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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醫生,再次湧向一線城市?

兩年前,在内地三甲醫院擔任科主任的張慧,從西北老家出發,遠赴千裡之外的上海,在一家處于上升期的二甲醫院當起了科室負責人。在她看來,這是一個接觸新鮮事物、重燃醫學事業熱情的絕佳機會。

2022 年 3 月,入職新機關近 18 個月的這段經曆卻讓張慧始料未及。年近半百的她,試圖在這座一線城市站穩腳跟,隻是一場漫長修行的開始。

「感覺自己被閑置,沒有用武之地。醫院當時的很多承諾還沒兌現,不知道該怎麼辦,有點喘不過氣......」電話那頭,她的語氣能聽出明顯的焦慮。

在醫生圈子裡,跳槽去醫療資源更豐富的北上廣深,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過去的許多年,一代代年輕的醫學生們湧入一線城市,在廣袤的熱土上揮灑熱血,有人欣喜、有人迷失、也有人日複一日地苦中作樂,頗有點「鮮衣怒馬,揮斥方遒」的味道。

然而,當那些在家鄉經曆了數十載艱辛磨煉的中年醫生們,不甘心一輩子囿于一方小小的天地,開啟他們「滬漂」「北漂」的後半生時,顯然比年輕一輩要承擔更多的壓力。

離鄉,重新出發

和張慧一樣,人到中年還在渴望朝大城市挪動一下的醫生其實不算少數。

根據丁香人才的資料,2019~2021 三年内,通過丁香人才投往北上廣深的履歷投遞總次數依次約為:444 萬次、487 萬次、509 萬次、471 萬次,均超過 400 萬級。

從投遞履歷人數來看,以北京、上海 2021 年的資料為例, 一年内投向兩個城市的履歷數分别為:13.9 萬份和 15.4 萬份——其中,來自外地的履歷數占比超過 65%,工作 10 年以上的人群占比在 23%-25% 左右,中級、進階職稱合計占比在 26% 以上(下圖已剔除未定級資料)。

中年醫生,再次湧向一線城市?

流入履歷示意圖

圖源:丁香人才

也就是說,在外地具備長期工作經驗、跳槽意向鎖定到一線城市的醫務工作者體量依舊龐大,其中不乏主任、副主任級别的高年資人選。

2019 年,李峰在 43 歲生日這天決定離開生活多年的城市湖北宜昌,踏上前往沿海地區的求職之路。

雖然在原機關已經是三甲醫院省重點專科的主任,但他仍然感到當地整體的醫療資源比較受限、思想也相對保守,希望換到更大的平台。

在先後對比了上海、杭州、義烏等城市的崗位機會後,他找到了上海一家大學附屬的區級綜合性醫院,并和人事科、院上司都做了充分交流,發覺對方的學科建設理念、文化價值觀都與自己的構想吻合,于是準備入職。

一線城市更多的醫療資源投入、更大的發展空間、更高的薪酬待遇,似乎是每年吸引成千上萬的醫生們湧入的主要原因。在他們看來,選擇大城市就等于選擇了更前衛的生活方式、更優質的人脈圈。

至少,在剛剛踏入「十裡洋場,聲色斑斓」的上海時,張慧是這樣想的。

失望:等待與找尋

張慧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初次來上海醫院面試的場景:「院方帶我看了他們的治療室,空間很大,未來發展規模很可觀。我對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有信心,應該能把科室發展起來。」

然而,随着新工作的逐漸展開,現實露出了它「骨感」的真面目。

作為一名注冊康複醫師,張慧原本想:自己積累了多年的康複、疼痛學臨床經驗,來上海選擇一家區域實力突出的專科醫院也是不錯的,能夠更精準地服務患者。

但令她沒料到的是,醫院給她安排的科室開創規劃至今未落地,「眼看着隔壁科室能一下子開兩層樓收治病人,我的科室甚至沒有配置設定床位,自己收來的病人也隻能暫時安置在其他科的病房。漸漸地,團隊裡的年輕人都跑到其他科室去工作了,我變成了光杆司令。」

