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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一份科研成果報告和一幅畫同時燒起來,你先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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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四月

萬物生長

疫情之下

相聚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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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油畫學會會長、中國美術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油畫藝術家許江受邀參加由西湖大學2022湖心講堂春季公開課,課上同時邀請了著名數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西湖大學理論科學研究院院長田剛,他們分别從藝術與科學的不同視角,與觀衆一起回溯到世界本源,共同走入世間萬物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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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數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

西湖大學理論科學研究院院長田剛發言

因疫情原因,田剛線上上帶領大家一起走近數學之美。他指出,數學的奇妙之處就在于它能通過自身的簡潔和精确表現出身邊世界和宇宙的複雜變化。從數學的抽象之美、簡潔之美再到統一之美,萬物深處存在着很多我們意想不到、有深度、有高度的美妙規律。最後,他分享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副對聯:

天道幾何,萬品流形先自守

變分無限,孤心測度有同倫

對話|一份科研成果報告和一幅畫同時燒起來,你先救哪個?

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油畫學會會長、

中國美術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油畫藝術家許江發言

在聽完田剛描繪的數學浩瀚星空後,許江暢叙中國百年前的美育啟蒙史以及美育在新時代的意義,他表示,科學與藝術相輔相成,我們講美育,不僅僅是藝術高校的美育,也不僅是職業化、專業化的美育,而且是作為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美育,是中國之國風精神教育的美育。

許江強調,在這樣的時代,真正的美育将維系着肉身,維系着真實生命,維系着刻骨的感受力,維系着育人之道。勞作上手,讀書養心,用不斷的勞作訓練靈巧的記憶,養成記憶的品味和思考,并讓這種品味和思考融在技藝之中,舉手留香,揮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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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剛分享的數學之美和許江提出的美育之思,都引發了大家對美、對萬物的思考。在最後的對話環節,田剛、許江與西湖大學校長施一公圍繞着科學與藝術,一同行至萬物深處——

Q1

藝術如何與科學碰撞火花,如何以藝術的手法诠釋科學?

許江:今天的美術學院裡不僅有國油、油畫、版畫、雕塑,還有綜合藝術、數字藝術。而藝術數字不僅僅是一個工具的變化,它帶來了感性和理性的變化,帶來了衆多創意的變化,這深刻地改變了美術學院的教學、育人的内涵。

2000年,我在柏林有過一個展覽,我畫了長城和柏林牆的對照,題目是“曆史的風景”。這個藝術中心的策展人認為曆史是時間,時間是沒有風景的,這幅畫應該叫“城市文化的拓撲學”。我當時不了解,覺得這跟數學的拓撲有什麼關系。多年後,我覺得這個策展人非常時尚,他給了我當時城市文化地理學一個重要的觀念就是拓撲學,因為中國長城the Great Wall跟柏林牆Berlin Wall是用同一個牆的詞。我講這個例子就是打一個比喻,我們從不同的剖面上趨向人類知識的高峰,在高峰上相彙,我覺得非常好。

田剛:許教授剛剛提到the Great Wall和Berlin Wall都有牆,它們的形狀、大小不一,但是它反映的一些内涵和作用可能是相關的。拓撲學關心的就是一個非常穩定或者非常特别的性質,這個理念可能對藝術家會有一定的幫助。

在很多年前,達芬奇既是著名的藝術家,也是著名的科學家,他的藝術作品中的數學成分使他的畫更具表現力,我想很多藝術家在創作時,不知不覺中也應用了很多科學方法。現代社會,科學技術和藝術的結合越來越緊密。前幾個星期我去看了一個展覽,看到藝術家們利用現在的技術能夠重構一些藝術作品,我覺得這表示藝術和科學今後可以有更多的碰撞。

施一公:在田老師的講座當中,提到了西班牙紅宮裡面有17種幾何密鋪,這其實是很震撼的,可以說既是用藝術來诠釋科學,也可以說科學诠釋藝術。我想每個人或多或少既是科學家,又是藝術家,隻不過在當下,用現代的标準,我們無法直接稱呼自己是科學家或者是藝術家,但是肯定會有這方面的體驗和感受。在我看來,藝術與科學無處不在,從這個角度來講,它們在互相诠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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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

科學求真,藝術求美,科學與藝術的交彙點是什麼?

許江:我們在生活中随處可以碰到。我這裡舉一個大家很熟悉的例子,蘋果的LOGO是一個蘋果上有一片葉子。這跟喬布斯心目當中崇拜的對象是圖靈有關,圖靈當年受疾病的追迫,最後吃下泡了毒藥的蘋果死去,是以這個簡單的圖形有他一生的追憶。那片葉子正好和蘋果那一口形狀一樣的,我不知道數學用什麼定律來解釋它,但是我覺得任何新生事物都是損耗自身之後得以新生。這樣一個圖形居然有這麼多的道理嵌在裡面,這關鍵在于我們如何看待它。

田剛:科學不單求真,也求美。科學之美可能更多的是理性美,藝術可能更多追求感性美,這兩者都很重要,都是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如果我們在生活中仔細品味,就會觀察到很多科學和藝術的交彙點,包括一些科學成果也會通過藝術展現出來。剛剛講座中我講到球體建築,就展現了科學和藝術的結合,建築設計為圓形,這就是對藝術感的追求,同時它需要考慮結構穩定性,是以一定要利用到科學的原理。科學和藝術交彙可以說是無處不在的。

施一公:我覺得世間萬物深處,科學與藝術的交彙點就是我們的存在,就是這個宇宙。

Q3

如果一份科研成果報告和一幅畫同時燒起來了,在人不會受傷的情況下,您是先救畫還是先救報告?

