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書寫了烏克蘭不為人知的命運之書丨上書房

目前烏克蘭局勢已成世界焦點。想要更全面地了解烏克蘭的曆史故事,我們推薦《她來自馬裡烏波爾》一書。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書寫了烏克蘭不為人知的命運之書丨上書房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的作者是德語作家、德俄翻譯家娜塔莎·沃丁。沃丁是蘇聯強制勞工之女,1945年生于德國戰後“流人營”,母親自殺後,被一所天主教女孩收養所收養。

沃丁十歲的某天,母親出門,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才得知母親自沉雷格尼茨河,沒能留下隻言片語;父親則酗酒,終日埋首俄語書籍。在那之後,沃丁才意識到自己對她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是她來自馬裡烏波爾,1943年作為強制勞工被驅離烏克蘭,前往德國。

憑借少得可憐的線索,娜塔莎·沃丁一點一點地把碎裂的瓷片拼接在一起,她發現,這個家族的過往是一個巨大的謎,是一則關于東歐苦難的曆史寓言……

革命,饑餓,世界大戰,内戰,古拉格……娜塔莎·沃丁繼承了曆史學家似乎無法接續的使命:将強制勞工和戰俘的曆史曝光在公衆的視野中。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書寫了烏克蘭不為人知的命運之書丨上書房

作者完整還原了一部母親的個人史、家族史、二十世紀動蕩史,12000000名東方勞工,絕非二戰猶太人大屠殺之外的曆史注腳,展示歐洲文明悲劇的全景,揭示烏克蘭人不為人知的命運。

雖然這是一部非虛構作品,卻比虛構作品更魔幻,更戲劇化,也更驚心動魄。通過對母親家族的深情追溯,為成千上萬東歐人民樹立了紀念碑。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書寫了烏克蘭不為人知的命運之書丨上書房

如德國廣播電台文化台猶克 瑪根瑙(J rg Magenau)點評:人類的生命是如此渺小又如此豐富,在曆史的粉碎機裡消逝得又是如此悄無聲息。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是作者娜塔莎·沃丁的尋親之旅,在沖突的背景下,本書有了更深刻的意義,它強調着書寫的意義。

書 摘

在俄羅斯網際網路的搜尋引擎上輸入母親的名字,不過是一場無意義的消遣。過去的幾十年中,我總是一再嘗試尋找她留下的足迹。我給紅十字會和其他尋人組織寫過信,給相關檔案館和研究機構寫過信,甚至給烏克蘭和莫斯科素不相識的人也寫過信,我甚至在各種褪色的犧牲者名單和登記卡中翻找過,可是從來都徒勞無功,沒有找到哪怕任何一條線索的一丁點蛛絲馬迹。我找不到任何一個模糊的證明,證明她在烏克蘭生活過,證明她在我出生前的确存在過。

“二戰”中,她二十三歲,和我的父親一起,被從馬裡烏波爾運送到德國服強制勞役。我隻知道,他們二人被配置設定到萊比錫弗利克康采恩下屬的一家軍工廠。戰争結束後的十一年中,她居住在西德的一座小城市,離無家可歸的外國人聚居地不遠。“無家可歸的外國人”,當時就是這樣來稱呼曾經的強制勞工的。除了妹妹和我,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其他人認識她。而就算妹妹和我,其實也并沒有真正了解過她。1956年10月的一天,她一言不發地離開家時,我們還隻是小孩子。我十歲,妹妹才剛滿四歲。她再也沒有回來。在我的記憶中,她隻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形象,我對她的感覺多過回憶。

幾十年了,我早就放棄了尋找她。她是九十多年前出生的,隻活了三十六歲。短短三十六年中,她飽經坎坷,經曆了蘇聯的内戰、大清洗和饑荒,之後是“二戰”和所謂國家社會主義的殘酷歲月。數十年後,在被遺忘的戰争受害者的茫茫人海中找尋一位年輕女性的足迹,無異于幻想。除了姓名,我對她的了解所剩無幾。

2013年的一個夏夜,我無意間在俄羅斯的網際網路上輸入她的名字,搜尋引擎迅速出來了一個結果。我的驚愕隻持續了幾秒鐘。尋人的困難在于,我母親的姓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烏克蘭姓氏,和她同姓的烏克蘭女性成千上萬。雖然螢幕上顯示的人和母親有着相同的父姓,且全名也叫葉芙根尼娅·雅科夫列芙娜·伊瓦申科,但是因為和我外祖父同姓雅科夫的人太多,我的發現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我打開連結讀道:伊瓦申科·葉芙根尼娅·雅科夫列芙娜,1920年生于馬裡烏波爾。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這條顯示結果,它仿佛也在盯着我。即使我對母親所知甚少,但我知道她的确是1920年在馬裡烏波爾出生的。當年的馬裡烏波爾,那麼小的城市,難道同年有兩個同名同姓的女孩降生人間,并且父親都叫雅科夫?

俄語是我的母語,我從來沒在生活中徹底丢掉它,而且,自從我搬到兩德統一後的柏林以來,我幾乎每天都說俄語。盡管如此,我還是不确定螢幕上顯示的是不是母親的名字,或者這名字隻不過是俄羅斯網際網路裡的海市蜃樓。網際網路上的俄語對我來說幾乎是外語,一種飛速發展的新興語言,經常出現混合了大量美式外來語的全新詞彙,即使轉換成西裡爾文音标也幾乎難以辨認。而且,我現在正在浏覽的網頁名字是英文,叫“亞述的希臘人”。我知道馬裡烏波爾地處亞述海邊,但是“亞述的希臘人”從何而來?我從來沒聽說過烏克蘭和希臘之間有任何關聯。如果我是英國人,我倒是能很應景地說一句:這些都是希臘文!

