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唐,字晞古,河陽三城(今河南省孟縣)人,生活在兩宋過渡時期,自北宋畫院到南宋畫院的經曆使得他的作品顯示出清晰的過渡特征,他的山水畫以“南渡”為分界點,存在兩種不同的風格。前期蒼勁雄勁,延續李成、範寬等人繪畫風格,表現北方大山的雄渾厚重之感,後期畫風在南渡之後結合了江南山清水秀的景物特點,開拓了山水畫的新局面。
李唐概述圖 (圖檔來源:百度百科)
李唐創大斧劈皴,運筆大開大合,含墨帶水的筆刷使得一筆下去便濃淡分明,在構圖方面,與滿幅大山的全景式山水不同,李唐善于截取山的一部分,選取範圍較小的景物,南宋“一角半邊”山水畫風格開始形成,而後,以李唐為首的“南宋四家”逐漸發展不同的風格,南宋山水畫的新面貌逐漸展開。
《清溪漁隐圖》根據風格來看,是李唐晚年作品,該畫作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南渡後李唐的山水風格,據此,可以窺探到南宋初期山水畫的變遷,在淋漓的墨色中,江南之感代替北方大山,逐漸成為了山水畫的主流風格。
(南宋)李唐《清溪漁隐圖》 (圖檔來源:台北故宮博物院)
從構圖角度看,《清溪漁隐圖》一改過去的全景式構圖,僅是截取了景物的一小段加以鋪陳描繪。
畫面左側,山石、樹木都隻有一部分出現,沒有完整的一整棵樹與一整塊石頭,留給觀者的想象的空間極大,使得畫面顯示出景有限而意無窮的意境,同時,正是因為沒有表現樹石的全貌,使得雨後錢塘江山區的煙雨朦胧與清新自然之感撲面而來。
李唐所采用的近視角讓觀者得以清晰感覺一方區域,不僅僅是俯瞰欣賞,而是似乎能夠進入畫面環境當中。溪流在起伏當中從遠處流進視野,直對觀者流向畫外,更讓觀者得以直覺感受粼粼的溪水,其間形成的微妙距離足以将觀者帶入畫面本身。
(南宋)李唐《清溪漁隐圖》(局部) (圖檔來源:台北故宮博物院)
而右半邊江河則是緩緩飄向平靜悠長的遠方,李唐對遠處溪水的處理則較為簡潔,河流、河堤與天空漸漸地融為一體,這與江南濕氣重、霧氣多的天氣特征有關,在并不足夠遠的地域空間中由于霧氣沆砀,而出現彌漫之感,山水逐漸淡去。
于是,觀者的視線便停留在河邊水磨坊處,由于宋代水利的機械化規模很大,機械水磨在畫作中屢見不鮮,水磨坊出現在山水畫與風俗畫當中,從中可見農業生産力的提高,《清溪漁隐圖》中水磨坊的出現正是為了反映農業活動、農民生活,城市之外的活動特點,建構出李唐想要表達的隐逸空間。
畫卷的右端,一位漁父安然自若地在船上釣魚,船邊蘆葦稀稀疏疏。将人物放置于山石角落的表現方法更貼切地展現了《清溪漁隐圖》的“隐”字,使得畫面極具詩意與靈性,加上“漁父”形象本身的内在隐逸含義與随遇而安的意象内涵,漁父成為表達隐逸思想的代表一些,于是,漁父在《清溪漁隐圖》中的出現為畫面增添了極為豐富的文化内涵。
與北宋山水畫準确生動的風俗人物不同,此處漁夫的形象精簡至極,除卻一人一杆,獨木舟上再無其他捕魚或行船的用具,就連用于遮風擋雨的烏篷也沒有,但寥寥數筆依然能看清人物的肢體動作與服裝樣式。這種筆墨上的簡略使主體處于情感的氣氛當中,表現出了一幅煙雨朦胧、清溪獨釣的和諧畫面,隐逸氣息躍然紙上。
在作品最右邊,幾塊石頭從河水中露出水面,清澈的河水緩緩流淌,這一個細節正是在描繪溪水清澈,将江南的清新氣息與漁父的悠然自得互相融合。
《清溪漁隐圖》描繪的是江南景色,整體上的感覺以清新為主,以茂林修竹的山丘與清溪獨釣的漁船,以及潑墨與濕筆的緊密結合,營造出凝重而又清新的江南煙雨圖,透露出某種心靈的超脫,祛除了塵世的喧嚣,達到勝過一切世俗束縛的繪畫意境。
漁船上的漁父,無疑正是作者内心自由隐逸的外化形象,《莊子》當中出現的漁父是道家思想的化身,崇尚自然之道,也以自然之道生活,“謹修而身,慎守其真,還以物與人”,李唐所要表達的情感大概也與此有關。
我們面對《清溪漁隐圖》時心中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平淡安适、清新自然之感,這來自于畫家内心深處的清曠心境,他将無限的自然與無限的情感融為一體,形成天人合一的境界。
早年的李唐作為一名愛國主義者,在《萬壑松風圖》等作品中表達出動人心魄的激昂氣勢,而在其晚年,清幽曠達的意境注入畫中,慷慨激昂的豪情已經淡化,這是心境上的演變,也是時代精神的折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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