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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辰汝:姥娘周年祭

馮辰汝:姥娘周年祭

姥娘周年祭

作者 | 馮辰汝

時間,過得真快。去年此時,姥娘離開人世。她走時,很靜,像睡着了;很輕,像風一樣,不帶走任何東西……轉眼間,就是一年。而一别,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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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8日的淩晨,母親被外公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我随即驅車趕往外公和姥娘的住處,一進門,就見姥娘躺在床上,已是人事不醒,母親上前喊她,她不睜眼,僅能低聲發出“嗯”的應答。

我說:得抓緊時間去醫院,争分奪秒、耽擱不得。我外公說:我舅舅跟舅媽的電話打不通,這種大事必須得告訴他們一聲。我載着母親立即趕往舅舅家,因為事發突然,又是在淩晨,舅舅跟舅媽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态,家中的大門也是反鎖的,母親急的不行,一個勁的呼喊着,直至屋内電燈亮起,舅舅出門應答,母親将情況告訴了舅舅跟舅媽,我們第一時間又趕往外公、姥娘的住處,當即用被褥将姥娘包裹起來,我跟舅舅、母親幾人抱着姥娘便上了我的車,我在前面向濰坊市人民醫院疾馳,一路闖着紅燈(確定安全的前提下),舅舅也緊随其後終于在天微微亮的時候趕到了濰坊市人民醫院。

經急診科初步判斷為顱腦出血,随即,用救護車轉往了濰坊市腦科醫院。11月8日當晚,為了保住姥娘的生命,就做了開顱手術。那一晚,我終生難忘,舅舅、母親、小姨、表哥,我們互相依偎在樓道裡,大家的心都提在嗓子眼,默默的在心中為姥娘祈禱,隻願姥娘手術順利、能夠早日醒來。

直至11月9日淩晨,姥娘才被推出手術室。醫生大汗淋漓地告訴我們:好險,第一次手術做完以後,就在即将縫合的時候,發現病人腦部又有滲血的地方,随即進行了二次手術,萬幸手術比較成功,但後期恢複卻是十分漫長的……

姥娘被轉到了重症監護室,醫護人員晝夜不離,我們對醫生們的感激是發自内心的。自手術後,姥娘一直在腦科醫院住了好幾個月,白天晚上的有護工精心照料,母親、舅舅、小姨也是輪流照看着姥娘,姥娘的病情也似乎有所好轉,能夠睜開眼睛看我們。當我在病房看到姥娘睜開眼睛以後,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姥娘轉院去了濰坊市中醫院(新院區)做康複訓練,但世間的事情總是那樣難以令人預料,姥娘在中醫院又被發現腦部有出血的迹象,又轉往了濰坊市腦科醫院。因為這次的病情十分危重,我們全家都傾盡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隻為挽救姥娘的生命,但現實情況卻不容樂觀,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家人們不得已才忍着悲痛去考慮把姥娘帶回家的事情,在醫院已是回天無力,不如就讓姥娘安安穩穩的回家吧。我們知道,她也隻是口不能言,平常生怕給子女增加負擔的她,此刻的心中或許也在想着: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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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2日(正月十九)的上午,舅舅聯系了一輛危重病人轉運車,我們踏上了歸鄉的路途,大家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中午時分,姥娘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家裡。後來聽母親說,當回到家裡的時候,家裡人喊她,告訴她我們回家了,好讓她安心,她用盡力氣睜開了眼睛,淚水順着眼眶流了出來,這一刻,家裡人都感到一絲的安慰,或許,姥娘的确是想回家了。

在家期間,有絡繹不絕的親屬來見她最後一面,她也會時不時地睜開眼睛看看身邊的人,我一遍遍呼喊着:“姥娘、姥娘,是我,您跟我說句話呀!”但她從始至終就是沒有開口說話,我坐在姥娘身旁,緊握着她的手,就像小時候我蹒跚學步時姥娘牽着我的小手那樣……這一刻,我多麼希望,世界上能有奇迹發生。

