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但每當想起,當時的場景卻還是曆曆在目,我的高中同學肝癌晚期,躺在病床上呻吟,口裡還依舊說着:“我還要和他們(高中同學)去玩耍。”,但最終還是離開了人世。
噩耗傳來,30歲的老同學肝癌晚期,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建議回家治療,讓我們含淚,無法接受。
接到這個消息,是那天的下午三點鐘,同學打電話我說小羅癌症晚期了,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叫家屬接回家中治療。我當時聽了,感覺到心中一陣劇痛,不敢相信,平時開朗自信的老同學,怎麼會得了這樣的一個病,怎麼就會馬上離開這個世界。我當時還在上班,但我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放下手上的工作,便和同學們一起去了他的家中,希望能夠見上最後一面。
藏在辦公桌中的體檢報告,讓我們為他惋惜,這一切也都緣于生活的艱辛。
當我急匆匆趕到小羅的家中時,好多同學已經聚集在他家門口了,他家房子裡也聚滿了他的親戚朋友,還有一些人在門口開始搭建臨時的帳篷,我知道這是在安排他的後事了。我和坐着的同學打了招呼,一位和他一起創業的同學,介紹了他的情況,原來他在一年前就已經檢查出了肝病,但是出于生活的考慮,他放棄了治療,一直瞞着家人拖延到現在。不少同學也在為他惋惜,顯然這個事已經被講述了好多遍。但是,很多時候,生活的艱難,也隻有自己知道。小羅已經成家,還有兩個兒子,大的十歲,小的還隻有七八歲,自己的兄弟在農村幹活,有時也需要他的幫助。他一個人在外掙錢養家,撐起了整個家庭。他為了把生活過得更加精彩,不得不沒日沒夜的工作。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作為同學的我們,是無法真正體會的。
最後一面,就是永别,他手上已經沒有了溫度,握住他手的那個感覺,至今讓我難以忘懷。
我心情沉重,擠過人群,走進小羅住的房間,他正躺在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氣,面色蠟黃,嘴唇幹裂,完全沒有往日的生龍活虎的模樣。我走上前去,挨着他的親戚坐下。奄奄一息的小羅,還是一眼認出了我,他用微弱的聲音叫出了我的名字。但是我冥冥覺得,這是我和他的最後一面,也許分别就在今晚。小羅見我進來,微微擡起手,我馬上握住了小羅那隻沒有插着針管的手,軟弱無力、冰涼虛弱——這是給我的全部感受。
我和他微微一笑,講起了我們在學校的過往,一起逃課,一起遊泳,一起喝酒,等等。我尴尬地笑着,邊講邊笑,小羅也笑了,但那個微笑,是慢慢顯現在臉上的,之後便是長時間地沉默,似乎是沉浸在了對過去的回憶中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癌症帶來的疼痛,讓他大聲地叫喚起來,他的親戚也手忙腳亂起來,我就在一陣擁擠當中被擠出了房間,身後傳來了他的呻吟,“叔,快給我再打一針,我疼,給我治好了,我還要和我的同學們喝酒。”聽到這裡,我的眼裡瞬間湧出了淚水。
天真的孩子,還在嬉笑打鬧,他們不知道為他們撐起一片天空的大樹,此刻已經倒下了,面臨他們的将是生活的艱難。
我滿含淚水離開了房間,走到屋外,找了一個凳子坐下。大家都沒有說話,有的隻是進進出出的人影。這是樓上傳來了兩個孩子的聲音,我擡眼望去,一個十來歲,一個七八歲。十來歲的那個男孩我見過,去年小羅給小孩過的十周歲生日,我見過他,另外一個我不認識,但很顯然他們應該正是小羅的兩個小孩。兩個小孩正在嬉笑打鬧,小兒子手上拿着一把玩具刀,正在和大孩子筆畫。看到我擡眼看他們,大的孩子的動作停滞了一下,眼裡帶着些許的悲傷,但是小一些的孩子,依舊瘋着。這也許就是孩子們的天性,無憂無慮。也許,今天是他們最高興的日子。因為今天難得父母都在家,還有這麼多的客人,還有人在準備“豐盛”的吃食。我不禁為他們今後的生活擔憂,沒有了父親的孩子,生活的艱辛可能難以想像。
大家的承諾,也隻能成了各人心中的一種願望,也許最多就是惋惜。
大家一直坐到晚上五點多鐘,小羅的家人都沉浸在悲痛當中,我們決定自己找個地方解決晚餐,順便聊一聊如何解決小羅的兩個小孩今後的生活問題。
等到大家再次坐下來,大家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幾個做生意的同學,表示可以建立一個同學基金,每年都給小孩一筆錢,來幫助小孩改善生活。但是有一些生活同樣窘迫的同學,隻能面對這樣的提議表示沉默。最後,大家在沉悶的氣氛中,吃完了晚餐。
小羅在當晚就離開了我們,離開他的家人,離開了兩個還不谙世事的孩子,離開了這個他還留念的世界。我們在第二天去送别了他,看着他的棺椁,我們都隻能默默地祝福他一路走好,願他在天堂,不要再這麼辛苦,開心過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