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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在夜深人靜的時分

當我們獨自醒來

我們會忘卻掉

白日裡的一切人生目标與抱負

突然會意識到一種真切的孤獨

我們活在一個“失焦”的宇宙深空

我們懸浮的靈魂将在何處停靠?

這裡是黑匣子

一間收容着宇宙間各種非凡精神世界的博物館

一個展覽無數駭人奇迹的夢境陳列室

PS:本公衆号嚴禁非授權轉載或部分轉載

模糊,常常意味着有某些東西失焦了。要麼,是我們無法判斷出彼此真實的距離,要麼,是我們感官的自身已無法對焦。在阿爾弗雷德·諾思·懷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的“機體哲學”(Philosophy of organism)中認為,實體是時空擴充的事件或過程,而世界的本質是一個不斷生成的動态過程。這種将過程當作世界實體的認識論,也被稱之為“過程哲學”,在這裡,一切以“關系-過程”的角度被重新了解,它不承認存在一個不變的實體。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失焦22016布面油畫 97×130cm

這種理論可以被看作是對藝術作品的“過程性”解讀,它暗示了藝術在本質上是一種流體,這種認識論不承認真正的對焦存在,而認為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這等于間接承認了我們身處于周遭黑暗而不知所蹤的世界。在藝術家朱兵的“失焦”系列作品中,正展現了這樣的人類處境,以一個藝術家的視角來進行。在這個失焦的世界中,我們猶如懸空黑暗深空中的孤兒,來自四面八方的引力,把我們任意地拽向任何方向,我們在此之中喪失了一切的方向感,隻有一種被動的、無力抗争的狀态。

藝術家說不,還要抗争,還要争鬥。在朱兵的模糊的“竹子”系列裡,我們看到了一種關于“格物”的行動,正如王陽明曾日夜凝視于竹,為要格出聖人之理。它暗示了在這一片無法對焦的世界中,我們仍期望能獲知世間的道理,以至于我們能夠在這漂泊的世界中能有支撐之地。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竹子 2020 布面油彩 50×4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瀑布2022布面油畫 100×80cm

當朱熹說,我們要窮究事物的原理,才是獲知萬物之道以及人之德性之本的唯一道路,但王陽明對着竹子格出了血,也仍得不出我們為何生而為人的道理和意義。他轉向内心,認為向自己的心性凝視,方才能得到真實。這一觀察角度的轉變,在朱兵的“竹子”系列中仍有顯見,一種求而不得而又不斷索求的狀态。

這種“心性”與朱兵那具有表現主義風格的畫面,在核心上具有相通的性質。那麼,這種求外而不得的心性究竟從何而來,至少在十多年的“廢園”系列中已有顯現。一種外部世界被破壞的美學,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心靈世界的破碎美學,它指向了在一切悲劇中所充滿的破碎意象。那些坍塌的碎片意味着來自世界的不可控且荒誕的壓力,它暗示了在廢墟出現的地方,那些原本虛假表象也将被去除。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廢園No.102008布面油畫 180x20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廢園No.16 2012 布面油畫 180×200cm

在朱兵的心性世界中,這種破碎和毀滅帶有相當程度的強力且被堆積如山的力量。在十多年後,直到《開發地》、《綠臉》等作品中仍可見廢墟的元素。可見,它已顯示出藝術家精神之底的顔色,正如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所著《環形廢墟》(Las ruinas circulares)中,我們無法擺脫我們自身夢境的環形幻影。“我們是時間的幻影”,這仿佛是藝術家的一個注腳,正如時間會毀滅一切,一切都将因時間的變形而失焦。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虛無主義情結。

在這裡,一切均投向了一種關于開篇所說的“過程主義”的人生觀。當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荒誕中,對抗這種荒誕的方式唯有荒誕切有片刻的時間碎片的自身。它讓我們開始真正關注于當下即刻縱失的時間碎片,也就是“當下即永恒”。在這裡,“當下”已不具有限制于當下時間,而是所有時間的切片,當下既可以是現在,也可以是曆史或未來。“當下”隻有在這個意義上,才能抵達西西弗斯的永恒。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密林 No.20 2014-2021 布面油畫 200×18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密林 No.21 2021 布面油畫 114×8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藍景 2018 布面油畫 150×180cm

現實與虛幻仿佛是同一體,因為藝術家同時走向了對外與對内,正如“竹子”系列中所示那樣。在這種對内與對外的即刻心境之下,具有超現實的夢境特征是一定的,因為藝術家的心境之下的潛意識之海已與現實融為了一體。在許多的作品中,我們可見一斑,正如森林與朱兵的關系,它帶有一種“黑森林”的質感,這在美學傳承上有所痕迹(德國表現主義)。一種深層的神秘,置于遮天蔽日的林中深處,這種感受與虛空中的懸浮類似。

