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奧會)争議中的俄“冰雪女王”
中新社北京2月18日電 題：争議中的俄“冰雪女王”
中新社記者 張素
北京冬奧會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自由滑比賽的最後關頭，俄羅斯奧委會隊的教練埃特麗·圖特别裡澤(Eteri Tutberidze)是場館内最忙碌的人。
17日21時許，本場比賽最後一組6名選手上冰熱身，候在場邊的圖特别裡澤接過其中3名選手依次脫下的隊服，伺機叮囑她們幾句。21時25分開始，她先是“督戰”特魯索娃在一套自由滑祭出5個“四周跳”，接着又見證謝爾巴科娃以無與倫比的藝術表現力赢得滿堂彩，最後更目睹瓦利耶娃連番出現失誤。看到曾為團體賽奪冠立功的愛徒走下冰場，她第一時間沖過去诘問，“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從阿克塞爾跳之後就崩了”。
2月17日，俄羅斯奧委會選手安娜·謝爾巴科娃在比賽中。當日，北京2022年冬奧會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自由滑比賽在首都體育館舉行。 中新社記者 毛建軍 攝
人們很難忽視圖特别裡澤的存在。她身材高挑，酷愛皮草大衣，一頭長卷發形似“泡面”。出于防疫要求，她在北京賽場一直佩戴口罩，本就不苟言笑，更顯眉眼冷峻。
生于1974年的圖特别裡澤從4歲開始練習花滑，因為傷病早早退役，年輕時輾轉多地謀生，後來任教于莫斯科的“水晶”花滑隊。盡管她本人從來不曾在世界大賽裡奪冠，卻是俄羅斯體育界公認的“冰雪女王”。
據不完全統計，在北京冬奧會之前，短短8年間，圖特别裡澤小組至少培養出了2名奧運冠軍、3名世錦賽冠軍和5名歐錦賽冠軍。其中，兩位奧運冠軍分别指索契時團體賽金牌得主利普尼茨卡娅，平昌時單人賽金牌得主紮吉托娃。
平昌冬奧會單人賽銀牌得主梅德韋傑娃也出自“圖”家軍。然而，從4年前的“雙娃”同門之争，到如今的“套娃”集團作戰，巨大的争議始終圍繞着圖特别裡澤。
例如，她的成功秘訣之一是“嚴格按照新規則設計節目”。近年來，花滑項目采用一套複雜的打分系統，當許多教練尚不清楚分數如何相加時，圖特别裡澤小組早已開始“刷分”。
新規則給“步法銜接”加分，教練組就讓利普尼茨卡娅在每個跳躍動作前後都加入能夠彰顯其柔韌優勢的扳腿類動作，哪怕被诟病節目編排生硬。
新規則還提出後半段的跳躍有加分，此舉原本是為平衡節目“頭重腳輕”。孰料，圖特别裡澤幹脆在為紮吉托娃編舞時把全部跳躍都放在節目後半段，以至于國際滑聯在平昌冬奧會後緊急“叫停”這種投機行為。
2月17日，冠軍俄羅斯奧委會選手安娜·謝爾巴科娃(中)、亞軍俄羅斯奧委會選手亞曆山德拉·特魯索娃(左)、季軍日本選手坂本花織在頒發紀念品儀式上。當日，北京2022年冬奧會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自由滑比賽在首都體育館舉行，俄羅斯奧委會選手安娜·謝爾巴科娃奪得女子單人滑冠軍。 中新社記者 毛建軍 攝
從冬奧會史上最年輕的金牌得主利普尼茨卡娅，到如今橫掃各大賽場的“套娃”，她們的共同點都是年輕、乖巧而刻苦。在批評者看來，這些女孩不過是圖特别裡澤“未成年美少女花樣滑冰機器人工廠流水線的‘産品’”，奧運會後就會“報廢”。
比如這次在北京見證師妹“加冕”的紮吉托娃，早在2019年底，年僅17歲的她就宣布離開賽場。對外說法是“缺乏比賽動力”，其實明眼人都知曉個中無奈。再如利普尼茨卡娅，近些年關于她的報道大多是昔日“天才少女”如何與厭食症抗争。
圖特别裡澤對待隊員的嚴苛行為更是飽受争議。俄羅斯電視台拍攝的一部紀錄片披露，梅德韋傑娃在學“三周跳”之初總會摔倒，圖特别裡澤生氣地将其放倒，拎起腿在冰面上拖行，“你這麼喜歡摔，就讓你摔個夠”，一直拖到女孩抽筋喊停。這位教頭還尤其喜歡營造競争氛圍。
就在17日晚的北京，圖特别裡澤不僅對無比沮喪的瓦利耶娃連番斥責，面對失利後哭喊着“我再也不願意上冰，我憎恨這項運動”的特魯索娃，她也隻是面不改色地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2月17日，俄羅斯奧委會選手卡米拉·瓦利耶娃在比賽中。當日，北京2022年冬奧會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自由滑比賽在首都體育館舉行。 中新社記者 毛建軍 攝
這次來到北京的俄羅斯奧委會隊内還有圖特别裡澤的女兒戴安娜·戴維斯，這名冰舞選手最終與搭檔隻拿到第14名。有報道稱，從小被母親寄予厚望的戴安娜哪怕發着高燒也要上冰，并且也曾在賽場歇斯底裡地哭鬧。
無論如何，圖特别裡澤小組的輝煌“戰績”又添一筆。在謝爾巴科娃奪冠後，克裡姆林宮發來祝賀，其中特别提及教練團隊的功勞。
但他們現在還無法盡情慶祝。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公開了瓦利耶娃“興奮劑事件”的相關資料，其中明确，瓦利耶娃檢測樣本呈陽性，檢測出的違禁物質為曲美他嗪，運動員的說法是在照顧祖父時“誤服”。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和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RUSADA)也在分别對瓦利耶娃的輔助人員進行調查。
“沒有興奮劑會幫助選手學會‘四周跳’，也不會提高她們的姿勢、動作的優美程度和表達音樂作品的能力。”圖特别裡澤曾經如此表示，并堅信“能夠調查出一切，作出公正判決”。俄羅斯花滑名宿普魯申科對此發聲，相信教練與運動員的清白，但要打破圖特别裡澤小組的“霸權”。
争議聲中，這位“冰雪女王”繼續走向遠方。那些花兒一般的女孩，已把無數淚水留在冰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