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線下社交的冰與火：冷落KTV與迷上麻将

圖檔來源@視覺中國

文 | 光子星球，作者 | 何芙蓉，編輯 | 吳先之

春節前後，在一些豆瓣小組、微信群内約同城麻将變得異常火熱，這些組局者大多偏向年輕人且就地過年者居多。

年輕人組局并不稀奇，不同于常态的是大家組的是“麻将局”，劇本殺、密室逃脫等似乎都被抛到了腦後。

曆來，麻将多是與中老年人關聯性更大，甚至有預防老年癡呆的說法。不過，今年春節以來，麻将明顯在年輕群體中活躍了起來。

張淼是一位網際網路滬漂人員，響應“就地過年”政策，她沒有回湖北老家與家人團聚。

在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還有成千上萬個張淼。

“春節不回家的滬漂太多了，不愁找不到人一起過年，大家都是年輕人，很好組局。”想到每逢春節父母催婚、親戚盤問工資，就地過年的她甚至還挺輕松。

“春節期間在網上約了老鄉一起吃年夜飯、打麻将，挺熱鬧的，過年的氣氛也就上來了。放假七天，我們的主要娛樂活動就是打麻将，有時候甚至打到淩晨，越打越興奮。”張淼很激動。

對于為什麼選擇一起打麻将，主要是大家都會玩且比較喜歡，輕松有趣，也有助于拉近關系。另外春節期間戶外很多娛樂場所也都處于關門狀态，加上疫情以及天氣較冷，他們更多選擇了室内活動。

除了很多人本身就愛好打麻将，麻将與過年本就有着更緊密的關聯，過年打麻将在很多地方早已是一種傳統，也是塑造年味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

在疫情等各種外界因素影響下，這個春節年輕人似乎對麻将愛不釋手。

一局麻将所有人都熟了

川渝人民對麻将的喜愛已經刻到了骨子裡，它不僅是一種娛樂形式，也是日常必需的社交活動。打麻将、喝茶是典型的老成都人民生活寫照，在成都所謂的“喝茶”，便是在茶館裡打麻将。

楊琳是一位95後成都人，她的春節假期同樣是被麻将填滿。“過年都要走親戚，不過對于我們來說，走親戚就是換個地方打麻将。”

在川渝，一家一戶備上一台麻将機的現象并不稀奇，其主要的用處就是過年時與親戚朋友們來幾把，麻将往往是聚會時大家消遣娛樂、拉近關系的利器。

“春節大團圓，很多親戚都是一年一見，不熟悉甚至搭不上話的不在少數。不過大家圍在一起打上一局麻将就自然而然地熟了。”楊琳表示。親戚朋友一起打麻将，并不是為了争輸赢，而是享受這種合家歡樂的氛圍。

另外，除了線下場，線上麻将同樣很受歡迎。楊琳表示，過年期間她們都是線上線下結合起來玩。線上麻将靈活自由，可以彌補線下場約不起來的空隙。

可見，麻将發揮了社交和娛樂的雙重作用，拉近關系、打發時間、增加假期的趣味，是以受到喜愛。

上述滬漂人員張淼同樣表示，現在大城市的單身年輕人都偏向陌生人社交，但陌生人社交禁忌涉及隐私太多的娛樂活動。

“當時老鄉聚會，大家基本都會打麻将，幾局之後就都熟悉了。原本不會的夥伴我們教一教也就都熟了，大家一起做了件有意思的事就自然熟絡起來了。”張淼表示。

麻将社交其實很舒服，無論是熟人社交還是陌生人社交都很适合，既不會太私密也不會太open，受到大衆喜歡并不意外。

另外，當一個人接觸到麻将，往往也比較容易陷入持續性着迷的狀态，由于麻将會産生輸赢，持續給人希望，繼而讓人成瘾。為了增加娛樂趣味性，玩麻将時一般會來真的，當以金錢論輸赢，則更易上瘾。

親戚朋友一起玩麻将，賭博不是目的，但賭博心理始終貫穿其中，是以會一直吊着玩家的興趣。“我們一般都玩得很小，主要是為了娛樂。但确實有賭博心理的驅使，錢多錢少無所謂，主要就是想赢。”楊琳感歎。

是以麻将成瘾也是導緻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麻将的因素之一。

小衆娛樂無法取代“國粹”

追求輕松自在、以自我為中心似乎是很多95後、00後年輕人為人處世的基本原則。“跟一群不熟的人唱K還不如獨自玩會兒手機自在”，不少年輕人都有這樣的感受。

戴黎是一名95後國企員工，我們在與他交流時明顯感覺到他對于去KTV團建的排斥。“上司年紀偏大，公司聚餐後的第二場活動都喜歡安排在KTV，對着一群不太熟的同僚及上司唱歌太尬了。”

“已經在公司待了一年多，我仍然不喜歡這種團建方式，非必要情況下我都是能請假則請假。”戴黎表示。

KTV逐漸在年輕群體中失寵，原因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一是因為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唱歌對于當代社恐來說很不自在；另外，與各個年齡段的人去唱歌很難融入，歌曲年代差距太大；其次，并非人人都擅長并喜歡唱歌，本身就隻是集中于少部分群體中；再者，KTV的版權限制以及捆綁消費等模式，也使很多唱歌愛好者逃離KTV湧向線上唱吧。

