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南省西部的白雲山腳下,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名叫“木糊山”。根據民間傳說:西漢末年,王莽篡漢,老家南陽的王室後裔劉秀起兵勤王,被王莽追殺不止,劉秀曾逃至白雲山一帶,在山上迷了路,深山老林子裡轉悠一整天,饑渴難耐,後來找到一條河,痛痛快快喝了個飽,再往下走到山間開闊處,終于明白這是什麼地方。從此以後,那座山就叫木糊【方言:迷糊的意思】山,河叫痛河【現改名銅河】,那處開闊的地方,就叫明白川。
今年78歲的洪大爺就住在木糊山中的山溝裡,因為山裡交通不友善,鄰居們已經搬離山溝,洪大爺成了小村落裡唯一的一戶人家。
見到洪大爺的時候,他正在一個廢棄的豬圈裡對着竹竿比劃,老人解釋說:準備鋸點竹竿編一個床芭。
不少農村老人用得還是傳統的高腿木床,床橧間隙比較寬,是以需要用竹片或者荊條編成一塊床芭,鋪在床橧上,再在上面鋪葦席、被褥。大爺說:“我床上不帶我,還睡着3萬斤,亂撲騰,老床擱不住,床橧都壓塌了……”
在豫西農村,按照老傳統,恭喜誰家添了小孩兒,給女孩稱呼為“千斤”,男孩子更貴重一些,就用“萬斤”表示。原來洪大爺有3個孫子,三個孫子都喜歡跟他睡,難怪大爺說床上睡着“3萬斤”。
洪大爺告訴作者:老伴兒在遠處的大兒子家,他就住在小兒子家,老兩口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面了。兒媳婦是個智力有缺陷的人,小兒子需要經常外出打工,3個孫子從小都是跟着他和老伴兒,晚上更是和他一起睡。
“老大上國中,在鎮上,老二上國小,在栗樹街(村),老三才上育紅班,在下廟(村)。他爸回來了接送着還好一點兒,他爸不在家,我得3下跑。我說買個小三輪電動車,接送孫子友善點兒,他們都不叫我買。我今年都78了,娃子們說不敢,年紀老大,操不起那心。接孫子們時候,能趁住車了趁車,趁不住了跑着走。咱山裡娃子們皮實,多少買點東西哄着,幾裡路也都能跑……”
老人說人老了就剩下這點用處,給兒媳婦做做飯,接送接送孫子。自己去年剛得過一次中風,現在右眼右臉還有些不舒服。星期天孩子們回來,都往他的床上擠,1米2的老木床睡兄弟三個,經常打打鬧鬧,唯恐把床壓塌了,過年時候偏偏真壓塌了。
“有老三那時候,叫誰看都說會是一個閨女娃,結果生下來又是個娃子蛋,他爸也可發愁。衛生院裡頭有個人跟俺娃子商量哩,說能讓出去了,有人出5萬塊錢。咱家負擔老大,好些人都知道,剛生下來就有人打聽,我沒在那兒。俺娃子一聽就火了,說就是窮死也不能賣娃子,給那婦女日噘【責罵的意思】一頓,嘿嘿……”
“回來給我說哩,我說那會舍得?娃子要是尋的遠了,那永遠見不了面,尋得近了,将來長大,可該說當爹媽的沒人情,不要人家了。那會中?我說:那生都生了,不過多一把米一把面,咱咋樣也能養活大。孩子出去打工喽,俺老倆也上坡多少扒叉點,弄個零花錢。娃子們去學,我趕緊給養老金取取,不能叫小娃子們受症……”
洪大爺說話語速較慢,充滿方言的話語裡,處處流露着對孫子們的疼愛。
“我要是去哪兒不在家了,孫子們會給我打電話,問我:爺,你啥時候回來哩?我一聽就知道,那是娃子們又想我了。俺那老三孫子,比他哥們都搗蛋,我去哪兒回來,都得給他捎點啥。那一回,我去街了,回來忘給娃子買東西了,就躺到那邊地上不起來,最後沒門了,掏一塊錢,叫他娘倆去代銷點買了點東西,這才罷休……”
“俺老倆身體不好,兒媳婦是個憨憨子。娃子遠處去不了,近處掙不來錢。我今年上坡捋鬼見愁那刺,老是不好弄,一個月才捋了1000塊錢。那也不少,光俺大人們,1000塊錢幾個月花不完,主要是娃子們得花錢,最起碼供到高中畢業吧?長大以後有沒有材料,那我估計也看不見了……”
“床老小,娃子蛋長得快,我想着先編個床芭,等他爸回來了,再鋸一塊木闆,支到床裡頭,睡着寬敞點。仨孫子一回來,我都是側着睡,木那沒地方麼,想舒舒服服平躺那兒一會兒都不中。”
“你看咱這兒,想蓋房子沒有路,不得勁,别人都搬走了,就剩咱一家。我跟俺娃子,已經沒啥希望了,就看孫子們長大,能不能活出個人樣。現在社會好,外國打仗打成那樣,你看看咱國多安穩?俺們都是沒用處的人了,國家還月月給發錢,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麼。俺是幹活一輩子了,就閑不住,小車不倒隻管拉,黃土不埋照(樣)幹活麼。”
人們常說隔輩親,洪大爺樸實的言語,已經描繪了他和孫子們的親密。因為出生環境的原因,78歲的高齡還需要幫助兒子養家,生活雖然辛苦,說起孫子,洪大爺臉上的笑卻沒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