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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一退休官員逛地攤,花3000買84張舊紙,全是國家機密檔案

作者:秦王不姓秦

1996年,從山西檢察院退下來的王艾甫習慣性地來到舊貨市場,試着尋找一些關于過去戰争的遺物。

作為一個出生在戰亂時期,參加過多場戰争的老兵來說,這些戰争的遺物總能夠引起他感情上的共鳴。

王艾甫已經很久沒有找到心儀的老物件,這天,他也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可當他在一個舊書攤前停下時,一摞被蹂躏得破敗不堪的紙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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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隻是一摞紙,他當然不會太過震驚,可上面端端正正寫着“太原戰役陣亡将士登記冊”幾個大字。

王艾甫心頭一顫,這絕對算得上部隊的機密檔案,怎麼可能出現在市場上,會不會是有人為了騙錢,胡亂寫的标題?

他深吸口氣,一把抓來“登記冊”,迫不及待翻看裡面的内容,越看越覺得震驚。王艾甫愣了片刻,思緒被一股強烈的沖動占據。很快他作出了一個決定:買下它!

而這個決定也徹底改變了他的退休生活...

一、太原戰役陣亡将士登記冊

王艾甫出生于1940年的山西左權縣,當時日本人正在大陸燒殺擄掠,所到之處盡是焦土,給華夏大地帶來無盡的災難。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成人的他,眼中所見的都是日寇侵略戰争所帶來的苦難。他對于那些抵禦日寇的戰士有着深厚的感情。

保衛家園的信念也是在這是深深地紮根在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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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

1958年,18歲的王艾甫毅然決然地進入部隊,成為一名軍人。這時新中國早已成立,日本人被趕回老家,國内局勢穩定,百廢待興,一切都像是剛從沉睡中蘇醒,迸發着新鮮的活力。

王艾甫并不是能說會道的人,在部隊裡認識的人也少。有時候大家在一起談天說地,他就尴尬地聽着,有些地方的方言跟山西話相差甚遠,他聽不懂,隻能看個熱鬧。

王艾甫第一個朋友叫張光遠,山西人,性格開朗,特别喜歡聊天。兩人一見如故,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正是張光遠的熱情,促使王艾甫快速适應軍旅生涯,跟戰友們打成一片。

在日益激烈的國際局勢下,大陸派兵抗美援越,王艾甫所在的部隊正是主力兵團之一。

有人說戰争是文明的一部分,這或許是正向積極的判斷。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戰争意味着激烈的沖突,充斥着暴力,會形成一定規模的死亡。

王艾甫曾不止一次看到身邊的戰友倒在血泊,他對于保家衛國的看法,越來越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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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越時,有一次戰友張光遠根據任務訓示,開車駛往目的地。但是制動系統在半途失靈,車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沖,好像随時都可能撞得支離破碎。

張光遠見情況危急,一把推開車門,懷裡抱着三角木,試圖跳車後把三角木插在輪毂上,強制逼停汽車。

但是就在他躍身跳車時,身體重心忽然偏離,頭部重重砸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王艾甫趕來時,張光遠的整個頭裹着厚厚的繃帶,點點血迹浸了出來,身上的軍裝破爛不堪,到處都是擦傷。他怔怔的看着張光遠的遺體,微微張着嘴,嗓子裡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隻有兩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張光遠的離去,給王艾甫帶來很大沖擊。那個初入部隊就與他惺惺相惜的人走了,之後凡是夜深人靜的時間,王艾甫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出張光遠豪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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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光遠作戰勇猛,此次又是為了完成任務而犧牲,部隊将他評為烈士,并授二等功榮譽。這大概是對張光遠最大的肯定了。

1981年,王艾甫從部隊轉業,正式進入社會,成為普通百姓中的一員。他走出車站,看着街上人來人往,自行車鈴聲忽遠忽近,陽光照在低矮的田地上,漾開一圈圈暖黃色的光暈,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滿足。

他朝更遠的地方望去,忽然覺得陽光澆透的半邊天,隐隐約約有戰火燃燒的感覺。那些死去的戰友的音容笑貌不斷在他腦海中閃過,最終定格成一張熟悉的臉龐——張光遠。

王艾甫在安頓下來後,就去了張光遠的老家山西祁縣,希望為這家人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以告慰這位摯友的在天之靈。

然而,當他到祁縣民政局查詢張光遠的資訊時,卻意外地發現祁縣的資料庫裡根本沒有這個名字。

王艾甫難以了解,一個為戰争犧牲的烈士,還有一次二等功榮譽,怎麼會沒有記錄資訊?

