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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隐蔽的戰争開打了,細思恐極

作者:最愛曆史

此時,遠方有一場戰争正在進行。

當它還未結束的時候,我們獲知的資訊看似很多,但多多少少都與戰争雙方的輿論宣傳有關,而與真實性有所偏差。

因為,任何時候,資訊戰都是一場戰争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在這些真真假假的資訊背後,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秉持一些基本的理念與堅持:

永遠站在正義的一邊,不去鼓吹叢林法則。記住兩次世界大戰親曆者茨威格的一句話:“從未有過像我們這樣一代人,道德會從如此高的公德心堕落到如此低下的地步。”

永遠站在和平的一邊,不去進行暴力崇拜。記住魯迅的一句話:“殺人者在毀壞世界,救人者在修補它,而炮灰資格的諸公,卻總在恭維殺人者。”

永遠站在弱者的一邊,戰争中的政客各有目的,受傷害的永遠是平民。

千萬不要美化戰争,人類這麼多年的努力,是為了走向文明與和平,而不是為了重回野蠻與暴力。

千萬不要娛樂化戰争,他人真實的悲苦,不是我們隔岸觀火開玩笑、抖機靈的素材。

千萬不要秀智商下限,以暴露内心的醜惡為榮,把戰争中的女性當成口嗨意淫的對象。

羅馬帝國哲學家皇帝馬克·奧勒留在《沉思錄》中說:“宇宙的本性,就是喜歡摧毀現有的事物,然後再創造一個類似的東西出來。”

把“宇宙”換成“戰争”,這句話依然成立。

是以我們正在觀看的一切,到底是曆史的重複?退步?抑或進步?

一場隐蔽的戰争開打了,細思恐極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後,進入東京的美國記者對兩個采訪對象表現出異常的興趣。

一個是挑起太平洋戰争的東條英機。

另一個是“東京玫瑰”。

東條英機已成戰犯,找到他并不難。但“東京玫瑰”依舊神秘,這個有着純正美國口音、時時在廣播中挑起美軍士兵思鄉情緒的女人,到底是誰?

一個名叫克拉克·李的美國記者很快确定了他的采訪對象——東京廣播電台的戶栗郁子。

1945年9月1日,克拉克約戶栗郁子在東京帝國飯店見面。他帶來一份合同,說隻要接受采訪并簽名證明自己是“東京玫瑰”,就可以得到2000美元。

當戶栗郁子簽名後,克拉克卻對她說,她是美國人眼中的叛國賊,報社不可能向叛國者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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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戶栗郁子在日本接受采訪。

戶栗郁子,1916年出生在美國的一個日本移民家庭。1941年,她從加利福尼亞大學畢業,然後代表她母親到日本探望生病的姨媽。

未曾想在日本期間,珍珠港事件爆發了。美日開戰阻斷了戶栗郁子的歸國之路。她隻得滞留日本,由于不懂日語,謀生困難。

為了生存,她找了一份在東京廣播電台做打字員的工作。因為她英語道地,被選中成為播音員,聽衆正是在太平洋諸島上作戰的美國大兵。

當時,日本軍方為瓦解美國軍人鬥志,利用廣播宣傳大打心理戰。女播音員們必須使出渾身解數,勾起美國大兵的鄉愁。

這些廣播中,有一個普遍的主題,就是使那些士兵們對其留在後方的、孤獨的妻子或女朋友們正在家裡做什麼産生懷疑。女播音員一般會暗示聽衆:你在外面戰鬥,而你老婆/女友也在跟隔壁老王戰鬥呢。

諸如此類,進而瓦解美軍的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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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栗郁子成為“東京玫瑰”的代言人。

戶栗郁子的節目叫“零點時刻”。很明顯是一個深夜撩人的節目。她溫柔、機智、诙諧、幽默,結果極受美國大兵歡迎,成為他們YY的對象。

她的節目如此受追捧,以至于戰後人們把她當成了唯一的“東京玫瑰”。

戶栗郁子有藝名,不叫“東京玫瑰”,叫“孤兒安”(太平洋美軍自稱“孤兒”,指自己被抛棄)。她在節目中總是自報家門:“你最親愛的敵人,孤兒安。”

