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了一本南韓的小說，是《82年生的金智英》。
其實，和金智英的媽媽、奶奶相比，金智英對家庭的付出并不是很大。但是，她的奶奶和媽媽并沒有因為家庭壓力而崩潰，而金智英的精神則出現了一些問題。
這是為什麼呢？我想，可能是因為金智英明白，她做不了一個完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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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她的奶奶和母親的經曆，就會發現，她們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完美女性”。
她的爺爺是個甩手掌櫃。她的奶奶以一己之力承擔了幾乎所有的家庭重擔：掙錢、做家務、生育、撫養孩子、伺候丈夫等等。
而她的母親，更稱得上是個完美的女性。當兄弟要念書時，她辍學打工供他們讀書。當發現為家人的付出得不到任何肯定時，她拿起書本，學習文化知識。婚後，她為了滿足婆婆和丈夫對男孫的渴望，自己去醫院堕掉女嬰，直到順利生下一個兒子。
有了三個孩子以後，她把自己忙成了一個陀螺。她要照顧孩子，要伺候婆婆，每日按時給她做三餐，與此同時，她還要抽時間做兼職，貼補家用。當丈夫埋怨她在家做手工活會影響孩子時，她也忍氣吞聲，等他自己良心發現，和她道歉。
在賢妻良母之外，她還是個理财達人。通過自己對形勢的判斷，讓家庭免遭破産。通過合理的理财，讓一家人衣食無憂。
她沒有機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實作自我價值。是以，她充分尊重子女的意願，盡量不幹涉他們的人生選擇。
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在金智英也做了母親之後，對她說當時的自己是“永遠睡不飽，全身酸痛，日子過得跟在地獄裡沒兩樣”。
這是金智英第一次聽母親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原來，要做一個無可指摘的女性，不僅要承擔起所有重任，還要對所有的感受閉口不談。
說得殘酷一點，就是即便是在地獄裡，也被要求做個沉默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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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奶奶和母親相比，金智英似乎是個一事無成的廢柴母親。
為了不再聽到來自親戚們的催生，她妥協了。懷孕之後，聽到同僚和陌生人的冷嘲熱諷，她的内心一次一次地崩潰。與懷孕相伴随的，是放棄自己的工作，回歸家庭。在女兒出生後，她開啟了獨自帶娃的模式。一次帶着女兒去公園，買了一杯8塊錢的咖啡，享受着難得悠閑的時光，她聽到了陌生人嘲笑她是“媽蟲”……
無助的金智英
她終于患上了精神疾病，總是假借着别人的口吻說一些話。
她做錯了什麼？她隻是成為不了像奶奶和媽媽那樣的“完美女性”而已。
她是個普通人，有血有肉、會疼會哭。當受不了來自他人和世俗的壓迫之後，她選擇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小說作者有句話：“由衷期盼世上每一個女兒，都可以懷抱更大，更無限的夢想。”
其實，我想說，像金智英這樣的女性，她們的訴求不過是想重拾人生的控制權。她們想成為自己，她們看見了自己的感受，并且決定要勇敢發聲。至于所謂更大、更無限的夢想，其實離她們比較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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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寫的是南韓女性的遭遇。但是，它讓我想起了蕭紅《呼蘭河傳》裡的團圓媳婦、《生死場》裡的那些女人、餘華《在細雨中呼喊》那個可憐的母親，也讓我想起了我認識的女性的一些經曆。
被動地成為“完美女性”其實是一種讨好他人的行為，但是，有的人别無選擇，因為隻有這樣，她們才能生存下去。
武志紅在《家為何會傷人》一書中說，那些拼命讨好父母的愚孝的孩子，其實知道父母的某些行為并不正确，但是，“這是他們能親近父母的唯一有效方式”。
那些在原生家庭裡得不到認可，選擇以讨好父母來适應環境的女孩，長大之後，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很可能成為一個強迫自己成為“完美女性”的女人。
她得做一個在事業上成功的女強人，得做一個無可指摘的賢妻良母，得做一個對長輩畢恭畢敬毫無怨言的晚輩。
結果卻可能是，她無法再像童年時那般，靠讨好他人獲得别人的肯定了。因為成為一個“完美女性”簡直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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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習慣靠别人的肯定活着，一旦失去他人的認可，她便找不到自己的價值。這種失敗感會演化為對自我的攻擊，她會責備自己，怪自己做得不夠好。
與其自我否定，不如承認現實吧！
現實就是，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成為“完美女性”，也不是每一個女人都需要成為“完美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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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對原著做了一些改編，最後讓金智英重拾自我。可在原著的結局裡，金智英還是會偶爾以别的女性的口吻說話。
小說的作者并沒有針對女性這一困境提出有效的建議。諷刺的是，當他的同僚因為生育問題離職之後，他在心中暗下決定：以後招聘女性員工，一定要找單身未婚的才行。
真正的改變是艱難的，讓困于家庭的女性重拾自我并非易事。
過節的時候，金智英在公婆家忙着做菜，一家人習以為常，并未覺得有何不妥。金智英借着母親的口吻，對公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結果呢？她看到了公婆因為權威被挑戰而憤怒，和孝順的丈夫習慣性地不知所措。
唯有母親明白她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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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人的眼裡，也許，她隻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
但無論如何，做回自己，是一切改變的開始。這個改變注定是漫長的，需要幾代人的不斷努力。
記得我一個同學說過，她的母親因為生了三個女兒被村人瞧不起，甚至被人無故踢倒在街上。她父母靠着打零工和幹農活供她和姐妹讀書。現在，我的這個同學，有很好的學曆和工作，她的婆家人也很尊重她。
（此處省略一些展望未來的話。如果能改變自己和他人的處境，請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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