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劉禹錫,因為他的倨傲,他的清高,他的敢于言事。大唐盛産詩人,才華橫溢,難以言數。

宣室求賢訪逐臣,
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
不問蒼生問鬼神。
看看,這是多麼有才氣又有見地。又如:
昨夜星辰昨夜風,
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鈎春酒暖,
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餘聽鼓應官去,
走馬蘭台類轉蓬。
這又是多麼深情。可是因為個人經曆,還是結局可歎。
劉禹錫卻不同,他們都是詩情飛揚,才氣卓然的人,,卻比李率真剛直。劉禹錫可以說是年少得志了,可是命運卻并沒有讓他青雲直上,而是鬥轉直下。隻是命運摧不垮他的清高與豪氣。是以,在那個春天,在遊人如織的玄都觀裡,在豔豔桃花盛開之際,他大筆一揮,寫下了著名的《遊玄都觀》:
紫陌紅塵拂面來,
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桃千樹,
盡是劉郎去後栽。
重回京都,個中滋味想必也是所謂的冷暖自知。那些得意之人,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春光明媚,桃花如雲,觀賞的,拜谒的,那是盛況空前。一句“紫陌紅塵拂面來”,讓人無限想象:春風拂面,陽光正好,盛裝的達官新貴,千金貴婦,香車寶馬,來來往往于長安道上,歡聲,笑語,好不暢快。
此時的劉禹錫,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仍然抑制不住骨子裡的孤高與驕傲,仍然不屑這些阿谀權貴。挖苦,諷刺溢于言表。這還得了。好吧,你倨傲不羁,就繼續去磨你的筋骨吧。
想想這個劉禹錫也是,不管經曆什麼,就是不能讓他垮掉。是以我們今天才能看到他的豪氣: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這就是劉禹錫,達觀的,不屈服的劉禹錫。或許命運的起伏使得堅強如劉禹錫也會在某個時候“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然而,劉禹錫又畢竟還是劉禹錫,是以,離開玄都觀十四年後,長安,我劉禹錫又回來了。
再臨玄都觀,青苔随處可見,桃花已盡,惟見地頭菜花,呵呵,當初的光鮮哪裡去了?大筆一揮,又是一番嘲弄:
百畝庭中半是苔,
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
前度劉郎今又來。
當年那些得意,那些如焰的氣勢,那些“種桃”的道士都哪裡去了?我劉禹錫又回來了。
或許我們看到了劉禹錫的不屈,以及不屈換來的“今又來”。其實,是不是也嗅到了大唐的隐隐約約的絲絲凄涼。
個人的浮沉,未必就不是家國命運浮沉的投影。
不過,盛唐過去了,劉禹錫卻是那個永遠的“詩豪”: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