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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整一生,我的眼裡心裡,都隻有你

這整整一生,我的眼裡心裡,都隻有你

作者:水生煙

來源:《南風》雜志 2022年4期

這整整一生,我的眼裡心裡,都隻有你

01

在這條街上,大家都知道陳晨是個有家底兒的姑娘。除了自住,她還有五套房正在出租。

何渭是她的租客之一。

他在陳晨的房子裡住了整整一年,兩個人的對話加起來終于超過了10句——準确地說,是12句。每個季度的第一天,何渭會在微信上發起轉賬“第×季度房租,”陳晨回複“收到,有問題和我說”,于是他說“謝謝,”她答“不客氣。”

陳晨在郵政局工作,盡管綜合櫃台的業務确實很“綜合”,她居然沒動過辭職的念頭。早晨,她穿着深色的工裝制服出門;傍晚,她穿着深色的工裝制服回家。從表面上看,她既不像有錢人,也不太愛漂亮。

然而,傾慕陳晨的男孩就像她鑰匙圈上的鑰匙一樣多。當然,這不包括何渭。

直到有一天,他們在晨跑的路上遇見了。紅磚步道被夜雨沖刷得潮濕幹淨,像鋪了紅毯。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對他笑了笑,他朝她點點頭。

回想起來,他們之前也有過相遇的時刻,隻是或許春風還不夠綿柔,花枝還不夠輕軟,空氣裡的潮濕水汽更不曾回應心跳,砰砰作響。

陳晨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剛巧撞上了他的視線。

步道旁櫻花帶雨,枝梢掃在他的肩膀,運動衫濕了星星點點。他的腦子好久轉不過念頭,隻想着:穿白色運動服的女孩,她可真好看。

傍晚,他們又在小區裡遇見了。他說你好,她說真巧。

陳晨看着兩個人的四隻腳,覺得走熟了的路變得既短又長,她找了個話題:“你家裡的水管還好嗎?”

何渭笑了,笑得很開,“它很好。”

天啦,這是什麼鬼問題!陳晨的慌張突地翻了倍:“水管……之前漏過水。”

“水管确實品質不太好,我換過了,現在沒問題了。”何渭停下腳步,他到家了,他問:“你要不要上來看看?”

房東姑娘連連擺手,“不用了!”

“其實我該早些跟你打招呼的。”何渭打開單元門,笑着微微側了側腦袋,“請進!”

02

那晚,世上最有禮貌的租客和最熱情周到的房東雙雙失眠。陳晨的行動力稍勝一籌,她發出了屬于兩人的第13條消息:“換水管多少錢?我退給你。”

“别客氣。自己換的,買水管沒多少錢。”

“嚯,好厲害!”

“沒有啦!”

“你是橋梁工程師吧?好厲害……”

說廢話很愉快,遺憾不能助眠。次日晨跑遇見,兩人雙雙帶着黑眼圈。

一周後,陳晨的熱水器漏水了,一毛錢沒花,何渭修好了它。

又一周後,陳晨的熱水器又漏水了,一毛錢沒花,何渭又修好了它。

熱水器第三次漏水的時候,陳晨一開門,先進來的是一束玫瑰花,映得兩個人的臉頰都有些泛紅,他說:“你需要的不是水管工,而是一個男朋友。”

從那天起,陳晨的熱水器再也不漏水了。

她再也不用偷偷擰松那個銀色小螺帽,才能打電話給何渭了。

不過,她還是會偶爾偷偷擰松那個銀色小螺帽——當他們鬧沖突的時候。

有時候何渭就像個悶葫蘆,他不善表達。但隻要陳晨開口,他會立刻妥協,當她在衛生間裡誇張地叫:“漏水啦!”

他保證一秒到位,煞有介事地指揮她:“快把小扳子給我!”

衛生間裡的水情并不嚴重,陳晨下手很有輕重。

她站在他身後,小扳子已經在手裡握出了溫度,她捶一下他的腰:“你不能欺負我!”

“誰欺負誰?明明是你打我。”他連眼睛裡都帶着笑意,他說:“擰螺帽多麻煩,要不下次你試試擰瓶蓋?”

她又捶他一下,“連瓶蓋都擰不開,我啥也不是?”

他沒收了她的“兇器”,笑道:“在我這裡,你可以啥也不是!”

