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丨曹聖明
來源丨傳媒實戰派
“老曹,前幾天去成都,看到所有的報紙都在大篇幅地報道,經過專家們的考證,江中沉銀的事情是真的。要知道,這可是你當年的獨家報道啊!”2015年歲末,先後接到接到幾位《成都商報》老同僚的類似電話。
老同僚有那麼點抱不平的意思。1999年初,時為《成都商報》記者的老曹,根據四川省社科院的明末農民戰争史和清史研究專家王綱教授提供的科研資料,對“張獻忠在彭山縣江口鎮一帶留下了大量曆史沉銀,至今無人發掘”一事進行了系列報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香港媒體和以《北京晚報》、《北京青年報》為代表的一些國内媒體随後紛紛轉載。
後來,由于經費缺乏、政策障礙、沒能得到更為“上級”層面的權威認證等原因,“江中沉銀”的進一步發掘工作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成都商報的系列報道,也引起了一些好事者的質疑。
老同僚來電話之前,全國大大小小媒體的新聞報道已經鋪天蓋地。以新華社和華西都市報為代表的相關報道表明,“張獻忠江中沉銀”一事确鑿無疑。2015年底,來自故宮博物院考古研究所、中國國家博物館綜合考古部、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大學、國家文物局水下考古研究所、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機關的10餘名專家,聚集四川省眉山市彭山區,基本确定彭山“江口沉銀遺址”為沉銀中心區域之一。
2005年和2011年,在當地岷江河道工程建設中,兩次發現大量文物,其中包括刻有“大西”年号的銀錠及“西王賞功”金币、銀币等。
更引人關注的是一頁殘缺的金封冊,長12厘米、寬10厘米、重730克,刻有29個字,經鑒定為國家一級文物。“金封冊可能是張獻忠在成都建立大西國後,頒布法令的第一頁。”彭山區文管所所長吳天文說。
然而,找遍所有的報道,對于國内第一個提供完整的科研資料、并與成都商報記者一道多方奔波、輾轉呼籲的王綱教授,卻隻字未提。
是的,此事遠遠不能跟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相提并論,但是,我們的社會記憶,卻應該對一個學者的努力與情懷保持最為起碼的尊重。
打開塵封的記憶,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開始青澀而歡快地撥動琴弦。“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成都府”,這首古老童謠的韻律,再次清脆而明麗地飄進我的耳鼓。
我的内心深處,頓時泛起一陣暖暖的微笑。猶如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突然得知早年種下的小苗,已然在出發的地方,身姿偉岸,綠蔭繞梁。
01成都紙貴,對手竟以诋毀應戰
那是十六年前的一個下午。一個尋常的下午。尋常得連針掉在地上,也沒人撿。那又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下午。那個下午,我遇到了王綱教授。時光依稀,我已記不清緣起,印象最深的,是那天晚上,月黑,風不高。
環繞在王綱教授周邊的,還有華西都市報、四川電視台和成都電視台等四川主流媒體的若幹記者。仿佛不經意間,王綱教授向大家講了一個故事,大意是他發現了一個埋藏大量金銀珠寶的地方,是“八大王”張獻忠敗退成都時留下來的。
作為一個明末農民戰争史和清史研究專家,王綱教授的新聞敏感不亞于一個成熟的新聞記者。多少年來,他窮經皓首于嚴謹的學術研究之中,但思維并沒有就此僵化,相反,他在故紙堆中發現了重大新聞,并為此興奮不已。他要向新聞記者們講述的,是這一重大新聞具備巨大的文物價值和經濟價值,值得現代社會大力發掘。
作為一個内陸城市,成都地區先後誕生了“在全國掀起都市報現象的華西都市報”和“成為中國報業第一股的成都商報”,成長為一度跟廣州比肩的第二傳媒高地。在後來走南闖北的新聞生涯中,很多新聞同仁都對此感覺頗為好奇。我總是對他們說,當你走在成都的街頭巷尾,看到三輪車夫人手一份報紙,一停下來就津津有味地閱讀時;當你跟王綱教授這樣的非新聞業界人士接觸時,你就會明白個十之八九了。
那一天,回到成都商報辦公室,我帶着一點小小的興奮,寫了一篇600來字的消息,送出到了報社的稿庫裡。當時,我隻是隐隐約約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抓住了一條大魚。
那時,對于剛剛進入新聞行業的我來說,跟無數新兵蛋子一樣,每天睜大眼睛、繃緊雙腿的第一任務,就是尋找新聞線索。每天最為興奮的事情,不是美酒佳肴大快朵頤,不是荷爾蒙驚濤拍浪男歡女愛,而是有線索可采訪有稿件可寫作寫好了還能發表,哪怕那隻是一篇隻有幾十個字的小消息,哪怕那在老記者眼中隻是一個不值一提的“渣渣稿”,哪怕它最終占據的隻不過是一方小小的豆腐塊。
半個小時之後,一個代替部門主任參加了編前會的骨幹記者把我叫了過去。
“這條稿子是不是獨家的?”
