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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代青銅器被人賣到海外,拍出900萬美元的天價,後來怎麼樣了?

2001年,紐約佳士得拍賣會上迎來了重磅文物:一件本該屬于大陸的商代青銅器最終落入法國人的手上,而成交價格則是驚人的924.6萬美元。而13年後,又是一幫“天降猛男”将估價已經達到5000萬美金的這件青銅器帶回國内。

到底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呢?這背後其實是一批湖南人對國家、對曆史的熱愛,而他們付出的代價之大實在是讓人感歎。

1919年,整個中國處在新舊社會交替的動蕩時代,新文化運動如火如荼,五四運動更是直接向舊社會宣告新力量的到來。而在湖南省桃源縣,這個在亂世中偏安一隅的地方卻出土了迄今出土最大最精美的青銅方罍[léi](是古代酒器的一種)。

據當地縣志記載,那時候才隻有十幾歲的農民艾清宴正在茅山峪耕田。恰巧,他在扛着糞耙去外婆家的途中摔了一跤,踩踏了一堆土,卻發現了裡面有一個黑乎乎的物件。

他看這個物件似乎頗沉,急忙喊來了家裡人一起挖出來,從此這個村子裡就多了個看似古鼎的古怪物件。5年以後,古董商人石瑜璋聽到了村子裡有古代物件的消息慕名而來。

他仔細端詳此物,想來應該是察覺到确系文物,就主動出價了400大洋。這時候,艾清宴的大哥剛好多留個心眼,就拿着這個物件的蓋子去附近的學校,請校長鐘逢雨“掌眼”。這位校長看到蓋子上的蝌蚪文,認識到絕對是古物,要求留下蓋子,并聲稱願意出價800大洋購買。

那時候的農民哪裡見過那麼多錢。艾清宴的大哥聽到這個消息急忙風風火火往村子裡跑,還大喊“發财了”。古董商人石瑜璋感覺到可能交易可能橫生波折,居然直接動了偷竊的念頭,抱起将近百斤的青銅器就往村子外跑,消失得無影無蹤。

鐘逢雨一怒之下,在1925年6月11日的《大公報》上發表文章,痛斥石瑜璋的行為,聲稱可能是會導緻文物流失。如此事件,引起了當時的教育總長章士钊的注意,要求湖南省追查。然而,那個時候的民國政府哪有真正保護文物的決心?

明明已經查到了這件青銅器就在長沙的楊克昌古玩店,負責緝拿的官員卻視而不見,隻是要求石瑜璋5日内歸案。1926年,随着段祺瑞的倒台,尋回皿方罍的政令旋即成空,最終流失海外。

更諷刺的是,這個皿方罍的下落還是外國人在1928年《中國藝術史》一書中披露的。根據記載,這個皿方罍居然在短短幾年輾轉流傳于包爾祿、姚叔來、盧芹齋等古董商之間,最終在盧芹齋的“操刀”下被賣給了外國人。

随後的十幾年裡,皿方罍的器身在國内文保力量不足的情況下逐漸渺無音訊。時間這一晃蕩,就來到了1992年。

這一年,曾經主持過長沙馬王堆一号漢墓發掘工作的考古學家熊傳薪接到了上海博物館馬承源的電話,對方聲稱已經找到了皿方罍的器身下落,就在日本收藏家新田棟一手裡。

(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新田其實是個華人,出生在當時還被日本占領的台灣,随後去往日本發展,會說閩南語和國語。)

然而,問題來了。國内想找回皿方罍的器身,而新田則想買回皿方罍的器蓋。雙方雖對這件文物有着同樣的熱愛,但卻怎麼也無法談到一塊去。為此,新田甚至在1993年專門給湖南省博物館寫了封信,表示自己願意捐贈20萬美金,請求能夠将器蓋送給自己,自己還将用其他文物交換。

但國寶流失已是慘痛,又怎麼能夠再這樣交換呢?就這樣,雙方始終無法讓皿方罍合二為一。雖然如此,但雙方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聯系。看到這,想必有人會問為何大陸不出價将皿方罍買回呢?

其實,困難有二:一是新田對此文物相當執着,不肯轉賣;二是我們國家當時也不大可能為了一個文物而掏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美元的天價去購買,經費實在太緊張了。正如熊傳薪所說,“那時候還是1993年,對那麼大一筆錢沒有概念,那個價格根本沒辦法向對方開口,想都不敢想。

然而,2001年3月,一件讓整個中國文博界震驚無比的消息傳來了。原來,皿方罍的器身居然在紐約佳士得拍賣會上出現了。那時候,新田年事已高,家庭和事業卻遭到了雙重打擊,他隻能賣掉自己收藏的寶物。

而得到消息的中國競拍者奔走呼告,在短時間内籌集了300萬美金(已經是當時外彙管制下的極限金額)。拍賣會現場,價格水漲船高,中國競拍者本以為自己的300萬美金能夠買回這件國寶。卻不料一位神秘法國買家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這位法國買家直接出價了924.6萬美元拿下了這件國寶(以當時的匯率計算,含手續費約折合人民币9000萬元),堪稱是天價中的天價,是當時亞洲藝術品在全世界的最高拍賣紀錄。

