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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青梅竹馬

作者:華文原創小說
短篇小說:青梅竹馬

作者:來秋

小四從小就害怕鄰居家的老姑娘明枝,那時候,兩家大人都忙着工作,林場又沒有幼稚園,白天,大人都去上班了,大的孩子去學校上學,留下小的隻好各自去找歲數相當的小夥伴玩耍。

童年時光留給小四的記憶最清晰的是他去找鄰居明枝的經曆。明枝也一個人在家,她比小四大一歲,胖乎乎的圓臉,眼睛眯縫着,有點發黃的頭發用皮筋胡亂攏在腦後,雖然是女孩子,但明枝手大腳大,和小四站在一起,她比他大一圈。

吃過早飯,看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相繼出門,空曠的屋裡隻剩下他一個人,小四先是玩了一會哥哥的木頭手槍,覺着沒意思,便來到院子裡,恰好隔壁的明枝也一個人在院子裡玩跳繩,兩家中間用闆皮夾了杖子,透過闆皮之間的縫隙,明枝發現了小四:“小四,你過來給我把着繩子。”

小四便聽話得到明枝家的院子裡,明枝跳了一會繩子,又叫小四和她進屋,“小四,咱倆玩過家家啊,你當孩子,我當媽媽。”

小四心裡不願意當孩子,可是他性格内向,又害怕明枝,隻好聽從明枝的安排,“你寫完作業了嗎?”明枝學着大人訓孩子的樣子訓小四。

“沒有,我不會的。”小四還沒上學,但他記得三哥被爸爸詢問時說過的話。

“别人咋會,你咋不會,是不是沒聽老師講課。”說完,明枝拽過小四,揚起巴掌就打小四的屁股,明枝的二姐總是完不成作業,她在學媽媽打二姐時的情景,小四被打懵了,從明枝的手裡掙脫出來,一邊哭一邊跑回家去。

小四是個有記性的孩子,他上學後學習上的事從來沒有讓大人操過心,從一年級他就是班級裡的學習委員,三好學生的獎狀得了十幾個,還代表學校參加過地區組織的年級競賽,得過國小生作文一等獎,那時,小四是林場學校裡的尖子生,連老師都說,小四以後肯定能上大學,有出息。

明枝雖然人長得高高大大,可是學習卻不行,她不願意上學,考試總是不及格,動不動家長就被老師叫到學校,鄰居住着,小四經常聽到明枝因為不寫作業讓爸媽訓斥打罵的聲音,每當聽到明枝被打哭,小四的心裡就特别舒服,“哼,看你還敢打我不?”他一直也忘不了小時候明枝打他屁股的事。

到了中學要畢業的時候,老師為了提高班級學習成績,讓學習好的學生幫助學習差的學生,小四和明枝是鄰居,老師便讓小四輔導明枝寫作業,老師的話學生敢不聽嗎。

放學後,明枝背着書包來到小四家,小四正爬在炕沿上寫作業,明枝進屋了,依着牆坐在小四旁邊。小四擡頭看了一眼明枝,隻見明枝穿着白底粉花的上衣,白淨的圓臉上帶着淡淡的紅暈,她低眉含胸,長長的眼睫毛撲閃着,已經發育起來的少女身體飄逸着好聞的香氣。小四抽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地向外挪了挪身子,想起老師交給的任務,小四一本正經地問明枝:“你哪不會,我教你。”

“小四,你學習好,能上高中,還能上大學,可是我怎麼辦?”明枝的話裡有話讓小四一頭霧水,他畢竟比明枝小一歲,而且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明枝的心事他當時一點不懂。

聽明枝說完,小四還和她開玩笑,“你長得又高又大,考不上高中就下來幹活呗,嘿嘿。”

聽小四這麼說,明枝忽然哭了起來,她一把抓起書包,說了一句:“啥也不懂。”就向外面走去。

走到院子裡,正好碰到小四的母親往屋裡抱柴火,見明枝眼淚八叉的,忙問:“明枝啊,你咋哭了,和小四吵架了?”

