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豬小淺
來源:豬小淺
大家好,我是寫真實故事的豬小淺。
跟着我一起來看今天的故事:
1
我有個非常漂亮的姐姐。
她是我爸和前妻生的孩子。
我第一次見她,是1994年,我5歲。
我家在貴州的一個縣級市,家裡有一套很大的四合院。
那時我奶奶還在世,一個人住在東邊的廂房。
我爸在外面打工,六一,我媽帶着我去公園玩。
下午回來的時候,我發現奶奶悄悄地往她屋裡拿好吃的。
我好奇地溜進去,看見一個女孩,正坐在床上織毛衣。
她看見我,笑着叫我妹妹。
奶奶看見我,吓了一跳,忙囑咐我說,别告訴你媽啊,一會你姐就走了。
那一年,姐姐9歲,眼睛大大的,笑起來特别甜。
她拉我到床上坐,還和我玩。
我姐手可巧了,用毛線編了朵紅色的小花送給我,毛茸茸的,紮在辮子上特别好看。
我媽喊我吃飯的時候,奶奶趕緊給我摘下來。
她說,乖,我幫你收着。你不能告訴你媽姐姐在這兒,要不然她要發瘋了。
一聽我媽發瘋,打死我也不敢說了。
2
有關爸媽以前的事,多半都是聽我奶奶說的。
我爸和我媽是在工廠裡認識的,談過一段時間戀愛。
83年,我媽去深圳打工,那時不像現在這麼友善,沒過多久兩人就斷了聯系。
家裡催着我爸娶媳婦。
我爸看我媽不回來,就和家旁邊的一個女孩結了婚。
那個女孩就是姐姐的媽媽。我見過照片,有點龅牙,但有雙大眼睛。
婚後,兩人挺恩愛的。85年,生下姐姐。
我姐很會長,挑着父母好看的部分長。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1987年,姐姐的媽媽患了怪病。
那時醫療條件不行,具體什麼病也沒查出來。
我奶奶說臨終前肚子脹得好大,在醫院哼哼了兩天就過世了。
3
88年初,我媽從深圳回來。
那時都說深圳遍地是黃金,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撿到的。
特别是一個女人,生活并不容易。
我媽攢了點錢,這讓老家的一些人很是眼紅。
說她的風言風語多起來。
夏天的時候,我媽穿了一條吊帶裙。在深圳,真不算什麼。
可在我們老家,炸開鍋了。
好像證明了她在深圳幹的是什麼不正當職業似的,走街上還有男的對她吹口哨。
那時我媽二十六七了,名聲又壞了,家裡急着往外嫁。
而我爸這邊正好單着,兩家一商量,把我姐送去了我大姑家寄養。
然後告訴我媽,我爸隻是喪偶,沒孩子。
兩人本來就有感情基礎。是以8月重新有了聯系,10月就把婚事辦了。
4
當時兩邊家裡是這麼想的。
先把婚結了,然後再告訴我媽,姐姐的存在。
可我媽的脾氣,哪咽得下這口氣。
奶奶告訴她的當天,她就回娘家大鬧了一場。
把我外公外婆大舅小舅罵了個狗血噴頭,質問他們為什麼騙着她嫁。
我媽回來,又和我爸還有奶奶,大吵了一架。
她對我爸說,我告訴你,你要早說有個女兒,我就讓你接回來,現在你想都别想!要不然我和你離婚。
我奶奶和我講,我媽也就是逞強,其實她不敢離的。本來名聲就不好了,離婚這輩子就算完了。娘家也不會認她的。
雖然話是如此,但奶奶和爸爸也不敢把姐姐接回來的。
我媽這麼暴的脾氣,接回來就是家無甯日。
5
1989年,我媽生了我。
91年,我爸開始跟着朋友跑生意,賺了點錢。93年,交了幾千塊,生了我弟。
而我姐,始終沒有接回來。
我大姑嫁到了農村,在大山裡。家庭條件不太好。我姐從小吃了很多苦。
但她沒有因為我爸不接她回來,就記恨誰。反而特别善良,對誰都好。
我大姑有兩個兒子。一個比她大三歲,一個比她大一歲。
我姐國小5年級,就主動說不上學了,在家裡幫忙幹活。
我爸給她的生活費都貼補給兩個哥哥上學。
什麼種地,養豬,劈柴,沒有她不會幹的。
就連晚上看電視,她也不閑着,坐在床上打毛衣。
她真是心靈手巧。
我大姑一家穿的毛衣都是她打的。有時間,她還會給我奶和我爸織兩件。
是以奶奶能不疼她嗎?