“好多記者在場。但是好像他們都說不是新聞。”
印象中,他當即給值班總編打了個電話,然後說:
“這事很有看點。你明天上午帶着攝影記者去補充采訪。要向王綱教授問清楚,有沒有其他媒體的記者後來又采訪了他。”
考察一圈國内媒體的實戰操作,“看點”可以說是成都商報的獨創詞彙,并自覺成為成都商報部門上司追問記者的首要用語。也就是說,有沒有看點,有多大看點,是成都商報判斷新聞重要性的關鍵要件。比之其他都市類媒體墨水味很足的“新穎性”之類詞彙,“看點”具備更強的實戰指向意義。
第二天,直至發稿,都沒有其他媒體跟進采訪。
第三天,成都商報的頭版便出現了一條醒目的新聞:
《一專家昨約見本報記者抖出四川某地驚人“藏寶圖”(引題)江中有沉銀千船(主題)》。
第四天:《川中“藏寶圖”激動蓉城各界(引題) 沉銀詳址暫時保密(主題)》。
第五天:《300年前一場大戰,滿江火光,千船盡毀……(引題) 藏寶圖貨真價實(主題)》。
第六天:記者實地考察,标題為《專家昨日露面解開寶藏(引題) 千船金銀沉沒江口鎮(主題) 當地政府表示最大限度支援尋寶(副題)》。
第七天:《200萬“買”千船金銀(主題) 專家稱需河流改道裸露挖掘(副題)》。
一時間,成都商報報道的張獻忠江中沉銀,成為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成都商報洛陽紙貴啊!”有讀者在報攤前對記者感歎道。
一篇又一篇,連番轟炸之下,同城兄弟媒體始而不屑一顧,繼而目瞪口呆。他們精心采寫的其他報道,一下子失去了應有的熱度。在這場新聞競争中,他們顯得遲鈍而又被動,甚至急紅了眼。
印象中,一家媒體還專門組織了一篇負面新聞,對“張獻忠江中沉銀”一事進行公開質疑,甚至對王綱教授頗多微詞,大意是“為博出名大肆炒作的學術油子”。
為此,我受報社上司委托,找到王綱教授,表示要起訴該媒體讨回公道。記得王綱教授微笑着聽完,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下“有容乃大”幾個字,遞給了我。此後,再沒有對此事提及隻言片語,而是繼續興緻勃勃地給我講解曆史知識和故事。教授的寬宏大量,真真可親可敬!
但遺憾的是,這反而引起了報社内部的一些非議,尤其是編輯層面的動搖,導緻這組報道的“後手”最終難以為繼,也導緻那批在江底沉睡了300多年的金銀财寶,還得再多沉睡16年,才能開始發揮它具備的社會、經濟和文物價值。
02高妙策劃,O2O的早期雛形
如今,回首“江中沉銀千船”系列報道,堪稱一場小型的新聞戰争,打得兄弟媒體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極個别的還急紅了眼,打出了昏招。他們,不僅僅輸在新聞敏感上。成都商報當時的新聞策劃,也高妙得出乎他們的意料。
新聞策劃是結合社會熱點,提煉主體事實的新聞點,然後由點帶面,通過一系列不同角度的新聞稿件,對新聞點進行輪番報道。成都商報當時在運用這把工具時,大膽地引入了炒作元素。
首先,在抛出第一篇報道時,有意識地隐去了爆料人的身份,表述為“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神秘教授”。接着,把主體新聞點表述為“川中藏寶圖”,并再次有意識地暫時隐去了藏寶圖的具體位址。在吸引眼球的同時,留下了足夠的懸念。
接着,第二篇并沒有急着解密,而是根據專家提供的科研資料和古籍素材,記者用流暢的白描手法,再現300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争中,千船沉銀如何沉入了大江之中;同時,通過對社會各界讀者熱烈反應的報道,繼續引發讀者的獵奇心理,繼續引發讀者的高度關注,可謂吊足了胃口。
這樣處理的另一個好處,是讓競争對手摸不着頭腦,甚至先入為主地以為隻是一般性的炒作而不予重視。值得一提的是,在這篇過渡性的報道中,“江中有沉銀千船”這個主題性欄目及時而醒目的标注,神秘教授的繼續爆料,都是必不可少的要件。否則,稿件就會顯得過于單薄,淪為為拆稿而拆稿。
然後,神秘教授在記者的拜會中現身,藏寶圖位址揭秘,記者趕赴現場全方位多角度采訪報道……。
一時之間,一首古老童謠重新煥發青春活力。“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成都府”,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岷江之水清冽,岷江之水奔流,曆史鈎沉,沉銀浮現,高潮疊起。猶如相聲中的包袱,經過層層鋪墊,再不露痕迹地一一抖露,才最有爆發力。