他拜托從業人員反複查了好幾遍,對方的答複都是:查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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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他們在戰場上抛頭顱灑熱血,保家衛國,為什麼連資訊記錄都沒有。如果張光遠的資訊是空白的,那跟他一樣為國捐軀的人是不是也遭受了同等待遇?

他無可奈何地歎口氣,深深為烈士們感到惋惜,滿是酸楚地回到家鄉。

1996年,從山西檢察院退休的王艾甫來到山西舊貨市場淘貨。從他轉業那年起,王艾甫就迷上了收藏。

不過跟喜歡玉石或古代珍寶的人不同,他收藏的文物,都是抗戰時期遺留下來的老物件,有的是戰時的賬本、報刊,也有八路軍用過的獨輪車、紡織車。

在他看來,這些老物件背後都藏着曲折的故事,甚至有些還跟英烈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将這些老物件收藏,就是想要了解這些物件背後的、被曆史塵埃覆寫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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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找到一件抗戰時期的老物件,王艾甫便感覺身上的擔子輕松一點,好像他的使命就是喚醒這些被遺忘的東西似的。

王艾甫對山西古玩市場再熟悉不過,哪個攤位新上了什麼古董一看便知。

這時,他停在一個攤位前,眯着眼睛往角落裡看。這是一摞破舊的紙,成色較差,沒有裝幀,紙張的質感也遠不如報紙。但是首頁上的字卻讓他精神一震。

王艾甫忍不住往前傾着身子,兩隻眼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了很久,這才确認自己沒看錯。

隻見首頁上清清楚楚寫着幾個大字:太原戰役陣亡将士登記冊。

王艾甫明白,單單這幾個字,就注定了它的不凡。跟什麼戰時報紙相比,這摞紙完全稱得上震撼。

他在部隊呆了二十多年,明白這種檔案甚是重要,甚至可以歸為機密檔案。

如此重要的物品怎麼會流落到古玩市場,王艾甫所見的這摞檔案是假的嗎?

二、現實版“集結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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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拿起登記冊,小心翼翼地翻看,發現每張紙都記錄一名戰士的資訊,大多内容詳細,特别标注了犧牲情況,下方還有部隊專用印章。他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這檔案很可能是真的。

令王艾甫更吃驚的是,登記冊中還有部分烈士的資料沒有寄出;有的是資訊不全;有的因為位址未确認。

這些檔案共有84份。

也就是說,有84名烈士家屬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經犧牲。

想到這裡,王艾甫腦海中又浮現出戰友張光遠犧牲的畫面。

不管這份資料是不是真的,王艾甫都決定買下它,再找專家鑒定真僞。

當他向老闆問價時,攤主開出了3000元的高價。

當時可是1996年,他一個月的工資隻有300元,這摞陣亡将士登記冊相當于他将近一年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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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

王艾甫看着手中的登記冊,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或許對于别人來說,登記冊裡隻是記錄了烈士資料,但對于參加過這場戰争的王艾甫,他覺得内心十分不踏實。

王艾甫立即答應攤主的報價,一刻不停地回家取錢。

在别人看來,他的行為着實令人費解,甚至家人也不能了解。

他一邊取錢,一邊向妻子解釋,可不管他說什麼,妻子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花一個月工資買什麼陣亡登記冊,那東西不好吃也不好喝,更不是未來的保障。

夫妻二人即将步入老年,還有什麼比穩妥的老年更重要呢?

在衆人質疑的目光下,王艾甫把3000塊錢交給攤主,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抱着陣亡登記冊準備回家。

攤主沉吟一下,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他看看登記冊,又看看3000塊錢,狡黠地笑了起來。

而此時,同樣開心的還有王艾甫。他仿佛感覺到身邊多了84個戰友,他們正急切地催促着王艾甫幫他找到家人。這種感覺讓他有種回到戰場與戰友親密作戰的錯覺,親切又有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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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回家後,仔仔細細地将這摞紙分類歸檔,他挑出84份未寄出的烈士證明反複辨識,并沒有看出造假之處。

很快,他聯系到山西省軍區黨史辦,通過查資料與檔案、印章對比等方式,确認這陣亡登記冊是真的。

随後,他又拜訪了參加過太原戰役的老兵,從他們口中了解到那場戰役的經過,心中更是久久難以平靜...

