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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王侯陵墓考古視野下海昏侯劉賀墓的觀察(下)

西漢王侯陵墓考古視野下海昏侯劉賀墓的觀察(下)

海昏侯劉賀墓的車馬陪葬坑

西漢時期,王侯死後的裝斂方式和裝斂用具,與死者生前的地位和身份直接相關,尤其是玉衣的使用與否、玉衣聯綴之“縷”在材質上的差異,更是反映出墓主人的身份地位及其差異。玉衣是漢代皇帝和貴族常用的斂服,并且因死者等級不同而有所差異。據《續漢書·禮儀志》載:皇帝用金縷玉衣,諸侯王、列侯、始封貴人、公主用銀縷玉衣,大貴人、長公主用銅縷玉衣(34)。同時,某些達官顯貴經皇帝特賜也可享用玉衣裝斂。考古發現表明,這種玉衣制度在西漢時期尚處于形成過程之中,有的諸侯王和列侯也使用金縷玉衣,如滿城中山靖王劉勝夫婦墓、定縣中山懷王劉修墓、徐州獅子山楚王墓、高郵天山廣陵王劉胥夫人墓、盱眙大雲山江都王劉非墓等諸侯王及夫人墓,都發現了金縷玉衣;邢台南曲炀侯劉遷墓也發現了金縷玉衣。西漢列侯墓中,鹹陽楊家灣4号墓和5号墓、綿陽雙包山2号墓等則出土有銀縷玉衣;西安鳳栖塬張安世墓發現有玉衣殘片。海昏侯劉賀墓的裝斂方式及用具的情況尚未詳細披露,但據實地觀察,屍骨上面呈“十”字形覆寫6塊大玉璧,屍骨下鋪有用包金絲線連綴的方形琉璃片組成的琉璃薦席,薦席下按每排5個、上下20排的方式鋪設金餅;頭部有鑲嵌玉璧的漆面罩。這是此前發掘的諸侯王和列侯墓中從未見到的一種裝斂方式。用薦席和玉璧裝斂,或許是西漢列侯墓的裝斂方式之一。随葬品是古代墓葬的必備之物。西漢時期在“事死如生”的觀念下,王侯陵墓的随葬品不僅種類多、數量大,而且不乏珍稀、精美之物,成為墓主人生前身份和地位的重要辨別。據報道,截止到2016年2月底,海昏侯劉賀墓已清理出土各種文物1萬餘件(套),包括青銅器、鐵器、金器、玉器、陶器、漆木器、簡牍等,其種類之多、數量之大、品質之精美,為迄今西漢列侯墓考古所僅見,尤其是成套的鎏金編鐘、孔子及弟子畫像的漆木家具、大量的金餅以及麟趾金和馬蹄金等,更是令人矚目(35)。由于棺柩等的室内發掘尚未結束,考古資料的清理尚在進行之中,這裡僅就值得關注的幾個問題略作讨論。

問題之一,關于車馬陪葬。考古發現表明,西漢王侯陵墓流行用車馬随葬(36),并且一般是3輛車馬,如北京大葆台1号墓和2号墓、濟南洛莊漢墓11号陪葬坑等,均為3輛實用真車馬。但是,也有例外,如臨淄齊王墓随葬4輛,滿城中山王劉勝墓随葬6輛,夫人窦绾墓随葬4輛;大雲山1号墓西南側的2号陪葬坑随葬實用真車馬5輛(另外,陵園東南隅的7号陪葬坑随葬明器車馬50餘輛,其中已清理出土4輛)(37);永城柿園漢墓墓道内随葬實用真車馬2輛(另有明器車車馬2)(38);安徽六安王墓的西南方有一座車馬陪葬坑,殘存4輛車和8匹馬的殘迹(39)等。不過,漢宣帝和元帝時期的諸侯王陵都是随葬3輛,說明有時代差異(40)。過去一般認為“隻有諸侯王一級的才有大型實用真車馬,列侯以下未見”,但也有特例。此前已經發掘的20餘座西漢列侯墓中,有2座墓用真車馬随葬,即楊家灣4号墓随葬有實用真車馬(41),西安鳳栖塬張安世墓的前椁室内随葬實用驷馬車2輛。這次發掘的海昏侯劉賀墓,陪葬坑中埋葬5輛實用的真馬車和20匹馬,是列侯墓用真車馬随葬的第三個執行個體,并且是随葬車馬最多的一例。值得注意的是,楊家灣4号墓發現有銀縷玉衣,墓主人被推定為绛侯周勃或條侯周亞夫;西安鳳栖塬張安世墓也用玉衣裝斂,而張安世作為昭宣時期的重臣,曾與霍光一起先是擁立昌邑王劉賀為帝,後又共謀廢王,尊立宣帝,漢宣帝元康四年(公元前62年)秋薨,“天子贈印绶,送以輕車介士,谥曰敬侯。賜茔杜東,将作穿複土,起冢祠堂”(42),可見其位高權重,聲名顯赫。但海昏侯劉賀則截然不同,先是為昌邑王十三載,後又當了27天的皇帝終被廢,卒時隻是一個行蹤受到監視的海昏侯,按常理說是不可能用真車馬陪葬的,但用5輛實用真車馬陪葬又是事實(另在椁室内還随葬多輛偶車)。況且,清理出的車馬具如蓋弓帽、杠箍、龍虎首轭飾、轅首飾、衡飾、銜镳、當盧等多鎏金錯銀,制作極其考究,與《續漢書·輿服志》所載“皇太子、皇子皆安車,朱班輪,青蓋,金華蚤,黑虡文,畫轓文辀,金塗五末。皇子為王,賜以乘之,故曰王青蓋車”中的“王青蓋車”相似。看來,劉賀是把他做昌邑王時的車馬用來陪葬了。

