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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追憶岑桑叔叔

曾應楓

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岑桑在嶺南文庫三十年座談會上,來源廣東人民出版社)

2022年2月26日,廣州結束連日陰冷的天氣,太陽露出笑臉。

然而,廣東出版界、文學界元老、尊敬的岑桑叔叔卻再沒能和大家一起享受明媚的陽光,告别了他孜孜不倦的文化事業,告别了他依依不舍的讀者、作者,定格在96歲的人生旅程上。

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岑桑邀請曾應楓等作者到家中談《廣府文庫》寫作)

我沒有料到岑桑叔叔的最後離去會這麼快,一下把我炸慒了,腦子頓時如翻江倒海,不斷搜尋着我與岑桑叔叔交往的重要時光,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一次通話是哪一天呀?好不容易想到了,是2020年6月19日早上,我随廣府人聯誼會幾位同仁到位于南海(号稱廣州中山九路)的岑桑叔叔家,聆聽他對組織撰寫《廣府文庫》的想法,彙報我們寫作計劃中的種種構想。那時的岑桑叔叔精神矍铄,一直在認真地與我們交流,一點不像個90多歲的老人。确實,他在廣東文化界、出版界的口碑極好,身體健康,思維靈活,還一直在廣東人民出版社工作着,怎麼說走就走呢!

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父親曾炜與岑桑叔叔是摯友)

我們最後的一次通話是今年一月份,過年前,我知道岑桑叔叔人面極廣,想提前給他老人家拜年,并告知他一直關注的《廣府文庫》中第一批作品,其中我寫的那本《車陂龍舟》書稿已經完成。電話打通了,可是岑桑叔叔卻怎麼也聽不見我說什麼,他隻好把手機轉交保姆,再進行轉達,我們的通話費力地在我與他與保姆之間進行。我不知道岑桑叔叔究竟聽到什麼。放下電話,我有點不安,他怎麼不願戴耳機呢。可又一想,岑桑叔叔耳背多年,可并不妨礙他的思維與工作,就是在上一年,他還給我打過兩次電話,問我廣府的民間文化狀況,構想着往下要組稿要出版《廣府文庫》系列叢書的事。我心中祝福着岑桑叔叔健康長壽,準備等我那書出版後,要帶着新書去拜見他老人家。沒想到呀,一個多月後,我再也不能與敬重的岑桑叔叔通話了。幸運的是,我在今天才确知,岑桑叔叔作為《廣府文庫》的主編,在臨終前已經把我等書稿審閱過了,在即将印刷的書稿上面有他編輯修改過的字迹。我不禁長噓一聲,沒有遺憾啦!

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岑桑叔叔曾笑說是看着我長大的,這話沒錯。他與我父親曾炜是廣東文壇的老友,又是順德樂從同鄉。我父親年長他7歲,兩位前輩可謂“性相近,習相遠”,但不影響他們的熟絡與親密,見面多以“講笑”始。記得曾聽父親稱贊岑桑叔叔如何多才多藝,還能将字寫成“俄文”。作為後輩,我真正見識了岑桑叔叔是在1973年,當時我在海南瓊海生産建設兵團當知青,學習寫作的第一篇短篇小說《轉化師傅》,就是經岑桑叔叔一字一句地修改後,于1973年6月在廣東人民出版社編輯的“上山下鄉知識青年短篇小說集”《峥嵘歲月》中出版。如今翻看這本半個世紀前出版的《峥嵘歲月》,沒有署編輯、主編的名字,但當年岑桑叔叔對我們下鄉知識青年的關懷,修改作者文稿的細緻與認真,還有他别有風格的字型,都深深地印在我腦海裡。

