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次元（ID:chaintruth）原創
燃财經出品
作者丨侯燕婷
編輯丨饒霞飛
“三個月不開單了什麼感覺？”4月25日下午，一個獵頭微信群裡，有獵頭如是發問。
網際網路公司裁員、縮招的浪潮，影響的不僅僅是岸上的求職者，還包括下遊的獵頭顧問。以往“金三銀四”的招聘旺季，大廠員工熱熱鬧鬧地跳槽，今年卻是一片靜寂。網際網路獵頭“年入百萬”的生意，也大幅受挫。
“舉例來說，年前一個崗位就有幾十家公司在招聘，年後隻有幾家公司在招聘。”入行不久的網際網路獵頭小明告訴燃财經，年後網際網路公司集體減少招聘，很多候選人面試通過，到了談薪階段，卻被通知鎖HC（即headcount，招聘名額），“這樣黃了的單子很多。”
4月，前程無憂釋出的《2022年一季度網際網路人流動與留存調查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一季度末，半數受訪網際網路人的所在公司存在裁員現象。
在雇主端縮招和主/被動離職率上升的雙重背景下，《報告》顯示，仍有55.7%的受訪網際網路人計劃在2022年進行跳槽，但僅有4.3%的在第一季度完成了這一目标。
此前，前程無憂釋出的《2022年春節後才市供需行情》指出，網際網路/電子商務行業雖然仍位列節後新增崗位釋出量前五，但新增職位量下降，從2021年的第一位跌落至今年的第四位。
來源/2022年春節後才市供需行情 燃财經截圖
一位人在深圳的産品經理告訴燃财經，“今年真的不景氣，投了七八十份履歷，最終隻面試了四家，而且開的工資都不高。去年隻要将履歷放着，就有很多HR主動聯系。”情況如此，她沒有選擇離職，而是繼續在職找工作。
這種局勢下，網際網路獵頭也不得不尋找新的機會，轉型求生。小明說，他所在獵頭公司現在正着重去布局自動駕駛、人工智能等長線方向，“先在這些未來趨勢的領域積累一些人才，後續也會有幫助。”
從事獵頭顧問職業超過12年的愛麗絲對燃财經表示，“網際網路+”仍然大有可為，作為獵頭顧問，要關注網際網路公司的新業務，更要關注行業的長遠發展。“不要狹隘地了解網際網路行業，人工智能、新能源、造車新勢力，包括制造業的數字化，都跟網際網路息息相關。”
她認為，網際網路獵頭應該積極往硬科技等方向調整，如果不提前儲備人才、學習新行業，就會被淘汰。
大廠縮招
“網際網路行業縮招是非常嚴重的。因為阿裡、騰訊縮減HC，而他們都是獵頭費一年開銷10億元的雇主，這兩個公司縮招，整個（網際網路獵頭）行業有20億元營收的驟減。”從事獵頭顧問職業近7年的李生告訴燃财經，“阿裡、騰訊擺爛，開放招聘的職位極少。”
燃财經獲悉，4月13日，阿裡春招流程基本暫停，多位參與暑期實習生面試的應屆生被通知已鎖HC。
一位面試螞蟻金服的求職者告訴燃财經，他于3月17日投遞履歷，3月份完成第一、二輪面試，4月7日約定第三輪面試時間。但4月13日，阿裡HR就打電話告訴他，崗位HC鎖定了，面試流程結束。
相似情況的，還有一位參與天貓超市春招的求職者，也向燃财經證明“春招流程暫停”的情況。
還有一些阿裡的應聘者，已經通過最終面試，但offer并未成功審批下來。一位面試阿裡體驗設計師崗位的求職者表示，她是部門上司内推，且通過HR面試了，但面試流程一直處于“offer審批中”。
面試阿裡marketing崗位的範範告訴燃财經，她終面後等了三周，4月13日看到面試流程結束。“我去問面試回報，部門面試官回複我說，對我各方面都很滿意，隻是因為名額很少，而優秀競争者特别多，是以沒有錄用我。”
她認為，部門應該是招聘人的，隻不過HC少，她競争不過其他大神，“原來是精英、次精英、次次精英都能進，現在HC少了，就隻要精英中的精英。”她表達了失望的情緒。
一位阿裡内部員工向燃财經透露，部門上司明确說，阿裡幾乎全線鎖HC，“基本都不招了，可能會有那麼幾個部門有HC。”
騰訊的招聘情況也跟阿裡近乎相似，甚至出現拿到offer，應聘部門已經裁撤的情況。
4月21日，應屆生小克對燃财經表示，她此前已經跟騰訊簽約三方協定，但如今該項目團隊已經裁撤，“現在隻能等通知，跟很多差不多情況的同學打聽了，騰訊還沒出現‘毀三方’的情況。我現在提心吊膽的，但是先忙畢業的事情吧。”