天眼查資料顯示，大陸KTV行業的增速在2015年達到近十年峰值，此後呈現出下行趨勢，KTV行業由此迎來關店潮。

繼KTV之後，劇本殺是這兩年出現的一項現象極線下娛樂活動，但它同樣也隻存在于一小部分年輕人群中。“劇本殺經常一個本就得花一下午，各種推理比較燒腦。”一位劇本殺玩家表示。其門檻較高、每局時間過長、燒腦、需具備表演能力等因素決定了它的小衆屬性。

目前年輕一代宅文化盛行，劇本殺、KTV等更多存在于熟人社交中，唱歌以及基于劇本的表達、表演更具私密性，是以在陌生人社交場景下并不太受年輕人歡迎。

同時，随着當代年輕人工作生活壓力越來越大，門檻較高或者帶消耗性的活動不太受到這部分人群的歡迎。上述滬漂人員張淼表示：“日常工作太累了，現在越來越不喜歡那些容易造成身體和大腦勞累的娛樂活動。”

參照短視訊的爆火可以看出，碎片化、輕松大衆的娛樂活動更容易普及。

麻将對年齡、群體的界限并沒有那麼嚴格，它的流行更具大衆屬性。

如果把麻将定義為一種大衆化經典娛樂活動，那麼曾經在各個階段爆火起來的KTV、密室逃脫、以及劇本殺等娛樂活動則可以視為娛樂行業的快消品。他們的流行一定程度上依賴于外界因素的推動，例如綜藝以及明星的影響促進密室逃脫和劇本殺的火爆。

它們曾被視為風口，原本一項小衆的娛樂活動在資本的催熟下，短時間内吸引着大批的人湧入。當行業冷靜下來，風口也将熄火。

在社會經濟、科學技術、思想觀念不斷發展變化的社會程序中，人們日常的娛樂活動會不斷更新疊代。當舊的娛樂方式不能适應新時代的使用者需求，求變無為時淘汰是必經之路。

一位線下娛樂行業從業者表示：“娛樂行業的變化一直都很快，不想要被淘汰就得不斷去順應新的潮流。KTV行業已經在大陸發展了三十多年，幾十年的存在并非一塵不變，同樣在不斷适應新的市場需求。”

現今，很多年輕人不再喜歡去KTV，對于用慣式思維經營的從業者而言确實已經走到了末路，但仍然還有很多從業者在尋求新的增長路徑。

其中抓住中老年消費群體是重要方式之一，中老年人有錢有閑，現很多KTV為抓住這部分群體專門推出相關套餐，例如，原本以酒水暢銷的KTV甚至為中老年群體提供免費開水以及正餐餐食。

另外，上述娛樂行業從業者表示，現在年輕人對于傳統的商務KTV以及量販式都不太喜歡了。為了應對年輕消費者需求變化，很多KTV開始打造派對包房、嗨包等新型風格，以新鮮感吸引年輕人的注意。

不過，受制于KTV本身的小衆屬性，新的包廂風格也不能使其走向大衆化。

娛樂行業始終處在不斷追逐年輕人的過程中，因為年輕人會玩也愛玩。但年輕人往往也是變數最大的一個群體，在年輕群體注意力分散和變化的過程中，也将影響着相關行業的興衰。

麻将為何千年不倒？

麻将起源于中國古代，已有千年曆史，至今演變為經典國粹。

它是一種全民且大衆的經典娛樂活動。雖然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玩法，例如廣東麻将、四川麻将、溫州麻将等，但在某一個區域内整體規則固定且簡易，門檻較低，麻将具備成為大衆娛樂的特質，使用者群體本身就很廣。

它沒能像劇本殺等在一段時間内突然成風，但多年以來始終貫穿于大衆的日常，其大衆屬性保證了各種外界因素的變化對它的沖擊較小。

當然，麻将也是在沿襲傳承中不斷變化的，以适應新的使用者需求。

首先是玩法的變化。以湖北西部某地為例，在十多年前當地都是打所謂的“硬麻将“，即規則變化少且和牌方式固定，現在看來整體玩法比較無趣。幾年前，他們添加了“賴子”的玩法，即有一張牌可以做任意數使用。到疫情之後，又在此基礎上增加了“痞子”，更新玩法。

随着規則的不斷變化，每局麻将的不确定性也就增加，輸赢變數更大。在多巴胺的不斷刺激下，則更易上瘾。

其次，與麻将相關的娛樂設施以及場所也在不斷更新換代。

十來年前，大家玩麻将基本都是在普通桌子上用手搓，而今自動麻将機的普及也讓玩家擷取到更佳的體驗感。

另外我們從成都一位茶館從業人員處了解到，2020年以前他們在成都開傳統茶樓，在意識到年輕消費群體以及新興消費觀念崛起後，他們打造了一家自助式茶樓，在年輕群體中很吃香。

“自助式茶樓主要為消費者提供輕松舒适的娛樂場是以及娛樂設施，全程無從業人員陪同服務，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線上咨詢指導。”上述從業人員表示。

“我們的主要客戶群體集中于年輕人，這種自助式茶樓很适合朋友聚會。今年春節期間從初二開始基本都訂滿了。”

輕松自由的消費體驗正是這類自助式茶樓抓住年輕消費者的關鍵。

相比于劇本殺、KTV，麻将帶給年輕人的社交與娛樂體驗似乎都更加輕松。這正好與95後、00後等年輕一代的消費與社交習慣相契合。

在變化中求進，也是麻将走向“經典”的主要原因之一。

風口潮起潮落，在衆多快消娛樂行業遇冷的當下，年輕人将注意力回歸經典并不意外，這或許也是今年麻将受到歡迎的原因。

*文中被訪者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