有時候,我姑夫到市裡辦事,奶奶就會讓她把姐姐帶來家裡住兩天。
要是讓我媽撞見,就少不了一頓好吵。
6
我姐14歲,就到城裡打工了。
在一家燒麥館裡包燒麥。
應該是99年了,一個月200,包一頓飯。
奶奶讓她到家裡住,和她睡一個屋。
這麼多年過去了,奶奶覺得我媽不會那麼記仇了。
可我媽死活不肯。
我姐提着行李來了,她堵在門口不讓進。
奶奶就和她吵起來,要把她推開。
我媽當然不讓,反手一擋,就把奶奶給推倒了。
這下我爸發火了。
說說我爸吧,他就是一悶葫蘆。在外面也不窩囊,但家裡的事,他一律不管。
就算我奶和我媽吵翻天,他也是蹲在一邊抽煙,不拉不勸。
可那天,我奶奶摔了,他不幹了。
到底是男的。
我媽平時強悍,真動起手來,根本打不過。
我爸上去一腳就把我媽踹翻了,撿起捅火的鈎子就往我媽身上招呼。
我和我弟吓得縮在桌子底下不敢出聲。
而我姐一個箭步沖過去,噗通跪在我爸面前,把鈎子扛住了。
姐姐說,不值得呀,爸爸,為我不值得。我住哪都行的。
7
至今都忘不了姐姐的傷,肩膀全紫了。
奶奶給她擦藥的時候都哭了。
我姐姐卻笑着安慰她說,沒事,這算啥,有一次在山上割草,掉下了個大樹叉,砸得比這狠多了也沒事。
奶奶哭得就更厲害了。
那是我第一次發覺,雖然我和她是姐妹,可她比我吃了太多的苦。
晚上睡覺前,我媽罵我和我弟,白養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了,關鍵時刻,還要外人來幫我。
我就問我媽,姐姐挺好的,你為啥不讓她和我住呢?
我媽就說,好好好,她越好我越不讓。還沒住一起,你奶奶就天天瞧不上你們兩個呢,她要是住進來,還不知道要怎麼吹。
那時候小,了解不了我媽。
可慢慢長大,帶入我媽的視角,多少也能明白。
我媽性格不好,脾氣大。奶奶總拿我爸前妻來敲打她。
什麼長得好看,溫柔又勤快。
生了孩子,更是沒事拿來比較。
畢竟我姐能幹,長得又是真好看,在山裡風吹雨打,都遮不住她的美。
我和我弟擰一起也比不過。
說白了,我媽不是讨厭我姐,是受不了我奶拿姐姐打擊她。而且對于當年的隐瞞,一直咽不下那口氣吧。
隻是可憐了姐姐,成了大人鬥氣的犧牲品。
8
我姐最後去燒麥店住的。
每天晚上,在店裡支個行軍床,就當是看店了。
我就是從那時起,和姐姐來往多起來。
我姐就是有那個能力,讓别人都想和她做朋友。
可能是美人的福利吧。
放學,我經常去找她玩。我姐會拿剩下的餡料,給我蒸兩個超大餡的燒麥吃。
她也問我要書看。
我會從學校圖書館裡借來雜志給她。
有時候覺得她也是喜歡讀書的,隻是她從小就習慣了把好的東西給别人,拱手相讓了讀書的機會。
其實我姐特别機靈的,什麼東西看一遍就會。
她在燒麥店裡2年,老闆偷着摸着和餡和面,可還是讓她偷師了。
9
01年的時候,我爸和我大姑出錢,幫我姐自己開了燒賣攤子。
那時候,奶奶手腳利索,跟着幫忙。
攤子隻賣羊肉沙蔥燒賣和小米粥。料好,價錢公道,生意越做越好。客人都叫我姐燒麥西施。
03年,我姐從路邊的小棚子,搬進了店面。
那一年,她也才18歲。
她還請了一個打雜的小工,叫徐濤。
我這麼有名有姓的介紹他,是因為許多年後,他成了我姐夫。
我姐有錢了,對親人就更好了。特别是我和弟弟。
我們常到她店裡去,有時幫忙,有時搗亂。她下午不忙的時候就帶我們去買文具,買零食。
奶奶說我,别總鬧你姐。她每天早晨3點半就得起來,下午讓她睡會兒回籠覺。
我姐就說,沒事,我就愛和他們玩。
10
2007年,我考到貴陽上大學。
我爸送我去的,我姐非要跟着一起來。她說,我想看看大學什麼樣。
不誇張地說,那是姐姐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去大城市。
到宿舍了,她幫我把床鋪起來,然後站在門口看了又看。
她說,妹子,這條件太好了,你可要好好讀書哦。
眼睛裡全是羨慕的光。
我說,姐,你攢點錢,可以接着讀的。考個自考也行。
我姐笑着搖了搖頭說,我考那個幹什麼呀?我這輩子就是開店了,學習的年紀已經錯過了。
是啊。我姐姐已經錯過了讀書,可她卻幫襯着大姑家兩個哥哥,讀完了大學。
有時候,我真的很心疼她。
她始終表現得輕描淡寫,好像從小到大受到的所有的委屈與不公,都不值一提。
臨走,我們去逛街。我姐看中一條絲巾。
我趕緊給她系上,她的脖子又細又長,真好看呀。我姐對着鏡子照了又照,說,是挺好看的。
我姐舍不得買,我說必須買,我送你。
我姐沒拒絕。從此,她愛上了絲巾。
那時的我,怎麼會想到,有一天絲巾會改變命運。
11
2009年,我媽膽結石複發了。
特别嚴重,必須手術。
那時候,我爸在外地。我在上學。我弟幹不了伺候人的活兒。
而我奶那個年紀,照顧她真的頂不住。
是我媽手術後的第二天,我姐來了。
我媽看見她就說,你來幹嘛?
