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鳳鸾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們十九郎大隊有十三個生産隊，七百多戶人家，全村二千多口人，俺小隊有三百多口人。在全公社，俺村也算是個大村子。
俺隊裡的地屬于半丘陵地，土質粘，伴随着石碴子，想豐收拿産量，就必須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
那時候按日記工時，每天太陽還沒出就幹上活了。上工收工全憑隊長的哨聲，下午收工一般都在太陽落山以後。
平日裡，吃的是地瓜面滾煎餅。每天收工回到家，上鹹菜缸裡撈根豆角子鹹菜，從香椿樹上掐幾支嫩梢子，卷起煎餅吃飽了，再舀半瓢子涼水沖沖，那感覺真痛快。
唐山大地震那年的一天，剛吃完晚飯，就聽到南鄰居華在喊我：走啊開會去。
我們到了小隊部裡，看到陸續來的人不少了，基本到齊後，隊長開始布置活，他說：今年冬天，男勞力都出伕修幹渠了，在家裡的咱這女整勞力得出把子力咧！咱們那塊大冢子地，大家也都知道，一個大石冢子在地中間，收種太礙事了，堰往外壘，把石冢子移出去填好，上面再蓋土，挖走以後這塊，取土整平，增加種植面積。
俺隊長挺有号召力，他接着鼓勵女社員：你們是咱隊裡主力軍，又是基幹民兵，拿出咱的幹勁來，叫男勞力們看看，咱半邊天照樣能改天換地，改變改變咱這東北坡的面貌。
第二天聽到出工的哨聲，七八個鐵姑娘推起小車，便沖向大冢子地，揮鎬掄鍬，裝車推碴。
中間休息時，梅子說：前天晚上，給俺爸爸寫信讓俺娘趕快回來！
那時，梅子的爹娘在唐山看病還沒回來。大家問她咋寫的？梅子說：隊裡現在太忙了，不許請假，一點幹糧沒有，别說開水了，我現在成了裡裡外外一把毛了咧。拐彎她不知咋拐了，愣是把“手”寫成“毛”了。
她這麼一說，可笑死人了，有肚子疼的，有在地上打滾的，疲勞也随笑聲消失了。
收工後，晚上我就喝了一碗糊塗。用溫水洗臉洗腳後，累得我懶得倒水，還是讓我妹妹把盆中水給倒了，人家撅着嘴還使勁瞪我一眼。我說：好妹妹，去跟娘要根針來。她拿過針來，我又讓她給我戳破手上的泡時，把妹妹吓哭了。
俺娘過來說：明日咱不幹了，我給你請假！
我趕緊說：娘，可不行，開會都說好了。我剛幹一天就累出溜了還行嗎？你叫俺那夥人咋看我。你不是說得摔打出來才成器嗎，快幫我使針把泡挑破擠出水來，明天用布條纏上照常去幹活，咱小車一天還有1毛5分錢的小車報酬咧，我一天還能多掙半分工。行了，娘，明天早上你聽見吹哨子可叫我。
整地用了兩個月，期間，我一天假也沒請，我們那些女勞力硬是用小車推走了古老的大石冢子，為生産隊增加了一畝多平整的好地。
累點算什麼，也就是背有點駝，但是腰還是那麼直，說話時更是理直氣壯的。
【作者簡介】
林鳳鸾，網名林中仙雅，濟南市章丘區相公莊街道十九郎村人。生于一九五四年，酷愛文學，望餘生徜徉在文學的海洋中，與故事為友，相依相伴。
壹點号齊魯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