1948年,徐向前率領解放軍先後奪取運城、臨汾、晉中等地區,解放了山西大半區域。

而國民黨一步步後退,集中在太原城中,與解放軍形成對峙。

想要解放山西,必須拿下太原。同年10月,太原戰役打響了。

死守在太原的閻錫山一邊負隅頑抗,一邊抓來平民充當壯丁,試圖阻擋解放軍的進攻。

同時,蔣介石直接将整編第三十師空投到太原,大有與解放軍決戰的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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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戰役打了6個多月,最終在次年4月24日,以成功解放太原結束。

其中,我軍傷亡4.5萬人,國民黨傷亡13.5萬人。

經曆過太原戰争的老兵,每每想起朝夕相處的戰友倒在自己身邊,就覺得十分難受。

王艾甫完全了解這些老兵的心情,他也曾不止一次回想起自己的軍旅生涯,一想到身邊的戰友相繼離開,那種痛徹心扉的難過就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此時,王艾甫别無他念,一心想幫烈士找到家人。他将家裡僅有的錢統統取出來作為路費,準備即刻動身,去烈士老家。

這84名烈士的老家并不都是山西,而是零散的分布在全國各地,有廣東、貴州等南方省市,也有内蒙古、甘肅等西北地區的。

王艾甫這一走,可能要用去大半年時間,且不管能不能找到烈士家屬,在路上的奔波勞碌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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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在家人不解的眼光中離開家鄉。

當火車緩緩駛出車站,熟悉的畫面一點點倒飛,變成模糊的影像,他的心中慢慢升起一種期盼。不管前方有什麼坎坷,離烈士老家越近,他越是激動。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尋訪之路并不順利。他按照烈士登記冊裡的資訊找到當年的村子,挨家挨戶打聽消息,但是沒人聽過烈士的名字,甚至村裡的老人也對此一問三不知。

他最怕的事情出現了:查無此人。

王艾甫一陣失神,當年犧牲的人,就這樣被人遺忘了嗎?那些人用自己的血肉換來如今的和平,怎麼能就這麼被遺忘。

他默默地離開村子,開始尋找下一位烈士的家鄉。但這一次更離譜,他到了烈士家鄉,向當地人打聽村子的位置,而當地人卻表示沒聽說過這個村子。

即使他到機關機關查詢,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内容。

從業人員告訴他,有些村子在新中國成立後改了名字,靠目前的資料是查不到的。也就是說,當時部隊發放烈士證明時,很可能也是因為這類原因而沒有成功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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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在博物館)

王艾甫不甘心就此放棄,他算了手上的錢,繼續尋找下個烈士的老家。

直到他花光了手上的錢,事情依然沒有進展。

王艾甫慨然長歎,帶着不甘與失落回到山西。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王艾甫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狀态,每天出去走走,逛逛古玩市場,跟身邊的朋友聊聊天。

隻是在諸多消遣時光中,他開始有目的地到處打聽有關于太原戰役和烈士歸鄉的消息。

王艾甫尴尬地發現,除了繼續去烈士家鄉走訪,并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于是,他看着家裡的藏品,決定賣了這些好不容易搜集到的老物件,攢夠錢再去烈士家鄉。

王艾甫的決定多少有些壯士斷腕的意味,不過正是通過變賣藏品,讓他找到了新思路...

有一天,王艾甫遇到一位古玩買家,由于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且三觀一緻,于是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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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忍不住說到近期遭遇,然後長籲短歎。

對方見他如此狀态,便想到一個點子:既然是太原戰役的老戰士,為什麼不去太原的烈士陵園先看看呢?

王艾甫恍然大悟,開心地拍着大腿,忍不住大笑起來。

山西省會太原大大小小的烈士陵園有不少。小陵園了至少有幾百座墓碑,大陵園更是多達到上千上萬。王艾甫想從中找到對應的名字,隻能把陵園跑個遍。

由于交通工具并不發達,烈士陵園的位置也不在繁華的市區,他隻能騎着車子來回跑。這對于身體有恙,年齡較大的他來說尤為艱難。

王艾甫拿着登記冊,一個名字一個名字認真對照,終于找到了第一個名字。

他不禁長歎一口氣,這麼久的努力終于有回報了。

此時,太陽西沉,落日燒透半邊天,绛紅色的雲彩像深深淺淺的潑墨,與另一半昏暗的天空形成鮮明對比,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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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在烈士陵園)

對于為生活奔波的人來說,這是個平凡的一天。

但對于王艾甫來說,新的大門剛剛打開,一切都是新鮮而充滿希望的。

接下來的幾天,王艾甫一大早便騎着車子去了烈士陵園,一個墓碑一個墓碑進行對照,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又找到了幾個烈士的名字。