這話說得,真是既不中聽,又無比中聽。

03

那天,在下班路上,何渭的情緒就不太好。陳晨和他說話,他“嗯”“啊”地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讓她很想踢他。她觀察着他的神色,問他:“你怎麼了?”

他頭也不擡,“沒怎麼啊。”

“是工作上有煩心事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别問了。”

她試圖循循善誘:“說說看嘛!”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你又不懂!”

天就這樣被聊死了。到何渭樓下,陳晨腳步沒停地向前走了,他叫了她一聲,“不是說來我家嗎?”

他滿臉的懵懂茫然,讓她氣不打一處來:“什麼你家我家,都是我家!我想去哪去哪!”

何渭歎口氣,同樣一臉委屈,“好吧,都是你的房子,你随便。”

這叫什麼話?陳晨瞪了他一眼,獨自走出去十幾步,再回頭時他還站在那裡,她心裡的氣惱頓時消失了大半,她問:“你吃打鹵面還是炸醬面啊?”

何渭拉開門,向她招手,他說:“你那邊連大米都沒了,哪有面啊……”

他煮面的時候,她在剝蔥,她問:“你有心事的話,能不能跟我說說?”

何渭轉過頭來,眼裡都是茫然,他又掉線了:“什麼?”

一個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是多麼軟弱啊。她委屈,她明明站在他身邊,他卻像是看不見她、聽不見她。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别過臉去不理他。

吃飯時,他們也沒說話。直到何渭接了同僚的電話,他說:“别提了,今天可氣死我了。”

陳晨這才搞清楚他情緒不好的原因,根本與她無關嘛!可是挂斷電話之後,他還擺着那副一言不發的臭臉。

後來陳晨要走了,她在門口穿外套,他跟過來,替她把頭發從外套裡撈出來,他說:“我不送你了,還有工作要做。今天事情多,心情不好。”

陳晨擡手扯了扯他的耳朵,聲音軟下來:“知道啦!明天見。”

04

在這條街上,大家都知道陳晨是個小富婆兒,這曾給她的感情生活帶來困擾。

何渭出現之前,有好幾個小夥子在追她——有人喜歡她的人,有人喜歡她的錢,也有人連人帶錢都喜歡,然而陳晨不喜歡他們,是以任何數乘以零都等于零。

而在何渭面前,陳晨覺得自己可以是任何數。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她确定那種感覺一生隻會發生一次,她如此幸運。

第二天,何渭的情緒變好了,他似乎又變回了之前的那個人。下班路上,他握着她的手來回擺蕩,問她:“你昨天是不是生氣了?都不愛理我了。”

她撒了個善解人意的小謊:“沒有啊!”

他看着她,她圓謊:“你心情不好,我得給你空間呀!你不喜歡這樣嗎?”

“喜歡!”何渭攥着她的手把她拉近了一大步,“要是你肯抱抱我,說不定我更喜歡!”

陳晨看着他,誠心誠意地說:“以後你心情不好,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想說細節也沒關系,你隻要告訴我你不開心就夠了,讓我不用胡思亂想,好好陪着你。”

何渭有些動容,他看着遠處,卻用力去摟她的肩膀,兩個人的距離就又近了。

讓一個人情緒變壞的原因有很多,但各人的表現方式卻不一定相同。陳晨喜歡表達,何渭卻更願意自我消化。她需要的是陪伴與傾聽,他卻需要沉默和安靜。兩個人相處,僅僅有愛又怎麼夠呢?

作為這條街上知名的小富婆的男朋友,何渭被好幾個人含義滿滿地稱贊過“好運氣”,他一概微笑置之。轉過頭來,他對準了陳晨的耳朵:“那确實。不過我希望有一天,你會對我說,你和我在一起,同樣覺得很幸運。”

她的笑容貼心貼肺似的,充滿甜意和暖意:“我現在就敢說,遇見你,是我的一生幸運。”

要和内心能量豐沛的人在一起,他們願意付出,也能夠坦然接納并回饋愛意。

他們牽着手向前走,他忽然問:“你玩過水管工的遊戲嗎?”

很簡單的小遊戲,把水管接通,就能進入下一關。當然,難度會随着關卡提高。

這像不像人生?

說起水管工,陳晨想起了那12條消息,她嗔着:“整整一年,你的眼睛都看不到我!”

有時候,沒嘴兒葫蘆裡全是糖。他說:“這整整一生,我的眼裡心裡,都隻有你。”

這整整一生,我的眼裡心裡,都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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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生煙。原文載于《南風》雜志2022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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