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林
編輯 | 黃繹達
封面來源 | 視覺中國
“面對面的感覺很好”，巴菲特說。
時隔兩年，“股神”巴菲特（Warren Buffett）與老搭檔芒格（Charlie Munger）再次與投資者線上下會面。
内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巴菲特的家鄉、伯克希爾總部所在地再次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主辦地CHI會議中心座無虛席，巴菲特多年好友比爾·蓋茨、摩根大通CEO傑米·戴蒙，以及蘋果CEO蒂姆·庫克悉數到場。
伯克希爾股東大會之是以成為“投資界春晚”還要歸功于其無人能及的複利神話。1965年至2021年，巴菲特管理的伯克希爾年均複合收益率為20.1%，總收益高達36416倍，大幅跑赢标普500同期年均複合收益10.5%，總收益302倍的表現。
在長達6個多小時的會議中，91歲高齡的“奧馬哈先知”依然妙語連珠，“巴芒組合”對當下市場熱點現象，諸如通脹、比特币、散戶大學營Robinhood等發表看法，也對目前市場的投機氛圍發出了警告。
巴菲特和芒格在會場，來源：網絡
現場座無虛席，來源：網絡
蘋果CEO 庫克在現場，來源：網絡
以下是開場及股東會的重頭戲、長達五個多小時的問答環節的要點摘錄，不容錯過！
“别人恐懼我貪婪”，巴菲特談一季度大幅加倉股票
落座後，巴菲特先介紹了伯克希爾第一季度的經營狀況。受投資損失和保險承保業務疲軟的影響，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第一季度淨利潤同比下滑53%。當季每股盈利EPS為3702美元，不僅比一年前的7638美元大幅下降，而且還低于市場預期（市場預估為4490美元）。
在市場動蕩下行的今年一季度，伯克希爾拿出510億美元開啟“買買買”模式，包括增持雪佛龍、押注西方石油公司和惠普。其中，雪佛龍更是跻身繼蘋果、美國銀行、美國運通之後的第四大重倉股。
對于罕見買入科技股動視暴雪，巴菲特透露，在今年1月中旬微軟官宣收購動視暴雪後，他主動作主将伯克希爾對動視暴雪的持股比例從約2%大幅提升至9.5%，如果達到10%會送出報告。
因為他覺得消息公布前動視暴雪每股六十幾美元的股價，與微軟每股95美元的收購價格相差太大，因而值得投資。巴菲特也承認，上述交易原本計劃在2023年中旬之前完成，但各國監管機構的審查決定無法預知。
“現金就像氧氣”
巴菲特在開場評論中回憶2008年經濟危機時表示：“永遠不會改變的一件事是，我們手頭總是有大量現金。”
一季度伯克希爾現金儲備從2021年末的1440億美元降至1063億美元，但這仍然是一筆大資金。”對他而言，“現金就像氧氣一樣。”
巴菲特還透露，伯克希爾·哈撒韋的現金儲備總是充裕的，在向有需要的公司提供信貸額度方面可以“比銀行更好”。
“現金為王”是巴菲特堅持半個多世紀的投資信條，伯克希爾賬面上每年都有大量的現金等價物及債券，倉位接近峰值的85%，主要原因就是當機會來臨時巴菲特能拿出大量現金下注。
《滾雪球》一書的作者愛麗絲·施羅德曾說過，“巴菲特對現金的看法與普通人不同。對巴菲特而言，現金并非是一種接近零回報的資産，而是一種永不過期的看漲期權，可以購買任何資産。”
談中國投資機會
提問：你怎麼看待在現在在中國的投資？
巴菲特表示，現在确實有一些緊張的情緒，也影響到了我們中國股票的一些價格，特别是中概科技股的價格。
芒格稱，之是以在中國投資，是因為我覺得在中國可以用比較低的價格收獲很多好的公司，為此我是願意去冒一些風險的。
如何擇時？
提問：伯克希爾每次的決策都抓住了時機，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巴菲特表示，他從未弄清楚如何及時把握市場時機。“我們完全不知道周一開市後的走勢...我們買賣股票的決定并不建立在對市場或經濟走勢的預測之上，因為我們無法預測。”
正因如此，他也曾錯失諸多機會。例如，2020年3月疫情爆發初期美股數次熔斷，道指單日下挫了12.9%，創下1987年以來最大單日跌幅，但他并沒有有效把握住。
與其将目光鎖定在股市的走勢，巴菲特堅持價值投資的理念，即選擇具有安全邊際的低估值标的公司。
他再次強調了持有現金的重要性，“我們不擅長擇時。我們擅長的是，搞清楚何時得到對自己來說足夠的資金。我們不知道何時要買什麼，但我們一直希望，（市場）會有一段時間下行，這樣我們可能買到更多。”
“比特币不産生任何價值”
提問：對比特币和虛拟貨币的看法你有沒有改變？人們都說比特币是浪費、是一種欺詐的投機行為，但它是不是也有一些有用之處呢？
巴菲特堅持認為比特币不産生任何價值。他表示，如果你擁有全美國的農場或者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然後要賣給我其中1%，我樂意做這筆買賣。因為農場有生産能力，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可以産生租金，而比特币并不是這種有生産能力的資産，它的價值就是取決于下家支付上家多少錢。
