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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遊傳》第九十八章。一出水星城,白馬浪子取真經

作者:傑式藍調

雲遊歸家心切,下了無相聖殿,急匆匆來到了五蛟海前。

不禁回首看着水星城的全貌,内心感慨萬千,又生出不舍之情。這的一切都是這麼甯靜而美好,若然不是自己心有牽挂,真想在此孤獨終老了。

也不知道這一離開,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來此地了。再見了,水星城,再見了,我的夢。

“嘩啦啦”一響,五蛟海中的五頭大蛟自水面沖天躍起,又猛的紮入江底,發出“哞哞”的哀叫聲。

雲遊看着它們微微笑道:“你們是來送行的麼?我還會來看你們的。”

正轉身欲走之時,忽聽得身後有人大叫道:“雲遊哥哥,雲遊哥哥,等等我們……”

雲遊回身,卻見跑來的正是那小男孩小星星。

想來自己在水星城中最不舍的卻是這天真無邪的孩子,心中一暖,蹲下身子拍了拍她小臉道:“你怎麼來了,也是為我送行麼?”

“雲遊哥哥,你是要走麼?還會不會來看我們?”

小星星滿眼眷戀之情,明晃晃的大眼飽含晶瑩剔透的淚珠呼之欲出。

雲遊大受觸動,勾起他的小手指道:“我們拉勾,大哥哥答應你,一定會來看你的。而且幫你将妹妹帶回來,這是我們的君子之約,絕不食言。”

說罷勾住他小手指,大拇指和他大拇指相對一碰。

雲遊甘作小人十餘年,此番還是第一次以君子相稱,且還是和一位孩子許下承諾。

若以往常作風而論定是随口之言,但不知為何與這孩子總覺特别投緣。心頭暗暗發誓絕不違背,這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了何為守信重義。

他不知是被這孩子打動還是被自己的良知所觸動,心下百感交集,居然忘了他妹妹已死,好像真将自己當成了神仙,有回天之能一樣,笃定的要幫他完成此事。

雲遊想到此節長歎一聲,險些忍不住落淚,心之剛強如斯者,又豈能在小孩子面前丢人現眼,當下又憋了回去。

“雲遊哥哥,這是水爻姐姐叫我送給你的,這是我送給你的,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們。”

小星星張開小手把一個紅色小香囊和一隻竹編螞蚱遞了過來。

雲遊拿起香囊一聞,沁人心脾,自有一股女兒家的濃情蜜意被封入其中,應是出自那巴掌姐之手無疑了。

這螞蚱編的四不像,然也是孩子的一番心意,當即收入懷中,奇道:“你們?水爻姐姐怎麼自己不來送呢?”

小星星回頭一望,雲遊順勢看去,卻見她隔着數丈之遙,見到雲遊看向自己這邊,忙又躲到茅草屋旁,貼身藏了起來。

雲遊笑着搖了搖頭提起行裝負劍于後,沖她揮了揮手再和小星星揮了揮手,步入迷霧奇石陣。

他呆在陣前隻記得入陣之法,卻不知如何出去,倏地一條人影落下,正是魔君風千千。

魔君凝神看着雲遊上下不住打量一番,雲遊見他瞧自己的眼神甚是古怪,低頭看了看自身以為有何不妥之處。

但見魔君伸手過來,将雲遊歪斜的腰帶和上衣擺正。眼中盡是慈父般的神色責備道:“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穿衣服也要穿衣服的樣。你這樣歪歪斜斜,吊兒郎當的叫為師看了不舒服。”

雲遊心中一暖,生平還是第一次有了慈父管教兒子的感覺。即便是自己父親在世之時也沒時間管上自己。本是感動,雲遊卻佯裝不屑心道:“這你也要管?真把自己當成我師父了?”

