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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西“女武訓”劉英士辦學引發廣泛關注,張元濟緻信韓雲琴

作者:劉映元研究

“女武訓”劉英士

韓雲琴

劉英士出生于1886年,祖籍山西河曲,逃荒出來定居綏遠安北縣(現烏拉特前旗)太有鄉。她與丈夫郅桂舉勤耕儉用,到50歲時已小有資财。1938年其母患有重病,祈禱神靈,母親居然康複。她要酬神蓋廟方圓幾十裡卻找不到會寫“靈驗”二字的人。自此她把蓋廟的打算轉變為辦學。同年9月,一個類似私塾的學校開學了。先生是彭承宜,學生隻有十二名,還是經她走村串戶動員而來的。她從縣城買來課本文具供學生使用。

劉英士用母親般的慈愛關心孩子,讓路遠的幾個孩子和她同吃、同住,孩子的衣服破了,她親手為之縫補。師生鄰裡深受感召學生逐漸增多到1941年已有五十餘人。具長喬學曾特撥小麥若幹石為之擴建校舍,1946年已是擁有八十多名學生的初級國小。學校的開支逐漸增大,靠她自身再也承受不了,便與女兒徒步到省城歸綏(今呼和浩特)求援。她本系家庭婦女,一隻眼已經失明,憑着兩隻小腳到處奔波,全身心地緻力于辦學事業,社會上譽之為“女武訓”。

當時曾有《綏西女武訓通路記》的文章分别發表于省辦《奮鬥日報》上海《新聞報》南國、北疆反響很大。歸綏掀起一個捐資助學熱潮,持續月餘。國内知名人士張元濟老先生充滿激情地寫信告訴筆者說“我已通知朱家骅關注此事”,張老信中有“吾侪空談改良教育數十載面對巾帼不禁愧然”等語。接着教育部長朱家骅給資送匾,題詞《巾帼之光》,綏省府也為此撥了款。

這時“不當睜眼瞎子”已經不是她的辦學目的。她向人說:“我現在才知道學文化的重要,以後讓娃娃們一定要把腳登上那烏拉山、眼睛上戴個望遠鏡……”表示了她更高的理想境界。

英士國小随着新中國的建立更加發展了。不幸的是1951年在批判武訓的運動中劉英士竟成了犧牲品。時年64歲。

——韓雲琴,“女武訓”劉英士,《世紀》1999年第3期,P61。

賞析

綏西女武訓劉英士事件,在1947年的綏遠省,是當時的一件社會上頗為知名的大事。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在解放前内蒙古中西部人民的教育條件是何等之差,而在那樣差的條件下,一個蠻荒之地的普通女子能夠竭盡全力辦學,讓人不禁唏噓。

這一事件,網絡上也有文章(參見:“西北女武訓”劉英士女士_武訓後人武成廣_新浪部落格),以後我們還會通過其他當時的報刊史料進一步指出,這一個事件得到廣泛關注,離不開當時新聞界的大力宣傳。

從韓雲琴老師這篇文章中看,她無疑是這一事件的親曆者。她在此文中,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就是執筆撰寫《綏西女武訓通路記》的新聞記者。但考慮到“國内知名人士張元濟老先生充滿激情地寫信告訴筆者”,是以韓雲琴女士極有可能就是“女武訓劉英士”這一事件的主筆新聞記者,否則很難解釋張元濟為什麼會寫信給她。在1947年,韓雲琴老師隻是一個20出頭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在奮鬥日報也僅僅是一名普通記者,并非管理人員。考慮到這些因素,除了她就是主筆新聞記者之外,無法解釋時年已屆八十高齡的張元濟老先生會給她寫信。