問題之二,關于編鐘編磬陪葬。用實用的編鐘編磬陪葬,也是西漢時期諸侯王陵一種常見的做法。譬如,濟南洛莊漢墓14号坑為樂器陪葬坑,随葬有編鐘一套計19件,其中鈕鐘14件、甬鐘5件;編磬六套計107件,其中,20件一套的4套、14件一套的1套、13件一套的1套(43)。盱眙大雲山1号墓的西回廊随葬完整的實用編鐘和編磬各一套,編鐘包括鈕鐘14件、甬鐘5件;編磬為玻璃質,計20件(另外,出土明器銅編鐘三套計19件,明器陶編磬一套計22件)。但是,此前發現的西漢列侯級别的墓葬中,雖然有的也用編鐘和編磬随葬,但那都是明器,如徐州宛朐侯劉埶墓出土編磬一套9件,但均為長不足10厘米的陶質明器(44);沅陵虎溪山1号墓出土明器陶編磬一套12件。西漢列侯墓中,此前尚未見到随葬實用編鐘和編磬的執行個體。然而,海昏侯劉賀墓椁室内的樂器庫出土實用的編鐘2套、編磬1套。很顯然,海昏侯劉賀墓用編鐘和編磬随葬,顯然超出了列侯的規制而與有的諸侯王墓相近,這無疑與他曾長期做昌邑王有直接關系。

問題之三,關于錢币及金餅陪葬。西漢時期,用錢币陪葬是上至帝王、下至官吏的常見葬俗,隻不過陪葬錢币的數量多少不同而已;但用金餅陪葬,則僅限于帝王和皇族貴戚等。這當然都與死者的身份地位直接相關。

就迄今發掘清理的西漢王侯陵墓來說,除了大多被盜掘而實際情況不明外,出土錢币的墓也有不少。譬如,北京大葆台1号墓殘存錢币300餘枚,2号墓殘存錢币約60公斤;滿城劉勝墓随葬錢币2317枚,夫人窦绾墓随葬錢币1890枚;徐州北洞山楚王墓(西漢早期某代楚王之墓)出土錢币52640枚,重207公斤(45);徐州獅子山楚王墓出土錢币17.6萬枚(46);盱眙大雲山江都王墓出土半兩錢10萬餘枚(47);永城柿園漢墓(西漢早期某代梁王或王後之墓)墓道内有一處錢币窖藏,窖藏内堆滿半兩錢等錢币,錢币成串放置,每串1000枚左右,計出土錢币約225萬枚,重5500公斤(48);長沙風蓬嶺1号墓出土五铢錢163枚等。列侯墓中,阜陽汝陰侯墓出土半兩錢33枚;永州泉陵侯劉慶夫人墓出土有半兩錢和多種型式的五铢錢,但數量不詳;綿陽雙包山2号墓出土半兩錢40枚。

用金餅随葬,主要見于諸侯王陵,而列侯墓罕見。随葬有金餅的諸侯王陵,滿城劉勝墓随葬金餅40枚,重719.4克;夫人窦绾墓出土金餅29枚,重438.15克;定縣中山懷王劉修墓出土小金餅40枚、大金餅2枚,大馬蹄金2枚、小馬蹄金2枚,麟趾金1枚;獻縣河間王後墓出土金餅1枚,重250克(49);長清雙乳山濟北王墓出土金餅20枚,重4262.5克(50);河南永城柿園漢墓2号側室門道外出土金餅1枚,重83克,系盜墓時所遺漏;長沙401号墓出土金餅1枚,重254.125克(51);長沙風蓬嶺1号墓(西漢晚期劉氏長沙國某代王後墓)出土金餅19枚,每枚重250.5克(52)。列侯墓中,随葬金餅者此前僅見西安張安世墓一例;其他列侯墓多用明器的泥金餅随葬,如綿陽雙包山2号墓出土泥金餅230餘個(53)。