原本打算挽起袖子大幹一場的熱血,被狠狠潑了冷水,在心裡慢慢結冰。

内部管理的混亂和人際關系的冷硬刺痛了張慧的自尊心。更重要的是,她認為目前的收入狀況和一線城市的消費水準不成正比。入職時關于引進費的問題也沒和醫院談攏。

「 以前在内地工作,每個月各類收入加起來幾萬塊錢還是很輕松的。來上海以後,科室還沒建立完善,每個月到手 2 萬多,住着機關宿舍,生活還是感到緊張。」張慧坦言她在上海這兩年,出門不敢逛街。

同樣被一線城市的壓力沖擊到的,還有李峰。2019 年,在成功通過面試、準備簽合同入職的前夕,他決定放棄上海,轉身前往珠三角,原因很簡單:薪資競争力不夠。

後來他選擇進入了東莞的一家三甲醫院,一幹就是三年。李峰對自己目前的工作狀态感到滿意:醫院承諾的崗位、薪酬還有引進費,都很明确地到位了。

對比上海那邊給出的待遇,李峰算了一筆賬:「這裡科主任每個月固定工資 1 萬,加上績效、津貼、年終獎等收入,目前到手年薪大概在 50-60 萬;上海那邊每個月到手估計 2-3 萬,加上人才引進費 100 萬,但考慮到要安頓一家老小,買房還是很困難。總體來說,還是東莞更合适一些。」

丁香人才《2021 年中國醫院薪酬調研報告》顯示,全國醫院平均年度薪酬為 19.7 萬元。其中,上海地區醫院薪酬高于全國平均水準 78%,平均年薪 35.1 萬元,各職稱級别醫生的年度薪酬都顯著高于全國平均水準、且不同職級間差别明顯。

中年醫生,再次湧向一線城市?

圖源:站酷海洛

李峰的收入在上海正高職稱醫生群體中不算太有競争力。相反,他目前在東莞的年收入高于上海醫生群體的平均水準。

當然,除了薪資待遇的「成本效益」高,李峰還發現來到東莞後的附加價值:「這裡的學術交流氛圍很濃厚,醫院在當地也非常有影響力,我作為科室管理崗在這裡水準又上了一個台階,團隊裡都是年輕人,感覺自己心态也開放了不少。」

「也許有一天時機成熟,我還會重返上海,如果買得起房的話。」他笑笑,大概自己也分不清這是釋懷,還是意難平。

漩渦:北上廣深,何去何從

被「滬漂」旋渦波及的張慧和李峰,隻是醫生群體在大時代背景下的微小縮影。

在充滿變革的當代中國,對于許多人來說,故鄉僅僅是故鄉。他們的腳步或因順從命運的安排、或因追逐心中理想,奔赴「萬人如海一身藏」的超級都市。

撇開地理臨近的因素,一線城市人才的流動呈現兩個特征:一是一線城市的人口流入持續增加,二是非一線城市人口流向一線城市的比例逐年升高。

丁香人才對 2019-2021 年北、上、廣、深四大一線城市的醫療人才流動趨勢做了分析。資料顯示,三年内,流向一線城市的履歷總數在逐年遞增。

從每個城市的外地履歷數來看,2021年一線城市的外地履歷數除北京外,均超過 10 萬/年,并且絕大多數是來自非一線城市投遞的履歷(北京、上海超過 90%,廣州、深圳超過 80%)。

中年醫生,再次湧向一線城市?

圖源:站酷海洛

繁華的圍城吸引着無數人紛至沓來,有人如願以償,也有人失落退場。

對照 2019-2021 年從四座一線城市流出的履歷資料,不難發現這組數字遠遠小于流入的履歷份數。以北京、上海為例,每年投向外地的履歷數平均在 1 萬上下,不及流入履歷的 10 分之一。然而,一旦跳槽者選擇「逃離北上廣」,會更傾向于去往非一線城市。

中年醫生,再次湧向一線城市?

