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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把 古筝,萬人圍觀,這個女孩火了!

大河報·豫視訊記者 周斌

假如沒有直播,夏晚晴現在可能仍在“趕場子”,去全國各地的民間舞台彈古筝是她唯一的生計。2012年剛畢業時演一場賺兩百,四年後漲到了五百,可即便那樣,她也隻是勉強溫飽——演出方不報帳食宿,而她也不是每天都能接到演出。

與很多家境富裕的音樂生相比,夏晚晴從來不是幸運的那個。自她有記憶起,貧困就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她是以失去了很多可能,直到今天,她仍然無法預設另外一條路:憑她的熱愛與天賦,假如家裡條件寬裕,她到底能獲得怎樣的成就?

幸好一切不算太晚。在找到另一個舞台後,她終于不用再風餐露宿,也不用再忍受冷眼與孤獨。這個河南山村女孩的故事,不是一夜成名的童話,隻是一段平凡的人生。

一 把 古筝,萬人圍觀,這個女孩火了!

“你不知道從國小到大的孩子有多厲害”

夏晚晴發現自己喜歡音樂是在念幼稚園的時候。學校裡有一台腳踏琴,她覺得它很神奇。“為什麼按了鍵盤就能發出聲音呢?”回家和母親去田裡割草,她就在地上畫琴鍵。

夏晚晴出生于河南南陽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全家以務農為生。被腳踏琴啟蒙後,六歲生日她想要一台有三組琴鍵的電子琴。那台琴要兩百塊錢,在九十年代,相當于全家人半年的生活費。父母起先不同意,她嚎啕大哭,犟了一個中午也不下來吃飯,到下午四點,母親終于服了軟。很多年後,夏晚晴才知道當時家裡有多窘迫,父親辦磚窯廠失敗,外頭欠了十多萬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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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夏晚晴開始了她的“音樂生涯”。幼稚園老師那裡有一本樂譜書,她便跑去“上課”。神奇的是,很多旋律她隻要聽一遍就能将樂譜唱出來。她也喜歡唱歌,村裡人端着飯碗聚在村口時,她經常蹦到大石頭上給自己報幕:“下面有請夏晚晴為大家帶來民歌獨唱《一條大河》。”當時有個去村裡收香菇的福建老闆聽到她唱歌,建議她去參加兒童音樂比賽,她一聽,興奮極了,可得知光報名費就要一萬多時,她又不得不偃旗息鼓了。那時村裡連萬元戶都沒有。

不過從那時起,舞台的夢想就埋在了夏晚晴心裡。她決定走音樂這條道路,用在外打工的舅舅送的一台五組琴鍵電子琴,她自學了簡易版的《土耳其進行曲》并憑此考上了縣城高中的音樂班。音樂班可以專攻鋼琴或古筝,由于鋼琴太貴,夏晚晴選擇了古筝。

沒有童子功,又想盡快趕上其它同學,夏晚晴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上文化課,其餘時間都用來練琴。起初半年,手指磨出血泡、脫落、又磨出血泡,最後到了掐手指都沒有知覺的地步。然而即便如此,她仍然沒能進入理想的音樂學府。高三時,托村裡一個在北京工作的叔叔,夏晚晴輾轉找到中央民族大學的一個音樂教授上課。聽了琴聲,教授直搖頭:“你不知道從國小到大的孩子有多厲害。”

回到河南,她找了一位當地大學音樂系的古筝老師,用父親借來的9000塊錢上了三十節課,最後又靠助學貸款念了這所大學。那四年,除了在學校上課,夏晚晴就是在外面打工,她省吃儉用,可一直到大學畢業,她仍然沒能填上之前學琴留下的窟窿。(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每天進山收香菇,從淩晨三點一直忙到晚上十二點,家裡仍然這麼窮。)

“趕緊睡,明早八點還要趕場呢!”

大學畢業後,夏晚晴成了一名民間古筝演員,開始了五年多颠沛流離的生活,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每次移動都像“逃亡”。

她去過數不清的民間舞台,最北到過呼和浩特,最南去過海口。她沒有固定住所,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塞在一個28寸的行李箱裡。為了友善搬古筝,她常拖一輛帶輪的小推車,車子咕噜咕噜響,每到一處都能引來圍觀的目光。每次上樓梯,她都隻能一級一級地搬這兩件龐然大物,遇上下雨下雪,她都騰不出手打傘。“這時總會想誰能幫我拿一下東西我感激他一輩子。”

那時演一天隻賺兩百塊,為了省錢,她住在三五十塊一晚的簡陋旅館,房間裡除了床、桌子和隔壁的噪音,什麼都沒有。她也不舍得坐計程車,每次提着八十斤的行李做公共汽車,大家都會以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有時她卡在地鐵安檢口過不去,好多人還會嫌她慢。“這種生活毫無安全感,早上起床她常感到恍惚:我是誰?我在哪兒?