事實上,“東京玫瑰”作為具體的人并不存在。它是美軍士兵對這些敵國女播音員的“昵稱”。這些“昵稱”還包括“東京南希”“無線玫瑰”“東條夫人”等。

據說,至少有8名(一說12名)女播音員在東京對美軍進行播音。

在戰後的審判中,戶栗郁子說,她十分珍視和愛護自己的美國籍,對美軍播音純粹迫于日本軍部的壓力。她說她采取滑稽的播音風格,也是為了盡量降低對美軍士兵的心理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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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栗郁子(左)。

1949年10月,她還是以叛國罪被判刑,并被剝奪了美國國籍。

然而,有學者指出,戶栗郁子真正的罪行是從種族上來說她是一個日本人,而關鍵問題是戰後美國人要對日本複仇。

到了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随着美國人仇日情緒的減弱,戶栗郁子的案子被重新定論。1977年,美國總統卡特宣布對她實行無條件特赦,恢複她的美國國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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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期間,軸心國把無線電廣播當成了最好的“心戰”武器,紛紛開辟廣播戰場,打造王牌欄目,推出特色播音員。

這裡有一個經濟背景。二戰爆發前夕,美國90%以上的城市家庭和大約70%的鄉村家庭都擁有收音機。在英國、法國等歐洲國家,收音機的普及率也非常高。法西斯德國政府為了提高收聽率,通過給予收音機生産商補貼的方式生産了大量的廉價收音機,供其宣傳之用。

收音機的普及,俨然已成家庭中不可或缺的家當。收聽無線廣播,則是西方家庭最重要的娛樂消遣活動。這種普及流行程度,就跟我們現在迷戀智能手機一樣。

德意日軸心國最早從這一流行現象看到了戰争宣傳的機會。

在太平洋戰場,有“東京玫瑰”。在歐洲戰場,則有“哈哈勳爵”。

納粹德國宣傳部長戈培爾根據不同特點,把世界分為6個廣播區,進行有針對性的廣播,廣泛實施宣傳心理戰。其中,“哈哈勳爵”堪稱其得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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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培爾。

跟“東京玫瑰”一樣,“哈哈勳爵”也是一個綽号,是對德國電台英語新聞節目中幾名播音員的統稱。

最著名的“哈哈勳爵”是威廉·喬伊斯(William Joyce)。喬伊斯1939年9月應聘為德國漢堡電台的新聞播音員,之後帶着他特殊的濃重鼻音,在名為《德國來電》的英語新聞節目中擔任主播長達六年之久。許多英國人認為,“哈哈勳爵”就是喬伊斯。

《德國來電》是納粹德國宣傳部在戰争時期重點推出的大型宣傳節目,用近30種語言對外廣播,内容以新聞播報和爵士樂為主。該節目先是播報新聞,接着是談話,後來又增加了評論,目的是用真假莫辯的消息和帶有威脅意味的各種評論,瓦解美、澳、英和加拿大部隊的鬥志,擾亂後方聽衆的心情。這個節目到1945年4月30日英軍進入柏林後才停止播音。

根據英國資訊部對“哈哈勳爵”聽衆情況的調查,截至1940年1月,英國有六分之一的成人聽衆,也就是約600萬人是喬伊斯的定期老聽衆;有一半或者說1800萬人是他的不定期聽衆;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從未聽過他的節目。而當時英國廣播公司(BBC)的固定聽衆也不過2300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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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24年的一場鬥毆中,喬伊斯右側臉頰被剃刀割傷,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跟戶栗郁子不一樣,喬伊斯是主動靠攏,成為納粹德國的洗腦工具。

早在青少年時期,喬伊斯就是法西斯主義的擁趸。1932年,他加入英國法西斯聯盟。那一年,他26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是倫敦大學的在讀博士生。

次年,喬伊斯離開學校,理由是需要在英國法西斯聯盟全職上班。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希特勒的贊美,以及對猶太人的厭惡。1939年8月,他潛往柏林,随後開始服務于納粹德國對外廣播部。