其他應屆生情況也不樂觀。一位參加騰訊校招的求職者表示，他進了最終面試，但“錄用評估中”15天後就“挂了”，“HR說沒有HC了。”
近期，多位面試微信事業部的大學生接到通知，稱“騰訊暫不安排暑期實習，無轉正答辯，無秋招，2023界（畢業生）建議另做打算。”
某大廠一位在職員工也面試了騰訊，她告訴燃财經，面試微信視訊号，第六輪面試都通過了，但offer一直在“流程中”。“早就對騰訊不抱希望了，先呆在原先地方看機會。”她說道。
除了阿裡、騰訊，據相關知情人士透露，最近美團也暫停大部分崗位招聘，但此前投遞履歷的、還在流程中的，以及沒有收到感謝信的同學，招聘流程還會繼續。日前，一位求職者向燃财經證明，她剛剛完成美團的第二輪面試，流程仍在進行中。
《報告》顯示，2022年第一季度中，受訪網際網路人人均投遞履歷超過12次，近四成的人在一季度沒有收到任何面試邀約，獲得面試邀約大于5次的僅占9.0%。換算成履歷投遞/面試邀約比不足兩成，也就是說，網際網路人每投遞10次履歷，僅有不足2次的機率獲得面試邀約。
網際網路獵頭轉行
網際網路大廠縮招，确實重創網際網路獵頭行業。
李生介紹道，KA模式（大客戶模式）的獵頭公司，如果不轉型，不去做熱門領域，就會死掉。“比如KA阿裡的，全職做阿裡崗位招聘的獵頭公司，現在阿裡沒什麼崗位招聘，就相當于完全沒生意了。”
現在，李生主要做網際網路算法、大資料相關崗位的獵頭服務，“網際網路核心是增長，沒有增長就裁員，（獵頭）做有需求的崗位就好了。”
他坦言，獵頭肯定做熱門領域的招聘，比如晶片、造車、無人駕駛、元宇宙等，“不熱門了，招聘需求就少，還去做是跟自己過不去。肯定是甲方有需求，才去做對應的崗位，獵頭就是為甲方提供優質候選人，領域内熱門的就做。”
小明現在仍是網際網路獵頭，但她表示，在大環境裁員、縮招的情況下，現在做招聘的思路也轉變了。
“以前是感覺這個人适合哪些公司、哪些崗位，直接就去推薦。現在形勢不好，就會更多去了解求職者跳槽的原因、需求，更多從職業發展的角度考慮，也會更加注重考察公司、團隊的背景，希望他們能在新公司呆的時間更長一點。”小明說道。
實際上，如上述阿裡、騰訊如今的招聘情況來看，就算應聘者足以面試到最後一關，也可能拿不到offer，或者在試用期無法轉正，而這對于網際網路獵頭來說，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跑單”，意味着為達成招聘所做的工作全部白費。
小明表示，去年下半年與現在相比，變化已經很多，“有一些求職者，他年前聊的時候看不上的崗位，現在也聊不到了。”她說，現在壓力挺大的，“一個月跑飛好幾個單子，壓力大不大？肯定是大的。但是放寬心就好了，就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所幸，小明所在獵頭公司涉略範圍較廣，客戶量較大，現在艱難一點，但不至于撐不下去。她指出，有些網際網路獵頭公司，平時儲備客戶不多，那受到影響肯定比較大。“這些公司平時重點開拓幾個客戶，當這幾個客戶沒需求了，再想去找新的合作就很難。”
“一來其他公司已經有穩定合作，他們沒有優勢。二來剛進來（新領域）也很難獲得同等資源。現在就是規模相對較大一點的公司，原本合作的客戶量足夠的情況下，還能生存下去。”她分析道，整體行業的客戶量是大幅減少了，對于具體獵頭公司而言，就分為（客戶減少後）客戶還夠分和沒有客戶的差別。
目前而言，小明指出，位元組、小紅書還是有招聘需求，“小紅書内部有一些調整，不好的項目砍掉，就會有一定的裁員，但調整後還是有正常的招聘需求。”
4月21日，小紅書被曝裁員，稱裁員比例約占10-20%。對此，小紅書回應稱，3月起，小紅書按照慣例開展企業年度績效考核工作，基于年度績效考核結果進行正常的人員汰換。此次因績效不合格進行協商解除勞動關系的員工約200餘人，約占員工總數的9%左右。
小明認為，對于網際網路獵頭而言，就得盯着合作公司的新業務、新需求，同時盡力發展新的合作客戶，轉型是勢在必行的。
網際網路行業何去何從
“從2021年教培裁員上百萬人，到2022年至今，阿裡、騰訊關90%需求，再到滴滴多部門、京東多部門、美團多部門、小米、貓眼等20多家企業累計超10萬人的裁員潮。2022年，國内網際網路一片焦慮。”李生分析道。