人們容易在其中迷失。森林代表着一種永恒的威脅,正如美國小說家赫爾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所著《白鲸》(Moby Dick)中所描述的大海。這種恐懼,是一種對“邪惡力量”的恐懼,是普遍的一種情結,換言而之,“虛無”在這裡與“邪惡”劃上了等号。而在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的“詩化哲學”中,他卻把“黑森林”當作是一個關鍵的意象,是一種神秘且充滿母性的庇護者,這是一種關于哲學家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Stockholm syndrome),這在阿爾貝·加缪(Albert Camus)身上也依然被顯明地展現出。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觀測員 2018 布面油彩 130×97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巡海 2021 布面油彩 60×50cm

在朱兵這裡,森林的意象仍然是厚重且不可洞穿的,我們所身處之地,無不是被莫名的力量所牽制。我們在這樣一個失焦的世界應當如何生活呢?這幾乎等價于:我們在這樣一個虛無的世界應當如何生活呢?藝術家使用現實中的意象,來捕捉我們于此的狀态:無論是測量員、觀測員、礦工、登山者等等,我們似乎都是這迷宮中的探險者。

朱兵的顔色,是深沉之色,它自身帶有幽深的、神秘的和不可言說的意味。筆觸痕迹的變換以及山野的沉重與森林的長成,這正是一個藝術家在直覺與哲學的關鍵時刻,其畫面語言的鑄造如同抵禦肆虐的黑夜中的暴風雪,自在其甯靜之處凝聚着一股激動人心的力量。這種力量在《白鲸》中,既是亞哈船長似的無畏挑戰,又是水手以實瑪利的存在主義姿态,它展現出要麼是戰鬥,要麼是毀滅,不甘于生命靈魂之漂泊無定。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響雷 2020 布面油彩 30×4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閃電 2017 布面油畫 50×6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無限風光在險峰 No.2 2018 布面油畫 150×180cm

這讓許多人相信孤獨才具有本源的力量,正如所有傾注于存在主義生存哲學的人那樣。人們認為孤獨是不可避免的客觀狀态,如果一切都是失焦的,那麼,我們與他人之間的關系和情感也是失焦的,它顯示出人與人之間也是廢墟和密林,我們無法與他人建立真正的關系。索性尋求自由吧,這正是《無限風光在險峰》所闡述的,或者隻為在密林深處一瞥遠處的驚雷。

一種感動在此之中被顯明,但我們仍處于懸浮之中,我們制造自我的安慰劑,來抵禦懸浮虛空的命運與恐懼,正如朱兵所說:“像一個站在十字路口徘徊的迷途羔羊。”在這裡,藝術家也善于日記式的寫作,在這些片段式的文字之中,我們得以瞥見他靈魂深處的陣陣驚雷。很顯然,藝術家相信我們是被限制于時間與空間的動物,換而言之,藝術家間接承認我們是一種奴隸。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無題 2019 布面油畫 97×13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自畫像2016布面油畫 80×100cm

黑匣子|人類在“失焦”的命運中無處掙紮

朱兵 綠園 2021 布面油畫 100×80cm

盡管藝術家并不能看見我們究竟是什麼的奴隸,但他所洞見的人類的懸浮狀态,已經顯明了我們确真是奴隸。我們過着一種不自知的生活,藝術家把這種狀态完全地展現出來了,通過他手中的如灰燼一般顔色的筆。這些可怕的被撕裂的靈魂碎片,遲早也會将靈魂化為無用之廢墟,如果假設這一切顯明我們人類沒有活下去的真正意義,我們活下去在藝術家眼裡隻是一代又一代的借口:我們缺乏活下去的真正理由。

這種結論一定是失焦的。人類的生命是否有一個真正的事實上的絕對意義?這在處于失焦的狀态中是絕對回答不上來的,無論我們在失焦的狀态中如何掙紮,我們也依然無法擺脫失焦。這就是宿命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但是,這所有的問題,都幾乎是用一種直言式來回答的。這些直言式從邏輯上顯明了,一定存在真正的直言式,而這個真正的直言式,一定來自于一個絕對的永恒,在那裡是無比清晰的,在那裡沒有失焦。在那裡,阿爾弗雷德·諾思·懷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的結論一定是錯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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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值得被置頂的公衆号

銀鍊折斷

金罐破裂

瓶子在泉旁損壞

水輪在井口破爛

塵土仍歸于地

靈仍歸于賜靈的神

這裡的主題是:精神分析、夢境研究和人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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