流出資料對比示意圖

圖源:丁香人才

另一個值得關注的點是,北上廣深的應屆醫學生流入比例很高,很多的年輕人會把一線城市當做工作的第一站,但是否能穩定下來,會受到個人職業規劃、崗位比對度、城市生活成本等多重因素的影響。資料顯示,近三年流入、流出一線城市的醫務人員中,占比最高的人群仍然是應屆生( 40%-50% )。

相比初露頭角的醫學生們,工作 5 年、10 年乃至 20 年以上的人群,在面臨轉換城市的選擇時,顯然更加謹慎。

我們調研了在一線城市工作過的高年資醫生群體,發現他們最關心的、也最容易引起焦慮的主要因素包括:醫院競争力和影響力、引進政策(比如戶口問題、薪資待遇、定崗定編)、醫院文化、個人發展空間和城市生活成本。

醫療資源:北上廣頂流雲集,深圳奮力追趕

一座城市的醫療資源實力來自于長期的積累,與政治、經濟、居民文化及教育資源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2020 年度中國醫院排行榜」釋出的百強醫院中,北上廣包攬了 51 所,其次,強省會城市、直轄市也成為百強醫院的優勝者。相反,經濟明星深圳進入百強榜的醫院數量「含恨墊底」——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成為了當地首家進入百強榜名單的先鋒者。

究其根源不難發現:醫療是一個産學研高度結合的行業,優質的醫學院校既能夠為醫院提供科研支撐,同時在培養醫學人才方面也扮演着重要角色。

北京上海作為全國教育資源的高地,不僅擁有清北複交這類名校,還有不少三甲醫院已有上百年曆史。行政級别上,尤其是北京的大型醫院央屬居多,如國家衛健委直管醫院、教育部直屬醫院、部隊醫院、甚至還有大型國企醫院。

另一邊的廣州,作為整個華南的醫療中心,擁有醫學老八校「中山醫」、南方醫科大學與廣州醫科大學,醫學人才、教育科研的底蘊也頗為深厚。

可以想象,一個初來乍到的中年醫生,從他鄉遷徙到三甲紮堆、高手如林的北上廣時,将會面臨異常激烈的競争和對自我的懷疑。

丁香人才資料顯示,2021 年北京醫院公開釋出的崗位數是 13541 個,而同年内流向北京的醫療人才履歷投遞總量為 1684014,兩者比例大約在 1:124(也就是說,平均 124 個人争奪一個崗位機會)。

唯獨深圳,作為廣東省 GDP 排名第一、全國 GDP 排名第三的超大城市,醫學院校和醫療基礎均十分薄弱。據悉,2020 年以前,深圳僅有深圳大學和南方科技大學在當地開設了臨床醫學專業,這裡的許多大學,就像深圳一樣年輕。

作為改革開放的熱土,快速湧入的人口對醫療資源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深圳的千人均醫護數、床位數均處于較低水準。這一局面促使政府加大了對醫學人才引進和醫療基礎建設的投入:深圳在 2021 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十四五」期間要新增病床位 2 萬張,三甲醫院達 30 家。2020 年末,深圳的三甲醫院僅 18 家,但截至 2021 上半年,這一數字已經增至 23 家。

引才政策:北上廣門檻較高,深圳更為開放

優質醫療資源的雲集,勢必對人才産生巨大的「虹吸效應」。過去十年,大陸人口進一步向一線城市聚集,四大一線城市人口總量突破 8300 萬人,占大陸總人口的 5.8%。在醫生求職領域,近三年投往北上廣深的履歷數仍然在持續攀升。

同時,我們也關注到以「落戶難」著稱的北京、上海對應屆畢業生的引進政策還是相對友好的。

2021 年 7 月-9 月,北京、上海先後釋出了《北京市引進畢業生管理辦法》和《2020 年非上海生源應屆普通高校畢業生進滬就業申請本市戶籍評分辦法》,均強調雙一流高校畢業的應屆生可直接落戶。