許江:這個其實是一個危險的誘惑,這個誘惑讓我犯錯誤,如果不怕犯錯誤,我肯定是先救畫。為什麼?因為報告可以重寫,這個也許他都記在他的腦子裡頭了,畫是唯一的,它的時限已經過去了,是以我們要先救畫。

田剛:我覺得許老師講得很有道理,首先我們要先救哪個,主要是看它的價值。一幅非常有價值的畫,我們确實應該可以先救;如果這份科研報告對我們來說,僅僅是一份科研報告,确實可以再做。如果有一個非常有價值的科研想法,我自己評斷這個可能我沒有辦法重新寫,那我會先考慮我的科研成果,畢竟我是科學家。

施一公:我覺得如果是我的畫和田剛老師的科研報告,一定要先救科研報告;如果是許江老師的畫和我的科研報告,一定要先救畫,我的報告是可以重新寫的。我覺得剛才田老師說的很對,确實是看它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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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4

從微觀到宏觀,世間萬物都富有終極層面上極度的有序性,為什麼具有如此普适的美?會不會存在第一推動的作用?

許江:坦白地說,這個問題我沒有看懂,要讓我看懂這個問題,我得去田老師或者施老師那裡學兩年,我才能了解第一推動的作用。但是我很清楚的一點,當年蘋果砸到了牛頓的腦袋,牛頓回去以後寫了萬有引力;如果砸在貝多芬的腦袋上,貝多芬會不會提早去寫第五交響曲?在第五交響曲譜出來之前沒有人知道自己需要它,但是在譜出來之後,全世界的人民心靈都受到了哺育,這就是藝術。

田剛:确實從我們科學家的角度來看,世界有很多有規律的東西。随着人類對自然認識的不斷深入,會發現更多有深度的現象和規律,而且越深入,這些規律越有統一性,這的确有一種神秘感和神奇感,有普适的美。現象和規律确實是客觀存在的,至于背後有沒有什麼東西推動,我不知道。

如果我們仔細觀察,會注意到這些不同的現象和規律之間存在一定的類似性,但層次不同,深度不同。這似乎與我講座中提到的密鋪異曲同工,也許可以用“密鋪性”來類比生命的周而複始,人類對自然的認知從深度軸來看也與“密鋪”有相似性。

施一公:我看到這個問題,會想到生命本身。人體由很多細胞組成,細胞裡面有很多分子,最後是一堆原子,這些原子本身可以說是無序,但是最後卻組成一個人體,可以很有序地行使功能,确實是不可思議。第一推動,這位同學可能是指有外力推動,而不是指自然演進,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無論是看人體,還是看自然景觀、宇宙星辰,我們隻用現在的眼光和現在的思維方式去看周圍的世界,我想欣賞美是我們具有的一種本能。為什麼世間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美,在我看來這就是因為它存在,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美。

Q5

當我們面對選擇時,應該更多用理性分析作出選擇,還是聽從自己的意願?

許江:我覺得不要把理性跟感性決然分開,在我們今天的感受力當中,有相當多是我們的理性知識,也有相當多是我們受日常支配的感性的東西。比如說剛才講到科學求真,藝術求美,難道科學不美,藝術不真嗎?顯然不對!是以,剛才田教授用充滿深情的語氣講這個公式是美的、是漂亮的,那種美感在他心裡永遠存在、是不言而喻的。藝術難道不真嗎?藝術也求真。正因為藝術家一直對這個真存疑,是以始終不斷在追求。

我想到蘇東坡的《赤壁賦》,他的朋友“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蘇東坡則說,“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用變看待世界,世界沒有一分鐘存在,用不變看待世界,世界永遠存在。他最後得出來,真正為我們所能用的是江上清風和山間明月。是以我們要面對自然、面對生活、面對時代,融入我們的感情,投入我們的創造。

田剛:我覺得利用理性和根據意願是不需要完全分割的,因為在我們做理性分析的時候,往往有自己意願的因素。關鍵是要有一個度。在具體面臨一個選擇的時候,意願占到什麼程度,如果你的意願侵害了其他人的利益,肯定不适合。把握這個度很難,要根據自己的情形或環境作出适當的分析,最後做出一個正确的選擇。

施一公:基于過去的認識、理性的分析以後,我會說感情上希望怎麼樣;肯定在另外一番理智的分析之後,我又會說理智上不希望怎麼樣。其實,這些都是基于我理性的思考和感受得出來的,是以說,無論是自己所謂的直覺意願還是理性分析,兩者不完全能分開。

*上述内容根據現場問答環節整理而成。

來 源|西湖大學 湖心講堂

編 輯|童戈辛 邢 珂 趙雨岑

審 核|丁劍鋒 徐 元

出品:

中國美術學院黨委宣傳部

PUBLICITY OFFICE OF THE CPC CAA COMMITTEE

中國美術學院新聞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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