她渴望穩定的舞台,也渴望有家人的陪伴。工作後第一個春節,她留在了杭州。母親讓她回去,她說平時沒演出,春節不僅有加場還能拿翻倍的酬勞,就留在外面賺錢吧。父親在電話裡哽咽了,從小到大,她都沒見過那樣柔軟的父親。

那幾年,夏晚晴幾乎沒有朋友。每天一個人吃飯、坐車、演出、謝幕,實在熬不住了,就坐在路邊哭一場,然後繼續趕路。

熬了四五年,她終于有了能演一個月的邀約。那次她賺了一萬塊,拿到報酬,她将鈔票一張一張鋪在小旅館的床上拍給母親看。一直到淩晨兩三點,她還激動得睡不着,最後母親不得不催促道:“趕緊睡,明早八點還要趕場呢!”

其實,夏晚晴琴彈的也算不錯,她去參加過《星光大道》的海選,從三千人中突圍站上過最終的舞台,可這樣的露面也沒能改變她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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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翻身了!”

幾年前,直播熱了起來,夏晚晴抱着試一試的想法開播了。“觀衆真的欣賞我的才藝,第一天我就覺得找對了地方。”11月28日,夏晚晴正式開播。從早到晚,她每天十二個小時為粉絲唱歌、彈古筝,她怕停下來直播間人數會下降,是以哪怕手酸得擡不起來了,她也不惜力。多年的舞台經驗為她積累了六百多首的歌單,抖音裡粉絲常點的《鐵血丹心》《滄海一聲笑》《上海灘》更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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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以為生活要好起來時,一直疼愛她的爺爺被查出了胃癌晚期。她趕回老家照顧爺爺,停播了一段時間,可家裡哪裡付得起每天2000元的醫藥費呢?她隻能複播。“我沒和直播間的人說什麼,我就想着能賺一點是一點,讓爺爺再多活幾天。”

那年除夕,父母在醫院陪爺爺,她獨自在家直播賺錢。正月十七,父親将爺爺帶回了家。當晚,爺爺就走了。後來回想起來,夏晚晴總感到沖突,爺爺最後的日子,她沒有陪在身邊,可另一方面,靠直播賺到的那六萬多醫藥費又确實解了全家的燃眉之急。“至少沒有因為沒錢而放棄。”

這件事讓夏晚晴對直播産生了更深厚的感情。“我很感謝這些粉絲,他們讓我起碼不用一年到頭奔波,可以租一個房子,還有更多精力去做喜歡的事。”這兩年,靠直播夏晚晴終于還完了家裡所有的債務。

“天啊,那種感覺就是終于翻身了,雖然還買不起房。”現在夏晚晴在杭州郊區花五千塊錢租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兩間卧室留給父母和自己,另一間用來直播。過完年,她将父母從老家接了出來。他們都六十多歲了,頭發都白了,還沒享過福。“我希望自己能更努力一點,他們能少辛苦一點。”

在夏晚晴心裡,還有一個未完的舞台夢。去全國各地趕場時,她就總想,要是有一天站在台上純粹是為了表達藝術感受而不是為了生存,要是觀衆純粹是因為喜歡她而來看演出,那該多好。“抖音算是圓了一點夢想,很多觀衆說我彈琴好聽,這麼多年的努力終于被認可了,真的很開心。而且很多人認識你之後,會特地每天來看你,終于覺得自己被重視了。”

夏晚晴的直播間裡,每天都會有新的古筝愛好者加入,也有不少家長會帶着初學古筝的孩子來聽演奏。“因為我彈的大多是容易上手的流行曲,是以大家都聽得懂吧。”粉絲在直播間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聽你彈琴很靜心,所有的煩惱都可以煙消雲散”,每次聽觀衆這麼說,夏晚晴都感到安慰:“感覺自己的存在很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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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這麼多年,她現在終于能松弛下來。她每天早睡早起,上午播兩個小時,中午吃母親做的飯,下午學畫畫、練書法,如果晚上精神好,她就加播一場,如果不想播,她就和母親去打羽毛球、跳廣場舞。等疫情稍好些,她還打算重拾專業演奏,去考音樂學院的旁聽生或者找教授上私教課。

童年落下的功底已經沒辦法彌補了,但她仍然想補償那個沒有選擇的二十多歲的自己——幸好,一切确實都還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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