這次海昏侯劉賀墓出土五铢錢約200萬枚,重約10噸(54);金餅285枚、馬蹄金48枚、麟趾金25枚,計358枚;金闆20枚;另外,據稱棺内屍骨下還鋪有金餅約100枚。海昏侯劉賀墓,無論錢币的數量還是金餅及馬蹄金、麟趾金的數量,不僅為迄今所見西漢列侯墓出土錢币之最,而且與諸侯王墓相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盡管此前發掘的西漢諸侯王和列侯墓大多被盜掘,其随葬錢币及金餅的真實情況已無法得知,但無論如何,海昏侯劉賀墓出土錢币和金餅等數量之多,都遠遠超出了迄今所知的列侯墓乃至諸侯王墓,其背後的動因令人深思。

三、南昌西漢海昏侯劉賀墓的總體觀

根據上述的分析比較可以看出,海昏侯劉賀墓内涵複雜,從西漢王侯陵墓的喪葬制度來說,存在諸多沖突現象,具有多重性格。歸納起來,大緻有以下三點。

其一,海昏侯劉賀墓屬于列侯墓。如前所述,海昏侯劉賀墓的墓園結構、形制、大小,墓前寝類建築、祠堂等祭祀設施,祔葬墓,墓外陪葬坑的設定,封土及其大小,墓室形制、結構及規模大小,棺椁的結構及大小,使用兩重木棺等,都表現出屬于列侯墓的特征。是以從主體上說,海昏侯劉賀墓是一座列侯墓,并且是一座要素完備的列侯墓。

其二,海昏侯劉賀墓具有“王氣”(55)。毫無疑問,海昏侯劉賀墓從整體上說屬于列侯墓,但在某些方面又超出了一般列侯墓的規格而具有諸侯王的氣勢,主要表現在:陪葬坑中5輛實用真車馬随葬;墓圹内用枋木整體構築方形木椁,木椁中央構築主椁室、主椁室外圍四周用木闆分隔成12個器物庫、主椁室内又用木闆分隔出棺室的椁室結構;成套的實用編鐘和編磬的随葬等。就随葬品來說,以往的考古發現表明,“西漢列侯墓的随葬品也很豐富,但與王墓相比,大型銅器、鎏金銅器和大型玉器較少,金銀器也主要是一些小件飾品”(56)。但是,海昏侯劉賀墓的情景卻完全不同,随葬品不僅數量多,而且多大型器、多精美之器,具有鮮明的諸侯王墓的特點和氣派。

其三,海昏侯劉賀墓所見傾其所有陪葬于墓中的廢帝心結。海昏侯劉賀墓引人注目的方面之一是随葬品的豐富和精美,尤其是200餘萬枚錢币、458枚金餅、馬蹄金、麟趾金以及20枚金闆等的随葬,更是超出迄今所見任何一座西漢王侯陵墓。盡管當時有赙贈制度,其中有的可能是赙贈品,但絕大部分應當是劉賀生前所擁有,尤其是從第一代昌邑王劉髆繼承下來的财寶、器具和物品等。就劉賀的生平事迹來說,先是做昌邑王,後來又繼承了帝位,但僅僅27天便被羅織種種罪名而被廢;廢後回到昌邑國,其活動仍受到監視;後來被封為海昏侯,但“不宜得奉宗廟朝聘之禮”(57),就國江南豫章郡苟且偷生,但即便如此,後來又因揚州刺史舉報,原來四千戶的食邑又被削去三千戶。這樣的經曆和境遇,使得劉賀臨終前無疑充滿了憤懑、憂郁、無助、無望之心。也正是這樣的心結,加之劉賀死後朝中大臣“皆以為不宜為立嗣,國除”(58),使得劉賀去世後埋葬之時,将其生前所有幾乎全部進行陪葬,随他而去。車馬鐘鼓如此,金銀财寶如此,奏章副本等統統如此。

總而言之,海昏侯劉賀墓在總體上是按照列侯的規制修建的,尤其是地上建築和外部形态,無疑是一座典型的列侯墓;但墓内結構和設施,尤其是随葬品,在諸多方面又具有諸侯王墓的氣勢;而傾其生前所有進行陪葬的做法,顯然是其跌宕的人生經曆,尤其是成為廢帝之後屢遭貶斥的境遇和心結的反映。集列侯墓、諸侯王氣勢和廢帝心結于一體,構成了海昏侯劉賀墓的多重性格和總體特征。換言之,海昏侯劉賀墓是基于劉賀的身世和廢帝心結、多方面具有諸侯王墓氣派的一座西漢列侯墓。