他趕緊拿出紙和筆,把墓碑上的資訊抄下來,然後找從業人員進行确認,一系列繁瑣的工作做完後,他已經精疲力竭。

盡管王艾甫找遍了太原所有的烈士陵園,但當中隻有一小部分犧牲戰士的資訊,能夠與陣亡名單上的資訊相吻合,名單上還有很多人的名字根本不在陵園的墓碑上。

雖然事情的發展遠不如他所期望的,但最起碼現在的情況比自己之前——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好得多。

王艾甫根據自己抄錄的資訊,給烈士家屬寫信。他要讓這些人了解親人的去向,至少不必落個抛棄妻子的誤解。

資訊寄出去之後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好像這些信件不存在似的。

王艾甫在家裡一遍焦急地踱着方步,一遍全神貫注的留意着門外的聲音。

有時,自行車鈴在窗外很遠的地方響起,他都要猜疑半天,以為是郵差來給他送信了。

一連十幾天的等待讓他失去了耐心。如果這些信件送到烈士家屬手中,為什麼沒有一封回信,如果沒有送達,信件又去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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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疑惑,他再次翻看烈士資訊,試圖弄明白哪裡出錯了。

正如前文所說,這些烈士的老家并不都是山西 ,有很多人背井離鄉,跟着部隊南征北戰,在哪犧牲,自然就地掩埋了。

僅從他确認好資訊的烈士之中,就包含了湖南人、湖北人、河南人、河北人、廣東人等。

王艾甫看着這些地名一陣失神,最終決定自己去當地,把烈士的登記證明交到家屬手中。

這時已經是2005年,離他買到登記冊已經過去了九年。

這期間大陸經濟發展迅速,網際網路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聯系,這也讓王艾甫結識了很多朋友。

大家都明白王艾甫正在做的事情意義重大,有的直接參與到尋找烈士家人的行列中。

三、送烈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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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回家的烈士叫郝載虎。但當時登記冊中的名字出現了錯别字,誤将“郝載虎”寫成了“郝戴虎”,這導緻王艾甫找了很久,才确認其準确資訊。

郝載虎的老家是湖北孝感市一個叫中院村的地方。後來此處改名為雙郝村。郝載虎在56年前進入部隊,随後跟随部隊來到了太原。

郝載虎的長輩都沒了,家裡還剩一個弟弟,現在弟弟頭發花白,嘴裡的牙掉得七七八八,臉上爬滿皺紋,笑起來像曬幹的橘子皮。

弟弟接到了王艾甫給出的烈士資訊,不禁兩眼一紅,抓着王艾甫的手不放。

新中國成立後,榮民會坐着車,胸前戴着大紅花,在一陣簇擁下回到家鄉。

為了嘉獎軍人的奉獻精神,部隊還會給他們退伍費和糧食。

在那個時代,糧食比錢管用,尤其是像雙郝村這種老舊村子來說,一袋糧食足夠家人吃好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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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載虎弟弟)

郝載虎的家人天天盼着他的消息,可一直沒有等到。這時,一些閑言碎語也傳播開來。

有人說郝載虎去了大城市,不想跟老家有牽連,也有人說他跟着國民黨去了台灣省,以後不會回來了。

幾十年前的村子相當閉塞,村民之間大多沾親帶故。郝載虎家人被嚼舌根,總覺得在别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在這種負面情緒下,郝載虎雙親去世,到死也沒有聽到兒子的消息。郝載虎的弟弟成家後,也總覺得哥哥的事情不光彩,連自己也被差别對待。

王艾甫的出現,讓弟弟憋了這麼多年的煩悶煙消雲散。

或許這個遲到56年的消息,不足以填平弟弟之前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但哥哥是烈士這個事實,終于改變了别人對他們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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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與郝載虎弟弟)

第二天,村主任發起籌資,為郝載虎舉辦了一場浩大的安葬儀式。他在村民大會上表示:郝載虎老前輩,是國家的英雄,是民族的英雄!村委會将出資設堂建廟,讓我們的子子孫孫們都知道,村子裡有個叫郝載虎的革命英雄!