此後,青銅器的價格堪比火箭蹿升,幾乎知名的藏品都被拍賣到了百萬美元以上,這也讓不少國内考古專家對皿方罍的回歸悲觀不已。然而,湖南省博物館美元放棄,一直在千方百計打探文物的下落,并通過各種途徑打聽有無再上拍賣會的可能。

2014年3月,湖南省博物館收到消息,皿方罍将會在3月20日出現在佳士得拍賣會上。一時間,國家不少有志之士紛紛趕赴紐約,而那位收藏家也在私底下向大陸透露了他的價格:7億元人民币,而且國際市場上的估價也已經達到了5000萬美元。

而3月15日,一封湖南省博物館寫給佳士得的密信卻被挂在了網上,顯然有人故意要擾亂我們買回文物。據信中所言,湖南省博物館已經四處求助,籌措了大概2000萬美元,希望能夠直接購買,避免拍賣。

然而,這封信卻讓我們陷入了被動,國外買家肯定會故意往高價擡,就算他們買不到也不會讓我們輕易買到。

此時,國際上的頂級藏家,比如艾斯肯納胥、安思遠、吉賽爾、曹興誠等人紛紛出現在拍賣場。這裡面,台灣收藏家曹興誠以拳拳愛國之心發起了倡議,希望華人收藏家一律不出手,讓湖南方面能夠以預估底價2000萬美元拍得國寶。

很快,一批國内及華人收藏家紛紛響應,聯名釋出公開信,懇請以大局為重。隻不過,從3月18日蘇富比拍賣會的青銅重器“鸮首提梁壺”居然隻拍賣了370萬美元來看,顯然國際買家準備讓我們難堪。

隻不過,一批湖南人的出現讓國際買家的願望落了空,而這其中首推湖南湖南收藏家——譚國斌。在拍賣會之前,他為了盡可能洽購,先是四方奔走,聯絡了一批願意為國家慷慨解囊的湖南企業家,動員了湖南廣電、湖南出版等6家企業。

緊接着,他以自己的VIP藏家身份找到了佳士得亞洲區執行董事魏蔚,提出洽購的請求,但未能成功。不過譚國斌沒有放棄,在他一番努力之下,總算讓國寶回歸有了幾分眉目,甚至還和當時的相關部門一起商量出了三種方案:

第一種方案是譚國斌繼續和佳士得溝通,并動員企業一起慈善出資,盡量在2000萬美元的價格拿下;

第二種方案是在拍賣現場競拍,價格預計會舉牌到3500萬美元;

第三種方案是若湖南方面舉牌舉不動了,收藏家劉益謙在譚國斌的動員下表态願意鼎力相助,授權舉牌到6000萬美元。

譚國斌還怕不保險,請人複刻了皿方罍的器蓋的模型,一起帶往了拍賣會,并盡可能私底下磋商。到了談判現場,譚國斌等人據理力争、又以模型與皿方罍的器身吻合暢談文物分離之遺憾,希望能打動隐于幕後的賣家。

譚國斌等人一連談了三天三夜,幾乎談到臉上滿是血絲,總算在3月19日下午達成協定,雖然比2000萬美元高了一些,但卻隻有預估成交價約一半的價格購得。(因保密協定及賣家要求,具體價格一直秘而不宣)

是譚國斌等人的努力,讓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搞笑的是,在3月20日拍賣會宣布皿方罍洽購成功、不再拍賣的消息時,譚國斌卻不在現場。原來,他正在場外支付着300萬美元的定金,而由于刷卡限制,居然刷了1200多次。

但無論如何,皿方罍總算在2014年6月回到了湖南。

那麼,這個讓國内有志之士努力多年帶回國的皿方罍究竟是何物呢?

其實,皿方罍是一件大型的盛酒器皿,同時也發揮着禮器的作用。據記載,青銅罍最早誕生于商代晚期,在西周至春秋鼎盛,并于戰國絕迹。截止到目前,留下來的青銅罍僅有數十件,這其中又以皿方罍最為珍貴。

這件青銅器的器身高約62厘米,器蓋29厘米,是迄今為止出土的最大一件青銅方罍。整體造型雄渾而莊重,運用了立雕、浮雕、線雕等手法,讓人宛如置身于青銅時代。更難得的是,在其器蓋上刻有銘文,為“皿天全作父已尊彜”(大意為皿氏家族受命鑄造禮器)。

然而,專家們想不明白的有兩點疑問:

一是據鑒定,這個皿方罍是商代晚期的禮器,本該出現在中原附近,為何會出現在湖南呢?要知道,皿氏家族可是一直活動于中原地區;

二是以前一直認為商代晚期的長江以南是蠻荒之地,以至于有“商文化不過長江”的說法。但從皿方罍來看,這種觀點顯然是錯誤的,那時候長江以南早已經和中原有了相對密切的聯系。隻不過,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形式交往的呢?

當然了,無論最終這些答案是什麼,我們都該為譚國斌等人的愛國之心而喝彩。說起來,突然覺得古龍在小說裡的一句話其實很适合這幫有志之士,在這裡引用聊表敬意:

盛極一時之珠光寶氣,已成昨日之黃花,是以照耀千古者,唯有仁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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