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山裡來了！拄着拐杖，肩上一扁擔上挂着兩隻小竹籃，竹籃子裡野竹筍、野蕨菜、香椿芽、野胡蔥，裡面還卧了些土雞蛋。
她挑來了果園村山野的春天。春日暖陽裡還依然戴着那頂黑戒帽，系着圍裙，古銅色的臉頰上溝溝壑壑布滿了皺紋，一笑就露出兩缺牙，背又駝了些，身子骨仍顯得硬朗，依然坐在那個拐角的台階邊，春天山上的野菜茂盛時，就可在那台階望見她。
“您好！去年好像都沒看見您從山裡下來！”
“以為我出不來了吧，我還硬朗呢，摘點山裡野菜，捎上家裡20多個土雞蛋就出來了，腿不友善了，下來的時候少了，今年隻有1隻老母雞下蛋，新的小雞還沒有開始養呢，你要就全拿去，”知道我每次遇到她都喜愛買她的土雞蛋。
"22個雞蛋，每隻7毛，共15元4毛。" 85歲的老奶奶，腦子挺靈活，一點不含糊。
我遞給她20元錢，她從洗得發白的手帕裡小心翼翼地抽出4元6角向我遞來。我伸手取了4元後對她說“那6角就不用找了，你的雞蛋我喜歡。”她開心地笑着說：“喜歡就好！我的雞天天山坡覓食，找蟲子，下的蛋可養人，到下半年就沒有雞蛋賣了，雞和蛋都要攢給兒媳孫子們回來吃。”
“就不想去兒子那邊嗎？” 知道她的兒子出去打工多年，我便接着與她聊起了家常。"去年過去了，要我留在那邊，我沒答應，老骨頭一把了，要過去了，老伴的墳頭就孤單了，百年之後還要與他為伴的！"
“你一人就不覺得孤單呀。” 我感覺到老人孤獨的眼神。
“我的日子很好啊，種種菜，養養雞，山裡空氣新鮮，舒坦！去年城裡住悶得慌，去了就生病，孩子們都忙，說話的人都沒有，兒子要我住那邊，我不答應，他拿我也沒法。" 她眸子裡閃爍着絲絲頑童的光彩。
“這邊有近親，我自己還能動，不需人照顧，隻是難為了他們，牽挂我這個老婆子，過年回來家裡就熱鬧起來了，但年一過，匆匆的又像鳥兒樣飛走了，盼着他們回家，又怕誤了他們的工作，哪天我走了就安靜了！” 她的目光現出一絲的無奈與憂郁，随即她又爽朗地笑了起來。“我的兒子、孫子們都很不錯，雖然很苦很累，但他們如今真的都不錯！”老人眼神亮了起來，爽朗的嗓音透着自豪。
山裡的孩子揣着希望，走出了山村，在城市盡管步履艱難，但他們努力拼搏，在城裡編織着新的生活夢想，這些城市的邊緣人漸漸地融入了城市，隻是那片生養他們的故土與親人依然令他們魂牽夢繞。
親情是永遠的牽挂，空巢老人在山裡與城裡的孩子遙遙相守，心靈互溫！ 那片故土是他們生命中永遠的眺望。
望着老人孤獨的眼神，我為空巢老人心酸，也為她的兒孫們走出了山坳走出了貧困而欣慰。
我心中默默為老人祝福：老人家，希望明年還能買到你的土雞蛋，願你永遠健康！（文：吳蓉蓉 攝影：蔣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