對比之下,面向有工作經驗的醫護人員,相關的社招引進政策顯得更為錯綜和複雜,審批流程也更為繁瑣。

一位丁香人才的獵頭表示:「做醫療行業第三方招聘 10 年來,經常感覺北京、上海的進階人才引進政策門檻過高,相應的安家費、引進費,要根據各個區級機關的層層審批。每條補貼政策會和非常具體的前提條件挂鈎,比如科研課題、釋出時間、課題通過情況等,都需要有詳細的材料拿去申請。如果候選人提報的材料有問題,那可能就拿不到相應的錢。」

誠然,「高門檻」的背後也和北京上海近些年一直在推行的人口控制政策有關。

翻看 2020 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常住人口年度入戶比例這個名額進行評價,不難發現深圳的落戶比例最高,落戶難度明顯低于北京上海,「來了就是深圳人」似乎仍然說話算話。

在宏觀政策的利好背景下,深圳近幾年不遺餘力地建醫院、招攬人才。據深圳衛健委官微消息,深圳正向全國巡回招醫生,力度也一年比一年猛,2021 年面向全國的招聘數達到 7734 人。深圳一家民營醫院在 2021 年曾一次性放出 400 多個崗位:從臨床一線、護士、辦公室行政,到學科帶頭人,形形色色的空缺職位不可謂不全。

此外,坐擁38家三甲醫院的廣州,也因引才政策相對寬松、發展速度較快、生活成本在一線城市中最低,成為了衆多資深醫生的目标城市。

但是,在競争激烈的一線城市,頭部的老牌三甲醫院社會招聘多數要求博士以上,碩士、大學學曆的候選人隻能去區級或建立醫院找機會。

薪資待遇:上海持續領跑,深圳成為黑馬

根據丁香人才《2021年中國醫院薪酬調研報告》顯示:城市級别越高,年度平均薪酬總額越高。在一線城市中,上海的薪酬總額最高、廣州最低(不包含深圳的樣本量)。

同時,一線城市的固定薪酬比例低于二三線城市,對于北上廣深的醫生而言,績效、獎金等激勵因素顯得更加重要。從每月平均固定薪資數額來看,仍然是上海(9100元)>北京(6000元)>廣州(4500元)。

中年醫生,再次湧向一線城市?

不同城市平均年度薪酬統計示意圖

圖源:丁香人才

作為搶人大戰中的「黑馬」選手,深圳的誠意一直很足。政策也很明确:給待遇。

近年來醫學人才來到深圳,醫院都會安排專人協助申請政府公共住房。以深圳寶安區為例,符合寶安區高層次人才标準并經認定的,(如:40 周歲以下全日制博士)可享受 20 萬元生活補助,免租入住 90㎡ 人才住房。在招徕了一批學科帶頭人之後,越來越多的中堅力量也開始向深圳流動。

按李峰的話說,深圳現在是「不計成本」地挖人。

他對深圳醫院的大手筆印象深刻:「近兩年從西部地區(尤其新疆)挖人力度太大了。有段時間國家直接出了嚴厲政策,從西部過去深圳的人要重新評審職稱。我當時也考慮過去深圳,有一家機關面試說要給 300 萬的人才引進費,福利很好。但我還是覺得醫院平台小了點,另外沒有編制,是以放棄了。」

當然,關于薪資水準不僅要考慮城市。醫療技術水準、職稱、科室、醫院等級……每一個因素,都會成為醫生收入的幹預項。在這些被動或主動的「幹預」下,醫生群體間收入的差距,會達到幾倍到甚至十幾倍。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是一線城市醫生收入的真實寫照。

醫院文化: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相較于白紙黑字的薪酬待遇,醫院文化更像是看不見的大手,左右着醫生們的職業幸福感和個人發展空間。

一所醫院的文化多少承載着其所在城市的文化烙印。關于這一點,在北京從醫 10 年的惡性良性腫瘤科醫生向陽體會頗深。

在他看來,北京的醫院比較看重學術派别:協和、北醫、首醫,都有着較為深遠的曆史背景,正如這座城市長期沉澱下來的厚重感。但是,醫院之間梯度拉的很大,協和的頭部效應過于明顯,包括北醫、首醫等直屬的附屬醫院,外地人才進入也非常困難。