他在節目中吹捧德國的戰績,攻擊丘吉爾和猶太人。

吊詭的是,他帶有濃重鼻音的播音風格受到了英國人的歡迎,成為當時的“網紅”。

德國戰敗後,喬伊斯被捕。倫敦中央刑事法院在1945年9月以叛國罪判處他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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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國也意識到了輿論宣傳在戰争中的能量。艾森豪威爾說過:“在宣傳上花費1美元,可以達到國防上花費5美元的效果。”

但盟軍方面更加注重對内宣傳。羅斯福、丘吉爾、斯大林以及戴高樂,個個都是廣播演講冠軍,調動國民的戰争熱情,效果杠杠的。

法國淪陷兩天後,戴高樂兩次通過BBC号召法國人民起來抵抗。此後,他基本上每周都要到BBC演講,通過電波激發法國人的鬥志。可以說,沒有廣播,就沒有他上司的自由法國抵抗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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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高樂在BBC做廣播演講。

但在對敵宣傳方面,盟軍則乏善可陳。

珍珠港事件後,日本廣播對菲律賓展開了一連串的宣傳。麥克阿瑟于是緊急要求美國的廣播節目與東京電台對抗。位于舊金山的一家電台試圖播出節目,很快被日本電台幹擾。顯然,美國還沒有裝置可以勝任此項工作。最後,美國政府借了三台位于西海岸的曾用于電話通訊的發射機,才順利實作了對菲律賓的廣播。

此前,英國也是如此。BBC雖然也龐大的國内聽衆,但面對“哈哈勳爵”的走紅,他們一開始的反應是懵圈的。他們的反擊就是開辟專門的節目,用于調侃和批判“哈哈勳爵”。

蘇聯憑借技術優勢,在對外廣播上才算有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亮點。他們的做法是切入敵台“搞輿論破壞”,混淆視聽。蘇聯人将大功率電台的頻率與德國電台的頻率調為一緻,相當于設定了可以同時廣播的分台。這樣就可以在德國人進行廣播的時候,随時插播自己的廣播。

當柏林的法西斯電台播音員讀到“蘇聯軍隊已經向第聶伯河以東慌忙敗退”時,忽然出現一個聲音:“撒謊!無恥之極的撒謊!”

當播音員讀到“德軍已經取得新的勝利”時,這個聲音再次浮現:“哈哈,是在墳墓裡吧!”

盟軍後來如法炮制軸心國的廣播宣傳手法,将對敵廣播當作一種心理戰。

盟軍曾用大功率電台向意大利進行了長達17個月的“電波轟炸”,廣播的内容有真有假,但主要是宣傳意大利軍隊如何受德軍利用,如何被德軍當成炮灰等内容,通過這種方式加深德意兩國合作的裂痕,據說效果還不錯。

英國執行一個叫“黑色宣傳”的計劃,建立多個假冒的德國電台,播音内容将色情、反納粹以及關于戰争和後方生活的真實情況混合在一起,讓聽衆欲罷不能,進而消解德國人的意志。

美國在太平洋戰場學習“東京玫瑰”的做法,專門錄制了大量日本民歌和童謠,每天不間斷地對日軍士兵播放靡靡之音,激起他們的思鄉之情,進而逐漸瓦解他們的鬥志。

從某種意義上說,二戰是在電波中達到交戰高峰,也是在電波中落下帷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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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裕仁天皇通過廣播宣讀投降诏書。

1945年8月15日中午,裕仁天皇向日本全國廣播了接受波茨坦公告、實行無條件投降的“終戰诏書”,電波第一時間傳到了海外。揚聲器一遍遍地播放着這個被日本國民奉為天照大神後裔的指令:放下武器,接受投降。

曆史在這裡對日本人開了個玩笑:擅長廣播宣傳戰、建有“東京玫瑰”播音員隊伍的日本,最終在廣播中宣告了他們的失敗。

而70多年後的現在,我們在俄烏的戰争中,同樣看到了一場隐蔽的輿論宣傳戰。隻是陣地由廣播電台換成了觸達性更強的網際網路。難怪有人說:按照烏克蘭的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反攻到莫斯科了;按照俄羅斯的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在維持基輔的秩序了。

讀史明智,此刻,在紛繁複雜的戰報資訊中,曆史更值得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