至此,競争對手方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卻為時已晚,先機盡失。事後總結時,有上司說:“這種策劃也有一定風險,下次使用還得變換手法。如果我是競争對手,在你成都商報第一篇報道抛出後,就會派出精兵強将,一鍋給你端了。”
後來,我進入網絡媒體,也輕松娴熟地運用起了新聞策劃工具,把一些重大新聞稿件拆分成若幹小稿件進行釋出,取得了良好的點選率與使用者通路量。
值得一提的是,在當時的整個采寫過程中,我們的腦海中還産生了後續一環。即得到當地政府支援,引入各路資金,大規模開發采掘沉銀的同時,啟動旅遊、養生等商業項目。現在想起來,這個計劃囊括了從線上到線下的各個環節,簡直可以稱之謂“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流行詞彙‘O2O’的早期雛形”。
要是付諸實施,豈不是能成為新聞史和商業史上的經典案例?啊啊,先臆想一下下。
而殘酷的現實是,由于經費缺乏、政策障礙、沒能得到更為“上層”層面的權威認證、競争對手組織攻擊性報道、成都商報内部動搖等原因,“江中沉銀”的進一步發掘工作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我們的那個奇思妙想,也就遺憾而光榮地胎死腹中,不了了之。
03“沉銀千船”背後,硝煙彌漫
“江中沉銀千船”系列報道取得成功的背後,成都報業市場硝煙彌漫,如火如荼。這裡給大家插播幾個很有意思的小段子。
當時,作為中國都市報的第一匹黑馬、在全國掀起都市報現象的華西都市報,仍然是半空雲中吹喇叭,響當當。全國各地“熱烈歡迎都市報教父、華西都市報總編輯席文舉先生”的巨大橫幅,仍然在高高地迎風招展。我老家南充市當時的市委書記敬中春,在出席當地一個會議時,還諄諄教導當地的晚報負責人,要向華西都市報學習。
在這位書記的思維慣性中,還有另一層觀感,華西都市報是省級的黨報體系的報紙,成都商報是一家市級的帶有民營性質的小報。這樣的小報,壓根就進入不了他的視野。又或許,他當時連成都商報幾個字都沒有聽說過。
稍有新聞常識的人都知道,在一個市場化的、充分競争甚至是比較充分競争的市場,媒體的行政級别連競争力的要素都算不上。有時候,級别越高、行政色彩越濃,反而越僵化呆闆,越裹足不前,在競争中相形見绌。當然,在權力壟斷和宣傳機器的語境下,個中螺絲釘和利益中人如飲甘露,隻好另當别論。
事實上,那個時候,在我接觸的成都市民心目中,沒有行政級别的民營報紙成都商報,已經是四川最好的報紙。他們清晨起來,最想買的,是成都商報。他們有了新聞線索,最想找的,是成都商報。他們有了維權需求,最想求助的,還是成都商報。因為成都商報的新聞,最有看點,最契合他們的街談巷議、家長裡短和柴米油鹽醬醋茶。
那個時候,成都商報開通了8部(還是12部?)新聞熱線,每部電話都有專職的接線員,24小時輪流值班。還成立了專門的熱線新聞部,部門記者專職處理熱線線索。每天,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新聞線索絡繹不絕。
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話語表述,那些熱線電話,就是平台連接配接使用者的一個個友善快捷的入口。然而,這個顯而易見、簡單易行、行之有效的入口,卻被一街之隔的競争對手長期忽視。多年以後的某一天,一個前同僚到四川日報的子報《天府早報》去競聘一個新聞部門的主任。一幹由四川日報系統精幹人員組成的高管團隊,嚴嚴實實地坐在他的面前。那宏大的場面,以及其中的一個問題,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請你給天府早報的新聞工作提些改進建議。希望你暢所欲言,優點就不必說了。”
“我覺得,其一,頭版的顯著位置,應該有熱線電話,成都商報一直就是這樣,新聞線索源源不斷。其二,應該強調新聞看點,挖掘視角應該自下而上,而不是自上而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幾個略顯嘲弄的聲音打斷:“在頭版這麼重要的地方留電話号碼?”“還指望讀者看了報紙給你打電話爆料新聞線索?”
