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神爺爺的蘆葦河
尹燕忠

寶神二爺爺真名叫尹宸祚,他哥哥叫尹寶祚,莊鄉叫他哥哥“大寶”,叫他“二寶”,不知怎麼又把他叫成了“二寶爺”,他也不急不惱,也就喊響了,其實他真有些神神道道的,從小時,我就知道他在前街頭上背誦三字經,念叨介子推的故事,嘴上念叨“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之類的話,他還會兩下子武把子流星式的,踢個飛腳打個跟頭什麼的,有個半青看他老頭子了,想給他照量幾下子,三五九花就被摁在了地上,二寶神照他腚瓜上打鞋底子,還作孽不?半青說,二爺爺俺可不敢了。
二爺爺長得不高,好了有一米六二的個子,滿臉的皺紋給核桃皮似的,眼不大,吊梢着,腦後紮個小辮子,甩起頭來辮子給飛一樣忽忽生風,他生于一八八六年三月十二日,于一九七八年去世,享年九十二歲,他老伴是東土寨人,名字叫尹生氏,先于二爺爺而去。
寶神二爺爺遺照
二爺爺死了四十多年了,人們仍然想着他的故事,想着他和故鄉蘆葦河的故事,故鄉村中有條小河,從安城、東土寨兩叉股的水從村東村西穿過來,東邊是東橋過北橋潺潺流過,西邊是從婁家林嘩嘩流到田橋子,田橋子是過去上東平洛的必經之地,從故鄉前街過西溝筒子到田挢,田橋是幾塊滑溜長條青石鋪就,水從橋下流過,兩下裡灌水,葦河子也就吃飽喝足了,水大了就漫橋而流向三裡灣。向北至西北钭子再到大寶棚是一片蘆葦蕩,河水清流緩緩歸入北大窪,直接投入黃河的懷包裡。
二爺爺老兄弟仨分家時,大寶爺爺未分到,也就由二爺爺和尹家祚六爺爺全部分到兩個人名下了,老兄弟倆起早貪黑去葦河去除草開荒,夏天再熱也要去拔掉齒拉子秧,它最毀壞葦子,一旦爬上,葦子就全死了,齒拉子秧上邊有刺,經常劃得二爺爺和六爺爺脊梁上和腿上全是血印痕子,到了秋末便是葦子的豐收,兩個爺爺便把十根葦子綁戰捆,到南栾灣集和城裡集上去賣,兄弟倆扛着葦子從北走到南,從南走到北,一邊吆喝一邊唱着歌謠,圍了不少的人圍觀,成交後便上老家去拉葦孑,一集下來就賣個幾千斤,那個時候,蓋屋搭頂或者編草蓆,誰家離了葦子呢?
人家說,看看人家二寶神和六小辮子多麼能幹,抖了。
二爺爺愛在小河旁栽楊柳樹,每到初春,他都砍下柳木椽子來插進濕岸邊,不久便抽枝茂芽,那時候的葦河綠蔭如蓋,葦子前呼後湧,形成波浪,大樹長成兩摟粗,便集上了無數鳥兒,有喜鵲、老鸹、斑鸠、黑馬勺子等,葦河裡有葦喳喳鳥,叫得最歡實,有人想伐樹,二爺爺說,這都是咱莊的護命幸福樹,誰動一枝子,俺就給他拼命了!他們說,可别惹這個二寶神和六小辮子了!
抗日戰争和解放戰争時期,二爺爺兄弟仨還在葦河裡的葦子叢中掩護過不少八路軍幹部戰士哩。
二爺爺在南北葦河上擋了不少土壩子,中間留個豁口子流水,他喜歡逮魚,自己會編網子或者叫肚袋子,一頭大一頭小,細處纏上網子,将寬處堵在壩口上,一晚上逮不少魚蝦哩。
二爺爺先将肚袋拿起,将網子一頭解開放進簍子裡,一頓一抖撒,銀片似的魚全出來了,也有烏龜,那時沒人喜歡,隻得将線繩子串進王八屁股薄片處,用個木棍插進西牆眼裡,等人來買走。
有一次,二爺爺在田橋上發現有人丢了一大包棉花瓤子和十幾斤馍馍,他等了一晚上,隻到有人拿走,那是娶媳婦擡花轎掉下的。
太陽一竿子高,二爺爺在壩上倒漁網子,倒出來的全是鲇魚,二爺爺說:唉喲,蚤牙葛牙一夥,鲇魚鲇牙一夥,真不假哩!
二寶神爺爺,故鄉的小葦河,葦子、楊柳樹,我們永遠的風水寶地!
尹燕忠,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學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濟南市作家協會會員,《青年文學家》泰安分會理事。
壹點号 尹燕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