話未出口,恐生枝節,隻得任由他說教擺弄。

魔君将雲遊捯饬到順眼後,走到迷霧奇石陣前,朗聲道:“乖徒兒,你可看仔細了,為師隻示範一次。”

魔君已然将雲遊視作己出的愛徒,正自言傳身教。雲遊心下暗道:“又占我便宜,誰認你作師父了?我可不想認賊作父。”

言罷,魔君帶着雲遊穿過桃花林,向乾金方位邁出五步,轉繼向兌金邁了四步,震木八,艮土九……雲遊默記心頭,“隆隆”巨石移動,濃濃迷霧漸散,身後又出現一片桃花林。

雲遊知道再穿過那片桃花林就是中原地界了,久違重返中原,恍如隔世,異常興奮激動。

魔君問道:“來時方位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隻是不知,風老頭你為何要叫我記下這些?”

魔君冷笑道:“但凡知道進出這迷霧奇石陣的,非我聖殿之人,便是已死之人,你自己選吧。”

雲遊駭然失色道:“風老頭,你為何如此肯定我還會回來?”

“他日再見,隻怕你我便要以師徒相稱了,哈哈哈……”

魔君說完揚手大笑而去,徒留狂笑之聲在石陣中回蕩。

雲遊聽得不寒而栗,抖了抖身子:“笑得真難聽,想做我師父,做夢去吧。”

将行裝甩在後背,向着桃花林快步行去。

風水爻蹲坐在五蛟海的岸邊,呆呆的望着迷霧奇石陣。

忽見有人從石陣中出來,當下欣喜,然見是魔君風千千,轉而大是失望,垂頭喪氣。

魔君自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臉盈盈道:“寶寶,你是不是很想将他留下來?”

風水爻轉過身去,嗔怒道:“誰稀罕他留下來,我說過他已經不是我朋友,再見即是仇人。”

說罷快步走開。

魔君看着風水爻傷心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這小子天生多情,希望他不會和你爹一樣。”

雲遊也不知為何,在那片桃花林走出了岔路,足足多轉了三天才出石陣。

而望坡城,在他自己看來隻離開幾天而已,實則已有近一年時間,當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足見連時間這東西也是不可靠的。

此時的落小霜正心不在焉獨自走在望坡城的街頭,手提一個風車,懷抱着小白貓,撫着它的頭自言自語道:“小雲遊,你到底去了哪裡,在外面玩了這麼久也該回家了。你是不是迷路不認識回來呀?”

正自行路間,忽聽得兩道百姓對着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道:“這個就是那投靠魔教小張儀的小娘子,真不要臉,我們望坡城遲早要被這些人給害死。”

“就是就是,穿得人模狗樣的,還不是靠我們這些百姓接濟。說的好聽叫做教會,其實就是臭要飯的,哈哈……”

說出這些話的人大半是沒有在功德箱行德之人,善惡箱内寫抱怨信件倒是積極的。民風如此,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更多。盼他人好者少,看熱鬧和笑話者更多。

他們隻會記得一些不好的,無論做了多少好事,都會被一件事給抹了幹淨。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便是此種道理。

落小霜聽得百姓所議論的正是自己,當即害怕得像是隻受了驚的兔子,趕緊了腳步,縮着身子加速逃離。

她這一逃反讓議論的百姓更加來了勁。

人一旦碰到一群嗷嗷叫的瘋狗,它們不會聽你講什麼道理,你若是轉身逃離,便會受到它們的群起而攻。

顯然落小霜是沒有對付瘋狗經驗的單純小姑娘,她這一轉身逃跑反倒激起了更多人的圍堵。

幾十名百姓将她團團圍住,質問道:“為何你丈夫投靠了魔教,你卻不加以阻止?你可知這樣會害得我們望坡城的百姓多沒面子?我們不需要靠魔教來保護,我們要名門正派,不要什麼三教九流……”

來人一齊叫喝起來。

武林各派要地位,連百姓也要臉面,可笑的是他們也隻會叫喊,卻從不扪心自問自己為這座城付出了什麼?隻想要享受成果。

相比于水星城的百姓,也難怪雲遊會覺得他們才是世上最為可愛的人,心中願意留下來守護此城。

落小霜面對群情激憤的百姓,手足無措,躬身縮頭慢慢蹲下,無言回駁,将小白貓攬入懷中。

圍堵的百姓見說教無益,忽地有人朝她砸了幾片菜葉過來。

這一砸引得周圍百姓無所顧忌,紛紛下手,将各種雜物向她抛去。

很多人扔了髒東西,雖然很多人也不知道什麼緣由,但知道這麼多人來砸她,那肯定是人多的在理,跟着大家一起砸準是沒錯的。

即是錯了,也會法不責衆,一但形成了一種勢頭,對的是對的,錯的也将是對的,這就是所謂的人多就是力量。

落小霜勢單力薄,隻得蹲地哭求道:“對不起,對不起……”