我姐就說,姨,你不要動氣。奶奶身體不行。我不心疼你,也得心疼她。這兩天我先管你吧。
說着,她就把熬好的雞湯拿出來了。
我媽也沒理由反對了。
等我十一放假,我和我爸都回家了,我媽的身體已經養起來了。
家裡吃團圓飯前,我媽對我弟說,去,把你大姐也叫來。
我和我爸都驚訝了。
我媽說,我這個人倔,可不混。這孩子照顧我盡心盡力的,我不能忘恩負義。
12
我媽後來和我說,當初我姐擋住我爸喊不值得的時候,她就挺感動。
覺得我姐為人大氣,但當時事情怼在那個位置沒個台階下。
要不然後來我和我弟常過去給我姐幫忙什麼的,她也沒攔着。
其實那幾年,我媽性情平和了許多,可能也是年齡上來了吧。
和我奶奶鬥了半輩子的嘴,遇事兩個人也是互相幫襯。
我媽手術那段日子,我奶上火起了一嘴泡。
我姐來吃飯的時候,奶奶拉着她的手就掉眼淚了。
奶奶埋怨我媽說,都怪你。要不然這家子整整齊齊的多好,苦了我大孫女這些年。
我媽還沒回嘴,我姐就說,奶奶,說這些幹啥,眼睛長前面是向前看的。以後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我媽就說,聽聽你大孫女說得多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和我翻舊賬。過兩年我看你後腦勺得長兩顆大眼珠子。
氣得我奶奶直翻她白眼。
13
那天晚上,我姐沒走,和我擠一個床上。
我倆聊了半宿的話。
我說,你可太好脾氣了,我媽對你那麼不好。你也不記仇。
我姐就說,你媽也是個苦女人。她愛發脾氣,是因為好多委屈沒法說。我有啥苦呢,大姑,爸爸,奶奶,還有你和弟弟對我都很好啊。你再看你媽,娘家婆家兩邊排擠她,她啊,當年就不應該從深圳回來。她這個性格就不适合活在我們這個小地方。
那是第一次重新看待我媽。
以前總覺得她愛無理取鬧,現在想想,如果換作是我,周遭的人全都指責我,潑髒水,估計我比她還得瘋。
我說,道理是這樣,能做到像你這麼大度的也少。
我姐說,你以後上了社會就知道了,當個女人比男人麻煩多了。男人隻要會掙錢就夠了,女人可就不一樣了。你記着,不要學奶奶和你媽,受委屈了隻會和女人對着幹,有脾氣找男人撒。
我就笑,說,我還沒男人呢,找誰撒,你是不是有撒的了?
