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處不遠有座山,當初就是喜歡山,才選擇在這裡安居的。十幾年了,對這座山太熟悉了。山上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都是在腦子裡有痕的。
記得剛來居住時,第一時間,就飛跑着去拜訪山。山不高也不矮,爬到山頂也得半個時辰。上山的小路很陡峭,在崎岖中攀登,會有很多收獲。不僅放眼的風景,使你興奮。而腳下的山石,也會使你神往,更不用說還有茂密的樹木,嬌豔的花朵,喧鬧的鳥鳴。到達山頂,是我每次都要達到的目标。這可能與我的性格有關,因為我不喜歡落後。“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那是我想要的境界。站在山的最高處,俯首遠眺,一覽無餘:海的壯闊,幾處不高的樓宇,平房的紅瓦,稀少的車流。
那時,母親坐在我家北面的卧室裡,抱着兒子教兒歌,用手指着窗外滿山的綠說:“與山為鄰,知道高低。每天看看山就會警醒自己。"母親說的是做人的胸懷。她是自言自語說給不懂事的兒子聽的,而我時刻在心裡記着這句話。

春天,山上有玉蘭花、紫藤花、迎春花、連翹花、桃花、槐樹花……盛開的時候很美,姹紫嫣紅,缤紛妖娆。早期在山根處有個小廣場,旁邊有一片翠綠的竹林,我有時就在那裡打打拳,鍛煉一下身體,看看滿山的綠樹紅花。空氣特别清爽,一陣微風,竹子唰唰地響,我會對着竹子唱幾句高亢的歌,竹子仿佛能聽懂歌曲一樣,慢慢地靜下來,挺立着身姿,默默地聽着。我唱累了,與竹子說聲再見,就開始下山往家走。
前些年,整個大山進行二期改造,一座有品質的公園,呈現在眼前。我時常沐浴着晨曦,去攀登山。山道邊,豎着一塊此山傳說的牌子,我會駐足仔細品味。從中知曉些曆史知識和典故。園林勞工設計獨具匠心,一塊“漫步山徑”的巨石,大氣有韻。一處平地上,熱鬧非常,打太極的,舞劍的,跳舞的,有條不紊,看得我眼花缭亂。不時的喊山号子,回蕩在山間耳畔。山的半山腰,一處“半山亭",重檐八角,仿木結構,立身遠眺,極目四野,神清氣爽,豁然開朗。迎着朝陽,渾身光照,氣力盈存。戰壕木棧道,蜿蜒有緻,鸢尾花坡、栀子花帶、金銀花坡、丁香花坡、野花坡、白花車軸草等植物景觀與自然山林融為一體,凸顯着和諧壯美。山頂的樓閣,大氣磅礴,四層高,有氣質。登閣遠眺,碧海揚波,高樓聳立,歐堡紅坊,車流熙攘,一幅醉美城市油彩畫,在眼眸中繪就。
有時間,我就會捧書坐在山中的木椅上閱讀。與山相依,與山為伴,與山為友,與山私語,那是很惬意的事情。累了,就躺在木椅上小憩。醒來,看看樹,聽鳥鳴,感悟人生,真的是其樂無窮。有時,瞅着山頂高大的樓閣,随口就會吟誦出範仲淹《嶽陽樓記》中的經典佳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頓時,渾身充滿着火熱的激情。起身,環顧這座山,欣賞着它變成了大公園,無論從設計還是布局,都是相宜的。有樓台亭閣,有蜿蜒棧道,有奇花異草,有百鳥争鳴,有花樹香漫,豈不是仙境再造嗎?我為城市裡有這樣的一處美景,而欣欣然也。
有棵樹,我不會忘,就在半山坡的步行木棧道中,立在中央,碗口粗,直角般歪長着。可能是園林勞工被它的堅強感動了,大發善心保留了它一條命,也或許它垂死掙紮感動了上天。不管怎樣,我見到它,都會給它行長長的注目禮。我就感覺它是一位堅韌不拔、意志剛強的人。它虬枝向上,頑強挺立,樹冠婆娑,是難得的風景,值得人們去尊敬。夕陽裡,它更顯昂揚,墨綠的葉子,染上金色的光,美輪美奂,葳蕤盎然。走遠了,回頭看它,猶如一條騰雲駐足的龍,那樣高大,那樣壯美。
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夢,又去山裡,又去那座有品質的大公園,仿佛老遠就聽到大山的哭泣聲。山凹裡茂密挺拔的樹木不見了,光秃秃的,一片狼藉,凸顯着滄桑。所見塔吊林立,機聲隆隆,一座座樓宇正在建設中。我站在那棵火紅的五角楓下,怒視着塔吊晃動的方向,耳畔大山的哭嚎,針紮般在血肉裡震蕩。
好久沒有再走進那座山,因為在我的夢裡時常被大山的呐喊聲驚醒。唉,這真是杞人憂天的夢啊!
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後,走進那座漾紅漫綠的大山,山澗的水嘩嘩地響,空氣甜絲絲的,葉子刷洗過的碧綠。透過雨後樹隙的彩虹,映目金色,七彩錦繡,漫山生金,綠水瀑飛。我醉美在大山裡贊歎:好一座綠水青山。
此文發表于2019年5月23 日《煙台日報》副刊,有改動。
(本文圖檔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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