任由她再怎麼哀求,百姓的餘怒未消便不會罷手。

落小霜本是幹幹淨淨的衣服霎那間被弄得污穢不堪,被菜葉爛汁砸在頭上臉上,一時蓬頭垢面好不落魄。

心想若然是雲遊哥哥在自己身邊定不會讓人欺負。

忽聽得身後大喝一聲“住手”。

一位女子縱上百姓頭頂“撲撲”幾腳踹在圍堵最前的百姓胸口上,倒縱三尺,飄落于落小霜的身前。

落小霜擡頭一看“哇”的一聲便抱住她的腰,哭道:“顧姐姐,我怕……”

來人正是顧三春。

顧三春拍着她後背安撫道:“霜兒妹妹别怕,今天我看誰敢欺負你?”

言罷揚劍向前一指。

衆百姓見來了一頭母老虎,不覺生畏,退避三舍讓開道來。

被踹倒的那位百姓是個癞痢頭,尖嘴猴腮,似是他在帶頭,叫的也是最兇。

顧三春有所懷疑,望坡城的百姓何時這般無理取鬧過,即是知道三九教軍師小張儀投了魔教,那也未敢這樣鬧過,這背後定然是有人在教唆。

那癞痢頭從地上爬起,指着顧三春叫嚷道:“她就是那魔教弟子的大夫人,大家别怕,護城幫派從未見過傷害自己百姓的道理,這是反了天了。你們三九教是來保護我們的還是來欺壓我們的?”

此言一出,引得衆百姓齊齊揮拳大叫道:“我們去向教主讨說法,讨說法……”

顧三春心想這些人不知道什麼來路,怎麼突然在望坡城挑說鬧事?護着落小霜也不和他們多作争辯,引劍在前步步逼開道路。

擋在前面的幾名百姓打扮的男子雙手抱胸,嘿嘿笑道:“我就不讓,這路是你家的麼?有膽就殺我呀,看你也不敢。”

一面說一面帶着挑釁的眼神望着她。

顧三春可是做過山大王的,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

殺人縱火的,偷盜打搶的,但就是沒見過真不怕死的。眼前這位是不是真的她一看便知。

瞥了那男子一眼冷冷笑道:“我顧三春生平所殺者不下百人,強盜,小賊,官兵,大俠都殺過。今天倒想破個例殺一殺無辜百姓,看看誰的脖子更加結實。”

“她……她以前就是母狼山的山大王,這母老虎真的殺過人……”

人群中的百姓認出後慌亂叫道。

擋在最前的男子本是想借着人多壯膽,料她也不敢公然行兇。聽得這母老虎真是殺人如麻的女匪頭子,當即慌了神,顫聲道:“你……你真是那母狼山的山大王?”

顧三春冷冷道:“怎麼?害怕了嗎?剛才不是挺橫的麼?我這劍也許久未飲過人血了,你要不要嘗嘗?”

說罷“刷”的一劍揮出,平削過那男子頭頂,那男子發束一散,幾縷長發飄落下來,立在原地吓得不敢動彈。

過了片刻,那癞痢頭男子尖聲大叫道:“殺人啦,三九教的殺人啦……”

說着圍觀百姓四下逃散,不敢再靠近,顧三春護着落小霜急匆匆向教中回去。

人都是這樣喜歡誇大其詞,掉了幾根頭發便是殺了人,摸了手便可說你動了刑,多看了幾眼都可告你在意淫強奸,現在沒有,但日後指定會有。

種種說辭全然在于是否對自己有利,有利的說辭縱然再如何誇張也是合理的。不利的說辭即便再如何合理那也是不可取的。

人言說辭,說辭也便成了反複小人,為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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