回地“變狗娃”,一朵接着一朵地“變狗娃”。可是過了很久也沒有變出一隻狗娃來,媽媽遠遠地大聲告訴我:“不要着急,慢慢變,一定會變出狗娃來的!”這時候媽媽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避風而坐地洗衣服,而是半蹲着面向我、并且頻繁地望向我;我确認媽媽在身後就開始專心緻志地變起了狗娃……突然,有一位在路上見過的系着腰帶的爺爺厲聲呵斥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随之他的羊群驚慌亂竄、自顧不暇;而我則委屈地想哭,剛撇撇嘴,就聽見大人們此起彼伏的大聲呼喊:“靜靜,甭動!”“靜靜,甭動!”“ 靜靜,甭動!”(有些人我見過,有些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我不知道怎麼了,回頭一看——媽媽已經沒有洗衣服,而是徑直向我飛奔過來,邊跑邊說了一句:“靜靜地,媽來了!”(我清楚地記得在泉邊有幾個伐倒的粗壯樹幹,還有一條很深的水渠,媽媽牽引着我繞道過去的;但是不知道媽媽此刻腳下是怎麼樣的,我隻看見她直直地向我跑了過來)眨眼間媽媽就一把從陡峭的坡地上奪我入懷,雙手緊緊地環抱着我一動不動,驚恐地打量着我剛才矗立的危險之地——良久,方才低下頭來用額頭貼在我的小臉蛋上;此時我也感受到了來自媽媽的身心溫暖,依偎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裡(我的小耳朵可以清楚地聽到媽媽快速的怦怦心跳聲,甚至我的耳鼓膜可以感覺到來自媽媽胸廓的聲波沖擊力)。我安靜地依偎在媽媽的懷抱裡,直至感覺到媽媽怦怦心跳的聲音慢了,我才怯懦地說:“媽媽,我沒有變出狗娃”。媽媽則輕聲地告訴我:“狗娃想媽媽,回家了;我們不變狗娃,我們回家!”

無論是“秃痂花”、“啞巴花”還是“變狗娃”的淡藍紫小花,無一不承載着媽媽對我的愛與呵護;每次當我面臨險境的時候媽媽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面前——呵護我、溫暖我。(她多次實實在在地用行動告知我:兩點之間,線段最短!)這些珍藏在我記憶深處的“母愛之花”足以溫暖我的人生,我也定會像媽媽呵護我一樣呵護自己的孩子,将這種無私的“母愛之花”傳承。

作者簡介:頔青,原名陳曉慧,永壽縣人。1975年生,高中生物副進階教師、生涯規劃進階導師、進階心理咨詢師;陝西省家庭教育研究會會員,鹹陽市家庭教育研究會首屆會員。喜歡攝影、文學與藝術,現從事教育教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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