關于成都媒體競争更為高屋建瓴的設計、操盤與營運,就不在這裡贅述了。但是,看在“江中沉銀千船”系列報道的份上,再分享兩個聽來的段子。
其一,成都商報早年僅僅是個内刊小報。當他蹒跚起步之時,華西都市報早已在全國如日中天。經過若幹摸爬滾打之後,成都商報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向華西都市報學習,做華西都市報的學生;實行拿來主義,華西都市報今天有什麼好的選題或者欄目,成都商報明天就在自己的版面上展現出來。這樣亦步亦趨若幹時日之後,學生很快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跑在了老師的前面。
其二,華西都市報是省級報紙,内容、發行、廣告等自然都面向全川所有的地市州。成都商報起步階段,把着力點全面鎖定在了成都市二環之内,内容更加貼近,發行更加集中,讀者更加有效。好比一株榕樹,根基紮深紮牢之後,再向四周伸枝散葉;又好比沙漠上的樟子松,三年不見樹,五年不見人,根基牢實的物種,豈能輕易撼動?
04王綱老師,您還好嗎?
如今,塵埃落定,真相大白。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之下,那些在江底沉睡了300多年的金銀财寶,最終将重新上岸,并發揮出巨大的社會、經濟和文物價值。
吃水不忘挖井人,乘涼當念栽樹恩。對于在十六年前就第一個拿出完整的科研資料,并一直孜孜不倦多方奔走呼籲的王綱教授的努力與情懷,我們的社會記憶,應該保持最為起碼的尊重。
于我個人而言,他不僅僅是我的一個采訪對象。首先,他是一個治學嚴謹的學者。采訪中,他多次強調,曆史學界遵循的是“言必有據,引必有注”原則,提供的資料必須翔實可信,絕不能信口開河。談起曆史典故,他滔滔不絕,引經據典,深入淺出,聽得人忘記了自己的記者身份。幾乎每一個列舉到的典故,他都能随手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并直奔所在頁碼,精準找出。可見博聞強識,用功之深。
早在1979年,部頒的《中學曆史課本》就根據王綱教授發表的《“李自成上司明末農民起義”商榷》一文進行了修改。他還在《清代四川史》中,首次提出了“清代四川發展雜交論”,被清史學界稱為徹底解剖長達4433卷、5000萬字的清代最大史料書《大清曆朝實錄》的中國第一人。
更為重要的是,他是令我尊敬的師長。對于我沒能聽懂的語句,他會寫出來,或者手指書本,反複講解。他也多次對我說,記者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是社會中很重要的一個角色。并多次叮囑我,不要輕易轉行,要向範長江等前輩學習,實作自己的人生價值。現在想起來,這不就是新聞聖徒們堅守的新聞情懷麼?盡管現在而今眼目下,“情懷”一詞已經被四面八方沖擊得千孔百瘡,但是,你知道或者不知道,我對王綱教授的尊重,就在那裡,與日俱增。
遺憾的是,我後來離開了成都。由于成天忙于生計,再也沒有跟王綱教授聯系過。遺憾的是,他給報社書寫的“有容乃大”四個字,他專門為我書寫的“鵬程萬裡”書法作品,都在我的輾轉反側中丢失了。那時,他還兼任四川中華書畫研究所所長。他的書法,以工整嚴謹、剛柔兼備、肥瘦得體、自成風格著稱。
一晃,16年就過去了。一晃,我就從一個稚氣未脫的青年,步入了滿目滄桑的中年。那些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冒着傾盆大雨,騎着自行車在成都街頭奔走的青年時光,一去不返。
一晃,王綱教授,也應該是80高齡了。尊敬的教授,如今,你的身體還好嗎?身闆還是那麼硬朗,聲音還是那麼明亮吧?【《傳媒實戰派》出品】
注:本文情之所至,一氣呵成于2016年1月8日。随後(1月14日),《成都商報》據此進行的追蹤報道中,顔雪、逯望一、蔣麟等記者了解到,王綱教授已于2013年離世,他沒等到自己的考證被認可的這一天……【《傳媒實戰派》出品】
責編|唐衛平·編輯|杜海·百進·編務|安安·校對|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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