芒格說，“在我一生中，我試圖要避免一些既愚蠢、又邪惡、還讓我顯得比别人更差勁的東西，我覺得比特币三點都占了。”首先比特币投資很愚蠢，因為它很可能會歸零；其次比特币很邪惡，因為它損害了美聯儲的體系、損害了國家貨币體系；相比已經禁止比特币的國家，我們還依舊在這裡做各種假設就顯得很差勁。
談貨币政策：“鮑威爾是英雄”
談及當下的高通脹問題，巴菲特表示，大規模刺激措施是現在價格上漲的一個關鍵原因。“政府已經向人們發出了大量的錢，在某些時候，這些錢不可能像以前那麼值錢了。”
但他并沒有批評美聯儲在疫情危機期間采取的增加貨币供應和穩定市場的行動。如果美聯儲沒有在2020年春季刺激經濟，每個人的境況都會變得更糟。
“我們有一個家具店，家具價格是水漲船高，但有錢的人還是會繼續購買進階家具，因為他們賺得也越來越多。但是在二戰的時候，大家都沒錢，連糖和咖啡也都買不起。”
巴菲特說，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他看來是個英雄，這很簡單，他做了他必須做的事。
芒格認為，我們目前通脹的規模以及發錢的規模是前所未有的大，這讓我們國家其實陷入了一個不利的境地，也許我們必須要這麼去做，因為我們面臨的情況也是前所未有的。
對抗通脹的最佳工具是你的能力
提問：你怎麼看待通貨膨脹？投資人應該如何抵禦？
巴菲特告誡，不要相信那些聲稱能夠預測通脹路徑的人。沒人完全清楚通脹到底多嚴重、10年之後會怎麼樣，但是每個人都在讨論。
巴菲特稱通脹“欺騙了幾乎所有人”。“通貨膨脹也欺騙了債券投資者。它會欺騙那些将現金藏在床墊下的人。它欺騙了幾乎所有人。”
巴菲特重申，抵禦通脹的最佳保護措施是投資于自己的技能。“你想，你的能力夠強，比如說你拉小提琴拉得夠好，你遇到什麼情況才華都是不會跑的，都會保護你。是以你的能力是不會受到通脹壓力的影響的，你的錢也許會，你的才能永遠不會。”
過去兩年股市難以捉摸，就像賭場一樣
巴菲特表示，過去兩年股市環境變得很難捉摸，就像賭場一樣，也可能是過去兩年股市太牛了。這主要受到華爾街機構的驅動，他們的方式就是投機，就是從人們頻繁的交易中賺得更多，市場有時候會被誤導。
有些大額交易，很多人隻需要兩三天就能完成。巴菲特特别提到了指數基金，其持股比例往往非常高。“這不是投資，伯克希爾·哈撒韋不能做到這一點，絕大多數美國大公司都成了撲克籌碼。”他說。
不過巴菲特認為，今年早些時候“賭博心态”引發的短期波動讓他找到了良好的長期機會。
芒格随後點名網際網路券商平台Robinhood，在宣布裁員和活躍使用者減少後，該公司股價上周跌至每股10美元以下，與上市初期38美元峰值相去甚遠。他說，Robinhood所作的無非是“短期賭博、大額傭金以及隐性的回扣”，這些做法“卑劣”，現在他們要“解體了”。
再次肯定保險浮存金
提問：在今年的股東信中，你有提到保險的浮存金，你對于浮存金的預期是怎樣的，它的成本會不會在未來一段時間以來一直會比較穩定？
巴菲特說，我們的浮存金非常适當，我們的判斷目前還是可以的，比其他公司做得好。我們最喜歡浮存金。1980年代投資車險公司GEICO的時候我們也沒想到GEICO會做得這麼好。這是一個商機。當時天時地利人和，董事會沒有人說它不好。伯克希爾沒有什麼官僚作風，這讓公司變得更富有，我一直為此感到愉快。“機遇到來的時候，你就可以行動。”
背景知識：伯克希爾早已發展成為一家多元化投資的保險王國，旗下的保險公司包括GEICO汽車保險公司、通用再保險公司等十餘家。巴菲特投資所需資金的主要來源之一就是旗下保險子公司所産生的大量浮存金，即“已收取的保險費用”和“待支付的賠償費用”之間存在的巨大資金差額。
如果僅選擇一隻股票來對抗高通脹
巴菲特表示，你能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在某件事上做的特别好。不管有沒有經濟利益，人們會給你一些他們生産的東西來換取你能提供的東西/技能，最好的一項投資就是投資自己。做自己擅長做的事情、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就不用擔心錢因高通脹而貶值了。芒格表示，當你有自己的退休賬戶時，你的财務管理人讓你把所有錢都投資比特币時，要說“不”。
别擔心核戰争，擔心也沒用
提問：如果今天真正發生核攻擊的話，那麼伯克希爾保險公司會面臨怎樣的結果？
巴菲特表示，從1945年的8月一直到現在，其實我們每一天都在想這件事情。核風險是每天都存在的，但機率是非常微小的。