張元濟(1867—1959年)老先生,字筱齋,号菊生,浙江海鹽人,是中國傑出的出版家、教育家、愛國實業家。清末中進士,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後在總理事務衙門任章京。1902年,張元濟進入商務印書館曆任編譯所所長、經理、監理、董事長等職,是緻力于“文化救國、教育救國”的出版巨子。商務版《最新初等國小國文教科書》出版,被全國各地的學堂廣泛采用,印刷總量達到一億冊,是民國教科書範本。在張元濟的擘劃下,商務編寫了從國小、中學到大學的全套教科書,組織翻譯出版大批外國學術和文學名著,其中嚴複翻譯的西學名著和林纾翻譯的歐美小說影響尤為廣泛。編輯出版中國第一部新式辭書《辭源》,開創了中國現代工具書出版的先河。同時出版發行了《東方雜志》《小說月報》《教育雜志》等刊物。

這個事件是劉英士上訪,但是被綏遠教育廳搪塞回去。失望之時,記者得到消息前來通路,通過綏遠《奮鬥日報》,再轉發到《新聞報》等報紙,引發了廣泛關注。張元濟老先生再找到民國教育部長朱家骅,同時傅作義将軍也被驚動。劉英士類似武訓般的辦學付出得到了社會強烈反響後,又得到了政府大員的關注和民間士紳的解囊相助,使劉英士募集資金辦學得以成功。

韓雲琴老人在暮年回憶這件事寫成文章時,此事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可見此事對她影響很大。她一生緻力于鄉村教育,熱愛孩童,或許也與此事對她的影響有關。

韓雲琴老師是劉映元先生的夫人,在解放後主要從事農村的中國小教育,曾經幫助劉映元先生整理了很多史料。她與劉映元先生一起,在解放前也曾供職于《奮鬥日報》,是綏遠省(今内蒙古)第一個女記者。解放前,他們倆是綏遠省第一對記者夫婦;解放後,他們倆也是一對“文史俠侶”。

韓雲琴老師性格爽朗,樂于助人。她在新聞記者時期的作品,現在基本上沒有找到,是以我們很難直接通過她撰寫的文字來想象這位女記者在報界的風采。生活中,她是一個非常樂觀向上積極熱情的人,喜歡和孩子在一起,也非常熱愛唱歌。描述韓雲琴老師的文章不多,近些年見到一篇《外婆與鋼琴 _正北方網》,曾經提到她,比較真實。

自從有了這架屬于自己的鋼琴,外婆高興得像小孩子似的,每天琴不離手,曲不離口。外婆還經常和一位叫韓雲琴的外婆在鋼琴前引吭高歌,一個彈,一個唱,有時候二人合唱,有時候二人對唱,開心得不得了。這個韓外婆可不是等閑之人,她和丈夫劉映元都曾是上海《申報》駐綏記者,文化底蘊很深。她操着一口呼市此地話,穿戴也很平常,大大咧咧,毫不講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拾荒要飯的呢,她實則是滿腹經綸,深藏不露的女才子。外婆與她志趣相投,韓外婆隔幾天就來了,人未進門聲先到。我有時候去外婆家,要是兩個外婆湊在一起,那可就熱鬧了,一進院兒就能聽到琴聲和歌聲。

我走進屋裡的時候,兩位外婆一個在彈,一個在唱,旁若無人地表演着,對我的到來視而不見,毫無反應。隻見外婆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靈巧地跳躍着,時而悲傷,時而快樂,時而似陽光明媚,時而似流水潺潺……優美的音樂在外婆的鬥室小屋裡回響着。

于2005年逝世,這篇文章寫于1999年,是目前找到的韓雲琴老師最後一篇見于報紙刊物的文章。

劉映元先生的群眾史和生活史

劉映元先生可以算是大陸近代群眾史和生活史的拓荒者。他在1956—1991年期間,完成了大量記錄清末民初群眾生活形态的曆史,改變了傳統隻記錄帝王将相達官貴人的面貌。曆史貼近老百姓的日常,能變得更加豐滿(關注群眾史和生活史的世界史學轉向發生在1966年以後,大陸曆史學界在2000年以後)。其中蘊含着豐富的人文營養,對現在也有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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