家人們寸步不離的陪伴在她的左右,直到3月4日(正月廿一日)中午11時28分,姥娘突然睜開眼睛,眼神是那樣的明亮有神,像初生嬰兒般透徹,但卻裝滿了内容。眷戀?不舍?告别?總之,難以言表,在持續幾秒鐘後,姥娘在親人的呼喊聲中,漸漸閉上眼睛,然後脈息漸弱,她那顆跳動了76年的心髒永遠停止了跳動

今生今世,外婆隻用一個眼神了結全部,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母女一世情緣,這刻卻被生生剪斷,媽媽和小姨疼得撕心裂肺,哭娘,娘不理;叫娘,娘不應。任憑哭聲喊聲一片,姥娘放下一切,姥娘走後,她的娘家人也趕來送她最後一程,各種喪葬禮儀和陣勢,都極盡哀榮,在浩瀚往事面前,除了淚流,便是無語……

馮辰汝:姥娘周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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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之前,我就想用文字對抗時間,為姥娘在這個世界上記錄點什麼,可都是寥寥數語,有時是懶,更多時覺得姥娘像是一本厚重的書,不知從何讀起。

晚年的外婆,生活過得也算幸福,老兩口在一起種點蔬菜,時不時的用水去灌溉着它們,也養着一些雞、鴨、鵝以及看門護院的小狗,母親跟舅舅家離得近,隔三差五的就會去探望他們,小姨雖然在濟南,但一有時間總會回老家來探望他們。

我從親人口中得知,姥娘自小便十分要強,未出嫁的時候,是娘家人的主心骨,嫁給外公以後,又成為了這個家庭的主心骨,雖然她個子不高,卻能本着勤勞節儉的精神去操持家務。姥娘已是四世同堂,每次在我面前提起或見到小重孫的時候,她總是滿心歡喜、極顯愛護,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小重孫也已到了蹒跚學步、牙牙學語的時候,或許,當稚嫩的孩童喊出:“老奶奶”的時候,如果蒼天有靈,看到這一幕的姥娘,一定會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遲到的一份淚,勝過千言萬語,是姥娘人生最後的一道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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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姥娘去世以後,母親受到的打擊是巨大的,在醫院4個多月的精神折磨,再加上長期失眠、休息不好,總算是落下了一個叫“失神”的病根。自從去年以來,我多次陪着母親去濰坊、濟南看病,各種西藥、中藥拿了一大堆,随着時間的推移,如今她的病終于也日漸好轉了。

我最直覺的看法就是,在經曆大悲大痛以後一定要解開自己的心結,有些事情縱然不是人力所能為之,但最起碼要做到“盡人事、聽天命”。“百善孝為先”——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沒有父母,哪來的我們呢?希望每一位當代年輕人都能夠珍惜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光,每當我想到母親的時候,也總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非常愛我的母親,但母親每次提到姥娘的時候,總是會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是呀,如果與母親換位思考,我的母親關心呵護着我,而母親穿着姥娘給她親手做的棉衣的時候,睹物思人,卻已是天人永隔……

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深深的體會到那句,“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的真正含義。

姥娘,我們都想您了,您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您的音容笑貌,我至今仍曆曆在目,如果真有天堂,我希望天堂再無病痛折磨,您在那邊,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記得天冷加衣,記得照顧好自己。

今生無緣再相見,來生再報養育恩。敦敦教誨,從不敢忘……

您雖然永遠離開了我們,但我們沒有忘記您,您永遠活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

謹以此文悼念我的外婆

不孝甥辰汝叩泣

2022年2月20日(農曆正月二十日)寫于鸢都

馮辰汝:姥娘周年祭

馮辰汝,1997年生人,大學大學學曆,臨朐縣冶源鎮車家溝村人,系臨朐馮氏文學世家第十八世孫,明代著名散曲家馮惟敏第十七世孫,現供職于濰坊市警察局奎文分局。受家族文化的濡染熏陶,自幼愛好文學寫作,其作品曾多次在濰坊日報、齊魯晚報、大衆日報等國内各大報刊發表,并多次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