我們就這樣說到天都亮了。
可如今回想起來,讓我記憶猶新的,卻還是開始的那幾句對話。
現在許多人都喜歡講女權,而我姐十幾年前,講的那麼樸素的道理,卻充滿了女人幫女人的善良。
14
2011年,我弟考上大學,我正好畢業。
留在了貴陽。
我姐那幾年攢了些錢,把店面買了下來。
她覺得這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屬于自己的才安心。
我姐和徐濤的關系就在那時候明朗起來的。
我爸我奶奶都不支援。一是徐濤比我姐小兩歲,二是徐濤出身農村,要什麼沒什麼。
可我姐覺得這些年,徐濤風裡雨裡的陪着她,是個貼心的人。
隻有我媽支援她。我媽說,啥鍋配啥蓋,你倆看着就配套。
到了2013年,我姐買了房子。
她和徐濤已經扯了證,準備14年的春天辦婚禮。
我們那邊有個說法,新房弄好要去找人熱鬧兩天,長長陽氣。
我姐就招呼我們年輕人過去玩。我和弟弟全去了,還有她朋友,大家鬧了一個通宵。
早晨的時候,大家橫七豎八地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姐坐在陽台前,清晨的陽光照進來,溫柔地包裹着她。
我說,姐,你也睡會兒,等起來,我幫你一起收拾。
我姐看着亂而蓬勃的房間,笑着說,妹子呀,你姐姐我終于有個家了。
一瞬間,我們姐妹倆個都淚目了。
15
2014年春節前,我姐懷孕了。
是個小意外,但既來之,則安之。我姐十月懷胎,生了個女兒。
徐濤喜歡得不得了。
是我媽去伺候的月子。看着她抱着小寶寶疼愛有加的樣子,我突然有點想哭。
我姐到底有媽媽疼她了。
然而誰會想到,那樣的幸福,有天會戛然而止。
是2015年3月。
一天傍晚,徐濤開車去進貨。
我姐在網上訂的兩箱嘎啦蘋果來了,她要分一箱給我奶奶,就騎着小摩托送過去。
那天下了小雨,我姐系了條紅色的長絲巾,像灰暗天氣裡的一叢小火苗。
在這裡,給所有人提個醒吧。
騎助動車,千萬千萬别戴絲巾。
我姐轉彎,一不小心滑倒了。
其實,不算什麼事。可絲巾卻卷進了後車輪。
看監控,前後也就三五分鐘便有人發現跑過去解救了。
可那束紅色的小火苗,死死的嵌進了姐姐纖長美麗的脖子。
等找來裁紙刀,割斷的時候,姐姐早已沒有了呼吸。
總說生命堅強,其實脆弱無比。
剛剛還那麼鮮活的一個人,轉眼說沒就沒了。
16
我姐的葬禮挺隆重的,親戚朋友都來了。
她是個好人。
人人都來緬懷她。
我哭得喘不過氣,我媽也哭紅了眼睛。
而我奶奶,幾度哭得暈過去。
那是她最乖巧的孫女啊,就這樣陰陽兩隔。
後來的這五六年,徐濤一直開着我姐的店,并且有了好幾家分店。
我姐沒看錯人。
每年,徐濤都會給我爸媽送分紅。而小侄女也健康快樂地長大了,他是個好爸爸。
奶奶是2019年3月初過世的,和我姐的忌日隻差幾天。
她最後那兩年,腿不行了,風濕病,平房太潮。
徐濤就把她接去自己家伺候。
他說,姐姐沒了,他得替姐姐給奶奶養老。
據說還影響到他相親了,但他不介意。這麼多年,他一直一個人。
帶着他和我姐的寶貝女兒。
17
而2022年的今天,經常有人撮合我和徐濤。
說說我吧。
我大學談過戀愛,畢業分了。15年談了個,人品不行,又以分手告終。
直到17年,28歲的我結了婚。
卻沒想到,不到兩年,就離了。
前夫家暴,還出軌。趁着還沒孩子,我從坑裡跳了出來。
後來的這些年,我也就一直單着,單到了33歲。
然後有一天,有個親戚突發奇想,覺得我和徐濤可以在一起。
後面越來越多的人表示也未嘗不可。
因為這個急吼吼的年代裡,像徐濤這樣深情的男人,已經很難找到了。
雖然他的學曆比我差,但他這些年已經把我姐的店鋪,開了幾家分店。
他們覺得徐濤配得上我。
如果,我是說如果徐濤不是我姐夫,也許一切皆有可能。
畢竟他真的是個好男人,畢竟真愛無關年齡無關學曆。
但我和徐濤都知道,有我姐,一切都不可能。
我姐那麼好那麼好,好到徐濤大概要用小半生才能忘記她。
好到我怕自己會忘掉她,是以來講講姐姐的故事。
看到有句話說,至親的人之是以離開,是因為他們要提前去下一世幫我們布置好家。
那麼姐姐,如果真的有下一世的話,希望我們還能做姐妹啊。
到時候我來做姐姐,你做那個可以撒嬌可以無憂無慮長大的妹妹吧。
然後和徐濤,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END
家有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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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孩子,都是爸媽眼中的稀世名花。
養得好一朝驚豔四座,養不好費心勞神。
關于養育孩子的幹貨,這裡都有;
關于養育孩子的苦甜,我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