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忽然一夜大廈傾,房倒瓦飛有誰見

「人生每個邊上,都有風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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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原創:人生邊邊

歡迎轉載,謝絕抄襲

01

蔔兇吉

魏文帝曾經做過一夢。

夢中,宏偉華麗的殿屋,忽然墜下兩塊瓦片。

那兩塊瓦片,随後化成一對鴛鴦。

魏文帝以此夢求解于周宣,在得到兇惡的解釋後,又稱此夢系自己随口編造。

周宣卻淡定地回複魏文帝,夢既形之于言,便可蔔兇吉。

換句話說,不管此夢真假,既然說出來,就可成為兆頭。

《台城遊》中,賀鑄引用此夢,寫道:

南國本潇灑,六代浸豪奢。台城遊冶,襞箋能賦屬宮娃。雲觀登臨清夏,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回首飛鴛瓦,卻羨井中蛙。

訪烏衣,成白社,不容車。舊時王榭,堂前雙燕過誰家?樓外河橫鬥挂,淮上潮平霜下,樯影落寒沙。商女篷窗罅,猶唱後庭花。

02

飛鴛瓦

台城,今南京市,是金陵的代稱。

這裡是六朝古都。

吟詠六朝古迹,在唐宋詩歌作品的創作中,并非什麼新鮮題材。

賀鑄寫來也是有闆有眼,從這個城市曾經的繁華起筆:

南國本潇灑,六代浸豪奢。

随後,從這句泛泛的描述,畫面轉到一個具體的場景:

台城遊冶,襞箋能賦屬宮娃。

史載陳後主荒于酒色不理正事,選宮女中美貌且有才者,與一衆猥臣變着法子飲酒取樂。

此一事件被賀鑄引入詞作中,有兩方面的意義。

其一,展現前文所述“豪奢”,足證此言非虛。

其二,豪奢歸豪奢,此一豪奢的本質是什麼,所帶來的後果又是什麼,另當别論。

顯然,這個另當别論,才是賀鑄真正希望有些人能夠留意到的。

比如,那些執政掌權者。

賀鑄有沒有如願,後人當然可以一望而知。

但是身在當時,身為當世之人,賀鑄不能什麼都不說。

這是一位有識之士該有的良心。

雲觀登臨清夏,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

曾經之人的糊塗荒唐,後人清清楚楚。

身在局中,能夠保持清醒的,又能有幾人?

這樣的清醒,能夠喚起别人的清醒的可能性,又有多高?

賀鑄不知道。

他當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思想過這些問題,也不可能不去思想這些問題。

但思考是一回事,選擇什麼,不選擇什麼,是另外一件事。

回首飛鴛瓦,卻羨井中蛙。

在回首與羨慕之間,賀鑄自有堅持。

03

後庭花

烏衣巷,在秦淮南。晉南渡,王謝諸名族居此,時謂其子弟為“烏衣諸郎”。

《景定建康志》中留下了這一段關于烏衣巷的記載。

白社,則是另一番景象。

《晉書·董京傳》記載主人公董京至洛陽,“常宿白社中,時乞于市”。

烏衣白社,一個是諸侯名族的聚集地,另一個是窮困潦倒之人的藏身處,本應全無交集。

可天下之事就沒有什麼不可能。

訪烏衣,成白社,不容車。

曾經繁華之地,轉眼敗落,泯然于塵世間。

香車寶馬,分明車輪聲還在耳畔,刹那間卻連通行的可能都已不複存在。

舊時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

燕子,無牽無挂的燕子,展翅飛翔的燕子,也隻有它們,才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時空中穿梭。

穿過古,穿過今。

穿過舊時王謝,穿過今日白社。

燕子們看見了這一切,在翩然翻飛間訴說這一切。

最不起眼的小家夥,成了曆史最好的注腳。

樓外河橫鬥挂,淮上潮平霜下,樯影落寒沙。

季節輪轉,四季更替,誰的河清漢淺,誰的潮漲潮落。

誰的身影,被月光照亮,又被細淨冷寂的沙灘拉長孤獨。

商女篷窗罅,猶唱後庭花。

逢場作戲的女子們,不知道的是,不知不覺間,她們也成了戲中的一部分。

背景,或是舞台,從來沒有辦法撇清關系。

04

執與着

從陳後主奢靡驕縱的生活,轉到烏衣白社的翻轉,曆史在賀鑄的詞作間流淌。

這樣的流淌,到底差別于商女不關痛癢的吟唱。

任何時候,都有那個時候的烏衣。

任何時候,都有那個時候的白社。

烏衣們今朝有酒今朝醉,身邊環繞商女之時,誰會管明日何去何從。

至于商女,吟唱是她們的職業,客人們來來去去,今天是這個,明天是那個。

這又如何,于她們,又有何關系。

如同遊客。

隻要眼中有景,又何必在意今天是這個景,明天是那個景。

可是,塵世間,到底有一些人,在意着這一切。

不是燕子。

也不是商女。

他們,以另一種方式,诠釋着屬于他們,也屬于曆史的執着。

人生君說

“論執着,時間才是最後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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