當時,我對馬裡烏波爾一無所知。在尋找母親的過程中,我從沒考慮過要去了解這座城市,了解她的出生地。馬裡烏波爾長達四十多年被稱為日達諾夫,直到蘇聯解體後才重新恢複舊稱。在我心中,從來沒有現實的光照進過這座城市。一直以來,在我對世界的認知和想象中,那裡是我的家。外界的現實會威脅這個内在家園的存在,是以我盡可能地逃避。

我對馬裡烏波爾最初的印象是,在我童年時,蘇聯内部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差別,十五個成員國的所有居民全部是俄國人。這個印象根深蒂固。談起烏克蘭,我的父母就會提到俄國起源于中世紀的烏克蘭,起源于被稱為“俄羅斯的搖籃”的基輔羅斯。烏克蘭是俄國所有城市的母親。可他們說的卻好像烏克蘭源于俄國一樣,父親聲稱俄國是全世界最大的國家,一個強大的帝國,從阿拉斯加延伸到波蘭,占據了地球表面的六分之一。與俄國相比,德國不過是地圖上的一個墨水點。

對我來說,烏克蘭和俄國沒有兩樣,每當我想象母親在馬裡烏波爾的早期生活時,眼前總是她在俄國大雪中的畫面。她身穿那件老式的帶絲絨領子和袖子的灰色大衣,那件我見她穿過的唯一一件大衣,穿過灰暗的布滿積雪的街道,走進一個深不可測的空間,那裡永遠刮着暴風雪。西伯利亞的大雪覆寫了整個俄國和馬裡烏波爾,一個永遠寒冷的,由共産黨人上司的神秘國度。

我在孩童時期對于母親出生地的想象,幾十年來被我封存在内心的暗室中。即便我早就知曉俄國和烏克蘭是兩個國家,而且烏克蘭和西伯利亞沒有絲毫關系,這些還是并沒有觸碰到我心中的馬裡烏波爾——盡管我沒有一次能确認母親是否真的來自這座城市,或者我把她和馬裡烏波爾聯系到一起,隻因為我非常喜歡馬裡烏波爾這個名字。有時我甚至無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城市叫這名字,或者這根本隻是我的發明捏造,就像其他許多有關我出身的事情一樣。

一天,我翻閱一份報紙的體育版,正想往後翻,瞥到一個詞——馬裡烏波爾。我接着往下看,一支德國球隊赴烏克蘭和馬裡烏波爾伊利奇維茨足球隊比賽。馬裡烏波爾還有支足球隊!光是這件事就讓我清醒過來,我心目中的馬裡烏波爾像一朵腐爛的蘑菇,頃刻間碎落一地。我對足球全無興趣,可偏偏是足球讓我第一次直面真實的馬裡烏波爾。我這才得知馬裡烏波爾是一座氣候極其溫和的城市,全世界最淺也最溫暖的亞述海沿岸的港口城市。它有長而寬的沙灘,種植葡萄的山丘和無邊無際的向日葵田地。德國足球運動員們在夏日接近四十度的高溫下叫苦不疊。

我覺得現實比我的想象更不真實。自母親去世後,她第一次成為我想象之外的另一個人。突然間,我眼中的她不在雪地裡,而是穿着輕薄的淺色夏款衣裙走在馬裡烏波爾的街上,露出手臂和腿,腳上穿着涼鞋。一位不是在世界最寒冷最黑暗的地方,而是在克裡米亞半島附近,溫暖的南部海邊,在可與意大利亞得裡亞海媲美的湛藍天空下長大的年輕姑娘。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把母親和南方聯系到一起更難以想象的事了,她和陽光還有大海也風馬牛不相及。我不得不把對她生活的所有想象轉移到另一種溫度、另一種氣候中。曾經的陌生人變成了新的陌生人。

……

在我打開的網頁上,我還獲悉了馬裡烏波爾讓人詫異的資訊。在母親出生的年代,這座小城還深受希臘文化的影響。18世紀,葉卡捷琳娜二世把小城送給曾經的克裡米亞汗國的希臘基督徒。直到19世紀中葉後,其他種族才被允許到馬裡烏波爾定居。直至今日,仍有少數希臘人住在城裡。母親的姓氏讓我鬼使神差地進入了一個希臘裔烏克蘭人的論壇。我心裡有種隐約的懷疑在暗湧。對于母親講述過的她在烏克蘭的生活,我隻有一丁點記憶,極其微弱,幾乎想不起來,但在記憶中,我卻堅定地認為她的母親是意大利人。當然,這麼長時間後,我自己也弄不清楚,這到底是回憶,還是我大腦裡偶然留存的一點沉澱。也許,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是,早在孩童時期我就虛構了一位意大利外祖母,并把她當成了我虛構的驚險故事的主人公。意大利外祖母也可能來源于我迫切的願望,用來對抗我的俄羅斯-烏克蘭裔出身,以此顯得與衆不同。而現在,我問自己,我是不是根本就記錯了,我的外祖母不是意大利人,而是希臘人?然而,這是不是鑒于我現在獲悉的馬裡烏波爾的真實情況方才想到的?是不是因為意大利是我少年時一心向往的地方,是以随着時間流逝,我記憶中的希臘人才不知不覺變成了意大利人?

《她來自馬裡烏波爾》:書寫了烏克蘭不為人知的命運之書丨上書房

作者: [德]娜塔莎·沃丁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譯者: [德]祁沁雯

編輯 韓哈哈

資料提供 新星出版社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