到了1989年,我在花城出版社出版第一個中篇小說集《一個女人給三個男人的信》,找誰寫序呢?我第一個想到岑桑叔叔,想到27年前他為我的處女作付出的心血,激勵着我在敲開文學殿堂之門後,不斷地增強文學寫作的自信,堅韌地開拓文學事業之路。岑桑叔叔是了解我的,他深深了解我們這一代文學青年的不足與優勢,知道我是靠對生活的體驗,用自學加苦行僧式的磨煉,才得以在《花城》《作品》《萌芽》等全國有影響的刊物上陸續發表文學作品,終結集出版第一本小說集,我希望能得到岑桑叔叔中肯的評價與鼓勵,可我也知道,岑桑叔叔已經成為廣東文學出版的開拓者和領潮人,他擔任出版社的主要負責人,策劃與寫作等任務繁重,找他的人很多,他有空能為我寫序嗎?我忐忑不安地拿着書稿敲開了位于東山口岑桑叔叔的家,沒想到,他一聽說是為我的第一部小說集寫序,高興地應承下來。十幾日後,我拿到岑桑叔叔寫好的序言,讀着這篇足有二千多字的序言,一股股暖流沖刷着我,岑桑叔叔是認真地看過我16萬的文章,對我的每一階段創作的小說作了中肯的評價,序言最後寫道:“阿楓這第一個集子要出版了,作為眼看着她日漸成長的老一輩同行,我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希望她能進一步開闊自己的視角,更多地磨練自己的表現手段,在更加嚴格的意義上追求自己思想上和藝術上的突破。”

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1990年岑桑為曾應楓的小說集寫序言1)

我感謝着岑桑叔叔,記住了他的話。我不敢怠慢,不斷在文學創作與民間文藝事業上開拓。跨越近半個世紀後,我也成為給新一代文學青年出書的寫序人。我也知道,岑桑叔叔在廣東出版界頻頻有大手筆,創辦了全國第一套大型地域性學術文化叢書——《嶺南文庫》,策劃推出了上百本通俗性讀物——《嶺南文化知識書系》。有幸的是,2008年我也參與了其中的寫作,出版了《廣州牙雕》一書。

更沒想到, 2020年6月,我又與94歲高齡的岑桑叔叔因為主編與作者的機緣見面了。多少年沒見,他老人家仍然一如既往地富有風采,認真而細緻地聆聽,和我們每個作者一一交談,讓我們心服口服。還是談稿、約稿,面對這位老人,我不禁百感交集,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呀。我們兩代文化人的再見面,談的還是文學與寫作。我向岑老送上一包小茶葉,他帶笑地說,“你還客氣呀”,高興地收下了,我不禁想起22年前請他為我第一本書寫序言,送上的也是一包小茶葉,他也是如此這般歡喜地收下。

一直談到中午,岑桑叔叔笑着提議,一起到附近酒樓飲茶。席間,大家都有說不完的話,臨走,想起要埋單,岑桑叔叔笑說,他已經搞掂了。“這怎麼可以?!”我正要喊,一同行者說,不要争了,岑老約作者來談稿,多是他埋單。天,面對我尊敬的文學前輩呀,我還能說什麼呢?!8月的龍眼豐收季節,我想起了岑桑叔叔,托朋友寄了箱龍眼給他嘗嘗,我知道他吃不了多少,但會喜歡,我就喜歡看岑桑叔叔高興的模樣。

岑桑叔叔沒有走遠,他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追憶岑桑叔叔(曾應楓)

(1973年岑桑編輯修改曾應楓的短篇小說《轉化師傅》原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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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岑桑編輯修改曾應楓的短篇小說《轉化師傅》原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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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老最後審批“廣府文庫”叢書曾應楓寫的《車陂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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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老最後審批“廣府文庫”叢書曾應楓撰寫的《車陂龍舟》2)

【岑桑簡介】

岑桑,1926年生,廣東順德人,著名出版家、散文家。他1949年畢業于中山大學社會學系,工作後曆任廣州市影劇場公司副總經理,廣州文化出版社編輯部副主任,廣東人民出版社文藝編輯室副主任及主任、副總編輯、社長兼總編輯等職。

【作者簡介】

曾應楓:一級作家。廣東省文化學會副會長,廣州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館員,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産保護工作專家委員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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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廣東省文化學會何媒工作室

責編:何金德

審定:周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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