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在寒假給兒子報了一個足球班。我很納悶,問他:中國男足都這樣了,你還讓兒子去踢球啊?老田說:你這就不懂了,趁這個時候正好抄底。
對不起,中國男足和中國股市一樣,沒有底。

足球班一期十天,年前踢五天,年後再踢五天。年前要去踢球的時候,上海來了一撥冷空氣,婆婆立刻建議:小沈,伐要讓囡囡去踢球哦,要生肺炎的。
等冷空氣走了,上海又開始下雨,婆婆又說:小沈,伐要讓囡囡去踢球哦,要生肺炎的。
see?中國男足不行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奶奶太寶貝。
老田急吼吼跟他親媽說:足球班不去上課是不能退錢的。婆婆呆了三秒鐘,立刻決定過完年一複訓就帶小田去球場——哪怕下刀子也去。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沒想到,訓練完第一天回到家,小田就哭冊烏拉給正在上班的我打電話:媽媽,不好了,出大問題了。
我問他是什麼問題?
小田哭哭啼啼講半天,哦,原來是守門的時候扭傷了手腕。
我再問他:個麼疼得厲害嗎?
小田說:很厲害,厲害到沒辦法寫作業和拉琴的程度。
冊那。
下班到家,小田半躺在沙發上,看到我,立刻撲過來撒嬌:媽媽,我好可憐啊,他把頭往我懷裡拱,一邊拱一邊說:你快點摸一摸寶寶的頭嘛。
我猶豫了兩秒鐘:一個八歲、兩年級的男小孩這樣撒嬌,到底正常伐?
但我還是摸着兒子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安靜下來,整個人拼命往我懷裡鑽,他奶聲奶氣說:媽媽,你來幫我的手吹一吹氣吧。
這是他小時候我們一直玩的遊戲:摔痛了哪裡,就給他哪裡吹一口氣,然後痛痛就會飛走了。念幼稚園的時候玩這種遊戲還覺得很可愛,可是他現在已經八歲了啊。
我有點不确定,這樣由着他撒嬌好不好。
小田還賴在我懷裡,他反複說着自己的手腕好痛,他要我幫他揉一揉,要我哄他,要我晚上陪他睡覺,他像一隻狗,露出軟綿綿地肚皮在發嗲。
老田咂了一下嘴,他對兒子說:好了呀,就是手腕扭了一下,怎麼像個小姑娘一樣沒完沒了。
小田一個鯉魚翻身跳起來,瞪着他老子說:那我就是好痛的呀!
老田回敬道:男子漢受點傷算什麼!你娘娘腔啊!爸爸以前手骨折的時候——
小田沒給爸爸繼續吹牛的機會,他嘴一咧,撲到我肩膀上哭起來:壞爸爸,他說我娘娘腔,嗚嗚嗚,壞爸爸。。。。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老田還在一旁火上澆油:哭,哭,哭,就曉得哭。
家裡瞬間亂成一團,老田和小田就像兩隻鬥雞,各自弓着背,互相繞着對方轉圈,随時準備跳起來撕爛對手的嘴。
我夾在中間,一邊哄住小田,一邊拉開老田,老田氣得直跺腳,他對兒子喊:媽寶,以後你就是個媽寶!
小田立刻回擊:那你就是媽寶爹!媽寶爹!!
小田靠在我肩膀上抽泣,這個八歲小孩和我想象中的男孩确實不一樣:他敏感、膽子小、軟糯、愛撒嬌,愛發嗲。有時候我也擔心: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變成娘炮?
養一個女兒,你可以盡情寵她;可養一個兒子:你太寵他,怕他成為媽寶;你不寵他,又怕他像野草。
這條線到底在哪裡?八歲的男孩一個勁想和你親親,要不要推開他?八歲的男孩想和你抱抱,要不要拒絕他?八歲的男孩總是奶聲奶氣說話,想要想黏在你身邊,要不要糾正他?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份【男孩媽媽的标準答案】,我想讓他成為一個柔軟的人,卻也想他成為一個堅忍的人。如果一個人在童年時候都無法獲得全部的寵溺,長大後他又如何用回憶去抵禦這一地雞毛的世界?
小田抽抽嗒嗒揉着眼睛,趴在我肩膀上說:媽媽,我最近幾天肯定是沒有辦法寫作業和拉琴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那可以打牌嗎?
小田想了想說:這我倒是可以克服一下的。
我的兒子會不會成為媽寶我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他是個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