如果你今天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裡面丢骰子，中獎的幾率是可以計算出來的，可能是1/800萬，總而言之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地球可能會被摧毀，但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任何形式的核攻擊都可能打擊伯克希爾的保險業務。雖然伯克希爾并未承保與可能發生的核戰争相關的風險，但此類攻擊可能會使伯克希爾公司承保其他類型的保險的成本更高。“對于某些事情，我們不會賣這種保險，因為無論如何我們都無法做好這些事情。而且每個人都知道我們無法做到。是以有這個風險。伯克希爾沒有辦法保護你。”
芒格強烈抨擊罷免巴菲特董事長職位的股東提議
芒格對罷免巴菲特董事長職位的股東提議予以嚴辭抨擊。芒格稱：“這是我聽過的最荒謬的批評。”
他引用古希臘詩歌《奧德賽飄流記》的典故說：“這就像奧德修斯赢得特洛伊之戰凱旋歸來時，有人批評說‘雖然你赢得了那場戰争，但我不喜歡你手持長矛的方式‘一樣”。
本月早些時候，美國最大的公共養老基金加利福尼亞州公共雇員退休系統（CalPERS）表示，将投票支援一項股東提案，即在保留首席執行官職位的同時解除巴菲特的董事長職務，目的源于對一人兼任多職對公司治理的擔憂。芒格說：“有些人從未經營過任何業務，什麼都不知道，我不太會重視這種提案。”
巴芒給青年人的建議
提問：你很早就知道自己想當投資人，如果還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你有什麼建議嗎？
巴菲特：我想做投資人，恰好我父親就從事并且喜歡這個工作，家裡有足夠的書讓我看。這是個偶然。但是我确實認為，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情然後一生從事，找到你想要生活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為自己真正尊敬的人打工，這就是我畢業之後做的。我想本傑明·格雷厄姆（價值投資觀念創始人）成為我的老闆，後來他确實雇傭了我，再之後我就沒有跟任何人求職過，一直在為我自己工作。
芒格：我的建議是，找到你真正不擅長的，然後規避它們。就算你很聰明，你也不可能做好你不感興趣的事情。
珍惜人生的頓悟時刻
巴菲特說，我在11歲的時候就開始購買股票，每天會花很多時間去進行各種技術分析的研究和嘗試。
在19歲左右閱讀了《聰明投資者》的某個章節某個段落後，就經曆了改變一生的頓悟時刻。
當時我剛以為自己總結出了一個投資股票的方法論，希望能大幹一場，結果就是那麼一段話，讓我覺得自己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很愚蠢。
巴菲特在現場展現了兩張PPT，意在表示不同的人從這兩張圖檔中能夠看到不同的東西（兩張臉or花瓶、兔子or鴨子）。
你發現思維是可以轉換的，大家管這種現象叫“模糊幻覺”。很多時候，你會有這種頓悟的瞬間，一下子就能看到一些你之前不曾看到的東西。
很多時候，因為你的思維裡有太多的資訊，導緻你在很多年裡，都是迷失、錯亂的狀态，但是突然某個時刻，你就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了。你可能會想，怎麼我之前就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呢？怎麼過去十年裡我就沒有看到呢？我在投資中也經曆過，我看一家公司看了十年，但是突然之間，一些頓悟的想法就使得我的思維重組了。
查理之前做律師的時候，有句話叫“每一個聰明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這就是我想說的，思維的混亂導緻你迷失，但是突然的某個瞬間，你可能就會頓悟，産生一些新的見解。我經曆過這樣的事，查理也經曆過，我相信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會經曆個幾次。
伯克希爾會永遠存續下去
提問：在管理層換屆的時候，新人們是否還會跟你們秉持一樣的理念？
巴菲特表示，我也可以在這裡告訴大家，在以後的100年中，我們的公司文化依舊會堅定不移地傳承下去。如果不考慮像核戰争這種極端情況，伯克希爾會永遠存續下去，沒有終點。這裡沒有人想要退休，沒有人想要換工作。
當然我不确定，如果回到原點，我們能否再建立一家一模一樣的公司。
當我跟查理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我們沒有一個明确的計劃，我們沒有設想過先在紡織行業經營20年，然後再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但是我們當時非常明确的是，我們經營的是一家上市的公司，我們希望大家的腳步跟我們是一緻的，是信任我們的，是能夠跟我們共同成長的。我們不想跟那些經常把伯克希爾的表現跟标普進行對比的人共事。
我們将來新的管理層也會一緻秉持我們所堅信的公司文化與信念，我們絕對要把這些責任交到我們信任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