34 司馬彪:《續漢書·禮儀志》,第3141、3152頁,中華書局,1962年。(大喪,“守宮令兼東園匠将女執事,黃緜、缇缯、金縷玉柙如故事”。“諸侯王、列侯、始封貴人、公主薨,皆令贈印玺、玉柙銀縷;大貴人、長公主,銅縷”。)

35 《江西南昌漢代海昏侯墓考古成果釋出》,《中國文物報》2016年3月4日,第2版。

36 鄭灤明:《西漢諸侯王墓所見的車馬殉葬制度》,《考古》2002年第1期。按:西漢諸侯王用真車馬随葬的做法,源于先秦,形成于文景時期,此後日盛,竟甯元年(公元前33年)漢成帝诏罷,此後改用明器車馬随葬。《漢書·成帝紀》:“竟甯元年五月,元帝崩------(六月)乙未,有司言:‘乘輿車、牛馬、禽獸皆非禮,不宜以葬’。奏可”。

37 南京博物院等:《江蘇盱眙大雲山漢墓》,《考古》2012年第7期。

38 48河南省商丘市文物管理委員會等:《芒砀山西漢梁王墓地》,第167頁,第121頁,文物出版社,2001年

39 汪景輝等:《安徽六安雙墩一号墓》,《2006中國重要考古發現》,第107頁,文物出版社,2007年。

40 高崇文:《西漢諸侯王墓車馬殉葬制度探讨》,《文物》1992年第2期。按:長青雙乳山1号墓随葬真車馬3輛、明器車2輛(山東大學考古系等:《山東長清雙乳山一号漢墓發掘簡報》,《考古》1997年第3期)。

41 陝西省文管會等:《鹹陽楊家灣漢墓發掘簡報》,《文物》1977年第10期。按:楊家灣4号墓共發現車馬坑4個(K4~7,其中,K4和K7在墓道内,K5和K6在墓外墓道旁),随葬馬車15輛以上(其中,K4為2輛,K5為5輛,K6為8輛,但其中實用真車馬為2輛。

43 濟南市考古研究所等:《山東章丘市洛莊漢墓陪葬坑的清理》,《考古》2004年第8期。

44 徐州博物館:《徐州西漢宛朐侯劉埶墓》,《文物》1997年第2期。

45 徐州博物館等:《徐州北洞山西漢楚王墓》,文物出版社,2003年。

46 a.韋正等:《江蘇徐州市獅子山西漢墓的發掘與收獲》,《考古》1998年第8期。b.獅子山楚王陵考古發掘隊:《徐州獅子山楚王陵發掘簡報》,《文物》1998年第8期。

47 南京博物院等:《江蘇盱眙大雲山漢墓》,《考古》2012年第7期。按:發掘者另文稱,出土半兩錢“總重約1噸”(南京博物院等:《江蘇盱眙大雲山西漢江都王陵一号墓》,《考古》2013年第10期)。如果按一枚重3克左右計算,随葬錢币應有30餘萬枚。

48 河南省商丘市文物管理委員會等:《芒砀山西漢梁王墓地》,第167頁,第121頁,文物出版社,2001年。

49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等:《獻縣第36号漢墓發掘報告》,《河北省考古文集》第241~260頁,東方出版社,1998年。

50 山東大學考古系等:《山東長清縣雙乳山一号墓發掘簡報》,《考古》1997年第3期。

51 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長沙發掘報告》第119頁,科學出版社,1957年。按:該墓同時出土鉛金餅230個以及泥金餅。

52 a.何旭紅等:《湖南長沙望城風蓬嶺西漢長沙國王後墓》,《2006中國重要考古發現》,第113~114頁,文物出版社,2007年。b.長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南望城風蓬嶺漢墓發掘簡報》,《文物》2007年第12期。

53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綿陽雙包山漢墓》,第122頁,文物出版社,2006年。

54 西漢五铢錢的直徑、厚薄和重量多有差别,但一般重量在3克左右。若按此計算,五铢錢200萬枚,重量約為6000公斤;若按10噸計算,五铢錢的數量約為300萬枚左右。

55 南韓河:《侯制與“王氣”——論南昌西漢海昏侯墓葬的特征》,《光明日報》2016年2月3日,第14版。

56 劉慶柱、白雲翔主編:《中國考古學·秦漢卷》,第365~371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按:據2010年的統計,考古發掘的西漢列侯墓計12家列侯的17座,加上長沙砂子塘漢墓和近年發掘并公布的藍田支家溝漢墓、西安鳳栖塬漢墓以及海昏侯劉賀墓,總計為16家列侯的21座墓。

57.58 班固:《漢書·武五子傳》,第2769-2770頁,中華書局2006年。

作者:白雲翔

原文刊于:《南方文物》,2016年第3期《西漢王侯陵墓考古視野下海昏侯劉賀墓的觀察》。文章略有增删。

編輯:“江西考古”微信公衆号編輯小組

終審:柯中華

轉載自:江西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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