「這兩年我也面試過當地的其他醫院。比如協和,曾經一個科室招聘一個人,很多競争者,其中四個人還是國外的——英國、美國、日本東京大學的都有,另外還很看重求職者的導師是誰、學派背景等,是以很難找到合适自己的機會。」向陽明顯感覺,人到中年,在這座城市的發展也遇到了瓶頸期。

和向陽一樣,人在東莞的李峰對上海也抱有「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情懷。他認為上海的氛圍更加開放公平、制度更加規範化,而東莞更像是小城市裡的人情社會,工作氛圍中很多事還要「看關系」、「靠人脈」。

一位在醫院從事人力資源工作多年的 HR 韓麗認為,南北方患者的就醫理念有所不同,形成了「北方患者看醫院,南方患者看醫生」的現象。于是,一些想要塑造個人品牌的醫生也許更傾向于留在南方城市工作。

「當然,對深圳目前瘋狂攬才的局面,我認為要冷靜下來觀望其可持續性,畢竟缺乏醫院人文底蘊的積澱,醫生還是容易流失。」

韓麗特别強調她對醫院文化的看法。她認為,文化和學科建設不是靠錢砸出來的,與其去吸引專家,不如去吸引好的管理者。

挺住:為了想要的生活

幾乎所有感受過一線城市艱難的中年醫生都産生過逃離的念頭。他們和其他行業經曆着中年危機的人們狀态是一樣的:不滿意現在的生活,又不敢輕易放棄。

城市和人的關系往往是:你選中這個城市的同時,這座城市也選擇了你。人的性格,也早已融為了城市性格的一部分。

向陽始終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 2010 年我從上海交大醫學院畢業後留在了瑞金,導師和同僚們許多是本地人,為人也都很好,但我感覺自己作為一個河北人很難有歸屬感,又考慮到想離家更近一些友善照顧父母,是以 2012 年就來了北京,這一待就是十年。」

如今的向陽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也是科室裡的骨幹力量。他開始考慮換個平台,多塑造些個人影響力。

骨子裡戀家的他,把目光投向了首都醫科大學在郊區開設的一所分院。雖然通勤距離遠了些,但向陽覺得那裡副高以上的人員尚未飽和、有更适合自己發展的土壤,也會多些時間陪伴親人。

還有一部分人,不如向陽這般幸運,仍然在苦苦探尋内心真正渴望的一方天地。

去北上廣深的三甲醫院争當「卷王」,可能要忍受「高職低聘」的落差;去小醫院又怕發展空間小、平台機會少。

此外,就每天的通勤時間來看,由于機關附近的房價往往較高,很多醫生選擇住在離機關 40 分鐘路程以外的地區,這意味着每天在通勤上要花掉近 2 小時........ 就這麼周而複始,靈魂和肉體在一線城市裡硬着頭皮做選擇題,弄丢了自己的初衷。

人到中年,很難隻為自己活着。也大抵明白,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如果最終能降低預期,甘心「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倒也作罷。否則,不妨試着放過自己,試試換條賽道安放生活和理想,錨定綜合成本效益更高的新一線、二線城市。

對于渴望突破職業瓶頸的中年醫生,每一次城市選擇帶來的改變似乎都不太一樣,但背後蘊含的問題卻是相似的。

無論是北京的開朗、上海的時尚、還是廣州深圳的溫暖宜居,任何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 70 後、80 後,都很難繞開房産、養老、教育這三座大山。高昂的生活成本讓許多财力并不單薄的醫生也感到焦慮。

48 歲的張慧來上海一年多,仍然住在醫院提供的集體宿舍裡,她想等兒子聯考結束再考慮買房問題。

「退休後可能回老家吧,但現在不打算離開上海。醫院已經幫我解決了戶口,我想兒子可以明年來上海讀書。」張慧的聲音消失在電話那頭,被呼嘯而過的地鐵轟鳴聲淹沒。

(感謝曉瑩、飛哥、Mary、Panda、齊飛等對本文的貢獻。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張慧、李峰,向陽、韓麗均為化名)

撰文:依然

策劃:依然

文獻整理:伯恩 依然

首圖來源:站酷海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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