從新浪和優酷開始，經曆二手車網站洗牌，到共享出行混戰，再到自動駕駛領域，愛麗絲一路經曆網際網路行業的變革曆史。在她看來，如今的網際網路行業，也是處于一個正常的轉型周期。“大廠年年都在優化、裁員，而如今疫情也影響了一些公司，眼下他們當機HC，不再盲目招聘，而是解決存在的問題。”
“但這不代表，網際網路公司不招聘了。”她指出，大廠也在轉型、布局新業務，舉例來說，位元組去年90億元收購Pico，即是入局VR領域。“Pico就是做VR眼鏡，也屬于硬科技領域。”是以，她認為，現在網際網路獵頭，往硬科技方面轉型是一個很好的方向。
“做大廠的招聘就是這樣，圍繞他們新的事業部去做。因為大廠都在做一些轉型，或者說做新業務，盡管他們很多部門鎖HC，但新業務還是會繼續招人，（獵頭）做這些就行了。”她分析道。
此前，BOSS直聘研究院釋出的《2022年春季就業市場趨勢觀察》（以下簡稱《觀察》）指出，受到2021年政策調控的影響，網際網路行業的高速擴張開始降溫。2022年春季，網際網路行業的招聘規模雖然仍然保持增長，同比增速為13%，但處于2019 年以來的低點，而求職激烈程度則高于往年。整體上看，核心的技術和産品類崗位仍然保持着較為密集的人才需求，主要的網際網路技術方向上人才需求均有增長，而營運和銷售類崗位的求職者競争則明顯加劇。
來源/2022年春季就業市場趨勢觀察 燃财經截圖
《報告》也指出，從崗位招聘和投遞的供求對比來看，網際網路核心的技術/測試/運維仍保持着較為密集的人才需求，主要展現在企業對以人工智能、數字孿生為代表的高技術崗位的需求，此類崗位同比保有兩位數的高增長，相關從業者仍有較大的擇業空間與機會。而産品/營運/策劃、銷售/商務/售前、客服/稽核/售後等崗位的求職競争随着網際網路“降本增效”進一步加劇。
而正如愛麗絲、李生提到的，硬科技方向如今成為熱門招聘領域。《觀察》指出，春招旺季以來， 新能源、航空航天、內建電路、醫療器械、生物制藥、 工業自動化等高端制造業領域的招聘規模出現快速增長，同比增幅超過40%，突出地表現在工程專業技術崗位上。
來源/2022年春季就業市場趨勢觀察 燃财經截圖
《觀察》顯示，高端制造業企業正在數字化、智能化方向上尋求突破，2022年春季，高端制造業中的數字技術/IT類崗位招聘規模同比增幅高達75%，在增幅和崗位占比上都僅次于最核心的工程技術專業崗位，經過五年左右的快速增長， 數字化崗位已經成為制造業的支柱崗位類型之一。
值得關注的是，《觀察》也指出，在政策調控的影響下，2022年春季，教育教育訓練和房地産行業的求職者也面臨着更加激烈的競争環境，這兩個行業都出現了招聘規模的收縮。房地産和教育教育訓練行業的從業者們正在積極尋求其他領域的職業機會，除本行業外，二者的首選行業均為網際網路，這也進一步加劇了網際網路行業的求職競争。
但在小明自己看來，網際網路還是比較好的賽道。“隻不過各個公司遇到不同問題，是他們目前需要去突破的。畢竟，前幾年網際網路的泡沫是比較大的，現在打掉（泡沫），重新開始認認真真做一些事情，我覺得其實也是比較好的。”
事實上，人們仍然向往網際網路行業。《報告》調查了下一份工作行業的意願，84.1%的受訪網際網路人仍表示會選擇網際網路行業。
“網際網路還值得嗎？雖然目前裁員潮确實明顯，擇業機會少，比較難；但是，目前招聘的都是核心業務，有增長的業務，是以，這也是優點。”李生分析道，對于求職者而言，要分析公司、平台、業務的增長及穩定性情況，“像社群團購這種業務，傾向于勸退，多條腿走路。”
“網際網路基本很焦慮，但還是得樂觀地找方法。”李生對燃财經說道。
參考資料：
《2022年一季度網際網路人流動與留存調查報告》，來源，前程無憂；
《2022年春節後才市供需行情》，來源，前程無憂；
《2022年春季就業市場趨勢觀察》，來源，BOSS直聘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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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小明、愛麗絲、李生、範範、小克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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