明枝無法和小四的母親解釋原因,低着頭跑了出去。

小四的母親納悶,便進屋問小四原因,“我說她考不上高中就下來幹活呗,她就哭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呀?”

“這孩子,明枝都是大姑娘了,你以後說話可得注意點分寸。”母親的話讓小四更加糊塗。

“她不好好學習,考不上高中,不下來幹活幹啥?”小四一肚子的不服氣。

青春就像春天的花朵,不論生長在哪裡,都會生機勃勃,小四念完高中,順利考上了省城的一所财經大學。明枝國中畢業後,在家呆了兩年,那年趕上大集體招工,她便報了個,成為了一名林業勞工。

小四要去上大學了,隔着杖子明枝看到小四的母親在家裡忙着給他做被褥,明枝也過來幫忙,她接過小四母親手裡的棉花,親切地說:“嬸,讓我給小四續被套吧,您歇一會。”

小四母親坐在炕梢,看着明枝在夏天的陽光裡熟練地續着被套,眼神竟然恍惚起來,此時明枝已經完全是個大姑娘了,她半跪在被單上,雪白的棉花在她的手上飄動着,一會一張厚實柔軟的被套便鋪在了炕上。她扯過被面,麻利地穿針引線,靈巧的雙手像魚兒追逐着波浪,沒一會功夫,一套嶄新的被褥就呈現在面前。

“哎,要是明枝給小四當媳婦多好啊!”小四母親在心裡暢享着美好的未來。

時間像流水一樣推動着歲月,小四大學畢業了,他被留在城裡一家企業當上了會計,二十四歲那年秋天,他回家看望父母,剛進家門,母親就和他說:“四兒啊,你也不小了,你的哥哥們都成家了,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事了,你和媽說句實話,在外面有對象了嗎?”

母親的話雖然讓小四感到意外,但母親的心他懂,“沒有,我想再等兩年。”

“那好,媽也和你說句實話,”老人指了指隔壁,“人家明枝可是一直在等你,”說完她拉過小四的手,語重心長地告訴兒子,“四兒啊,咱這有個風俗,沒出門的姑娘隻能給自己的心上人續被套,如果被套續成了,還讓心上人蓋了,那就說明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媽,你說這些是啥意思?難道是明枝給我續過被套了?”小四笑着問母親。

“可不是麼,你上大學時的被套就是人家明枝給續的,四兒,明枝身體好,會過日子,長得也漂亮,這些年有多少人家要娶明枝當媳婦,可是她就是不答應,媽知道,她在等你。媽也不強迫你,可是你也不能辜負了明枝的一片心啊!”

母親的話像四月裡的暖風,瞬間讓小四的心裡蕩漾起愛的漣漪,他站起來,匆忙地跑到院子裡,隔着杖子縫隙向明枝家喊:“明枝,明枝。”

明枝的父親走了出來,“是小四啊,明枝在後園子幹活呢,你找她啊!”

“啊,叔,我找明枝和她商量一下我們倆的事。”

“好,好,過這院來,從我家後窗戶過去,省着繞道。”明枝的父親點着一顆煙,笑眯眯地看着小四從後窗戶跳到房後的菜園子裡。

穿過茂密的豆角架,又穿過嘩啦嘩啦響的玉米地,小四跑到綠油油的白菜地中間站住,他喘着粗氣,盯盯的看着前面,一排金黃色向日葵花盤中間,明枝頂着一塊白色手巾,紅紅的臉蛋上鋪滿金色的秋陽,她一隻手拿着扒鋤,一隻手握着剛鏟下來的蒲公英,看到小四站在面前,竟有些發懵。

“明枝,我剛知道……”

“知道啥?”不等小四的話說完,明枝馬上問他。

小四緊走幾步,一把拉起明枝的手,“我剛知道是你給我續的被套。”小四這話一出口,明枝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頸。

有情人終成眷屬,當小四和明枝走進幸福的婚姻殿堂,他們小時候過家家的事竟成了人們談笑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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