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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西南分公司,在成都。很少見的是五十多歲的一個工程總,是北京人。是以每次去的時候我都願意和他跑出來,巡大街,走小巷,找

我們西南分公司,在成都。很少見的是五十多歲的一個工程總,是北京人。

是以每次去的時候我都願意和他跑出來,巡大街,走小巷,找到一個“老北京”的館子,來上白牛二和爆肚——蘸!麻!醬!

對,你知道在成都,蘸麻将是很被鄙視的。

我原來以為這個老哥是因為,不能說,留在了西南。仔細計算一下年齡,不對啊,哪有十歲上山下鄉的人。

後來才知道,老哥學習好......考上了央屬院校,年輕人可能不知道。那個時候都是配置設定工作,讓你去邊疆你就去邊疆。

老哥給系裡老師都快跪下了,本來隻有說想留在城市才這樣。他說,喜歡上了一個姑娘,隻要在一起怎麼都行,“工民建”專業,去西藏,去海島都行,隻要和姑娘一起。

就來到了四川——當年還不是成都,隻是一個地級市。

以前有個電視劇叫《孽債》,講的是上海知青和雲南的故事,一個是青春的記憶,一個是無盡的繁華。那個年頭吧,都想盡辦法往大城市走。

老哥反方向而行。

你以為是一個八十年代大學生紮根幾層,兢兢業業的故事?不......一輩子嘛反正占了個大學生少的便宜,吃穿不愁,但是和同年齡段當上國企上司、廳長局長不同,一直就是個技術崗位。

這人就是好玩,釣魚拿個區裡冠軍,麻将系統内出名,上司經常帶着應付喝酒,活脫脫一個四川遊俠。

我和他喝得有點high,就問他。

“當年回了北京怎麼樣”

你以為他會陷入沉思?no

“回北京能找到我老婆?能讓我工作這麼悠閑?在這大學生就我一個,每天差不多就得了,要不你以為釣魚打麻将怎麼練出來的”

确實,你說他努力吧,和同齡人比是有那麼點不思進取;你說他不努力吧,除了工作不出彩,樣樣都出彩。

他有個兒子。

有時候我在想,攤上這麼個喜歡遊山玩水的老爹是不是心情挺複雜的。畢竟八十年代大學生孩子結婚都沒房子。

我問老哥:咱們大侄子(md,其實也就比我小10歲),未來您不給設計設計?

“設計啥,兒孫自有兒孫福,做人的道理我教了,一本我給供了,以後自己想辦法吧”

然而這并不是一個子女埋怨父母不提前安排的故事。

“大侄子”去了成都北邊的綿陽,做起了農家樂生意。

用他老爹的話轉述:北京和我也沒啥關系,成都我也不想待,綿陽搞點旅遊、掙點小錢,巴适得很。順便還網店賣一賣綿陽那看着就辣到流汗的兔子肉。

作為文化意義上的北京人,我覺得和老哥還有他兒子,已經不好對話了。我們說事業上的進步,争先,在他們眼裡根本沒啥意思。

有時間吃麼?有時間喝麼?有時間樂麼?有時間放空麼?

那掙錢圖什麼?

沒有那種大路貨一般的價值觀,潇灑的人們便少去了很多煩惱。他們不為了世俗眼光活,不為了父母的期待活,不為了子女的競争優勢活。

隻為了自己内心真實感受而活。

其實老哥來到我們公司,也是體制内退休之後來找點收入——為了攢攢錢和老婆周遊世界。人家算好了,五十萬走一圈足夠了。

于是絕對不主動加班,絕對不自己找事,按點打卡、保質交差。業餘時間和我們耍一耍之外,都在認真準備旅行計劃。

看着一個老式筆記本上工整的鋼筆字寫着那些周遊列國的必備事項我就在想。

我自己那些朋友圈裝b一般的圖檔和無病呻吟的注釋文字,組成的矯揉造作叫個啥?

資本社會的行屍走肉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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