王艾甫默默的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感慨萬分,也更加堅定了送烈士回家的決心。

跟郝載虎家的情況不同,第二個回家的烈士霍小山家裡的情況要更複雜。

1944年,霍小山參加八路軍,随後開始就跟着部隊不斷轉戰各地,留下妻兒相依為命。

霍小山走的時候,想着等到戰争結束,就可以和家人團聚。而這種想法是當時所有戰士都擁有的。

然而,在解放太原的戰鬥中,霍小山再也沒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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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與烈士家屬)

幾年後全國解放,母女倆苦苦等待霍小山回家,可始終沒有絲毫音訊。眼看村子裡當兵的人都回來了,母女倆發現别人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眼神中既有質疑,也有輕蔑,其中包含的情緒絲絲縷縷都紮進了母女倆心裡。

霍小山為人忠厚老實,又特别顧家,夫妻倆結婚後很恩愛,孩子出生,他對家的眷戀更深了。

村裡有人說閑話,說霍小山在逍遙快活,不要她們了。

妻子心中凄惶,不敢去想那些風言風語,決定帶着孩子離開村子,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霍小山。

霍小山家裡本來就窮,妻子和女兒沒有上路的盤纏,隻能沿街乞讨。當時國内經濟水準很低,大多數人吃不上飯,更不用說施舍給别人了。妻子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最後餓死在路上。

女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每天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沒有忘記父親的遠征,和母親死前對父親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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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甫找到霍小山家人時,他的女兒也已經進入暮年。

隻見老太太身材瘦小,後背佝偻,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她接過霍小山的死亡證明,激動的哭了大半天才緩過來。

對于父親的犧牲,母親的慘死,她沒有說太多。不過在霍小山正式被确認為烈士時,她的臉上洋溢出一種年輕人才有的活力。

王艾甫所做之事很艱難,寫錯名字隻是其中之一,更大的阻礙是明知事情結果,卻怎麼也無法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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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内蒙古時,曾找到一名烈士的家屬。經過多方确認,已經完全核實了烈士資訊和親屬。但是相關部門并不配合。

王艾甫到民政局辦理手續,從業人員卻嫌他多管閑事,給他的工作添麻煩。

對方态度不僅極其惡劣,還對王艾甫指手畫腳,甚至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當時王艾甫已經接近70歲,身體并不算好,加上整日為烈士歸鄉的事情發愁,精神上特别疲憊,根本遭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他倒在地上好一會才起身,看着手上的死亡資訊,和對面從業人員蔑視的眼神,不禁苦笑。

這段小插曲并沒有影響他的目标,但是他的身體卻愈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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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王艾甫的身體健康情況呈直線下降趨勢,因為長期焦慮,他的頭發早已花白。而且其他疾病也随之而來,如頭暈頭疼、四肢無力的症狀,也慢慢表現出來。

起初他并不在意,覺得隻是年齡帶來的一系列生理反應。

四年後,王艾甫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已經沒有辦法随意活動了,後來經過醫院檢查,他确診為腦梗。

醫院給他配備了輪椅,這讓王艾甫難以接受。他對身邊的人說:雖然我的身體不再健康,但我在有生之年仍舊會全力以赴,讓這些英雄魂歸故裡。

在王艾甫被查出腦梗前,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用自己的積蓄建一座博物館。

王艾甫為什麼想自己建造博物館,而他又有什麼可陳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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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王艾甫自轉業以來,便到處尋找抗戰老物件。這些物品有強烈的時代色彩,見證了那段艱苦的曆程。

當他發現那84份烈士證明時,建造博物館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如果找不到烈士的家,他就想将烈士證明陳列在博物館中,這也算是給烈士安個家。同時,他也要讓更多的人了解,是誰在為他們的幸福和平生活默默付出。

在王艾甫的老家左權縣有一座四合院。

該院曾是八路軍在左權縣的情報中心,如今院子空閑了幾年,看起來有些破舊。

但這座四合院古樸簡約,很有韻味,适合擺放收藏之物。王艾甫一眼看中這套四合院,買下來仔細打掃好,一番布置後,成了現在的——遼縣抗日戰争紀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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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館裡共有11224件文獻藏品,分列在6個展廳和1個展區中。

其中,“抗戰安魂廳”很有代表意義,廳内收錄了左權縣300多座村子的1283名抗日英雄。

廳内還有一個大型螢幕,上面不間斷播放2萬多名晉冀魯豫烈士的名字。

2013年,山西省人民政府将此地命名為“山西省國防教育基地”,此後紀念館的名氣越來越大,漸漸成了遠近聞名的标志性建築,每天吸引遊客前來。

王艾甫看着登記冊中還沒回家的烈士證明越來越少,心中既欣慰,但同時也有一些擔憂,因為剩下的這些烈士不是資訊不全,就是一直沒有找到家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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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縣抗日戰争紀念館)

腦梗給王艾甫帶來很大痛苦,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剩餘的時間裡送所有烈士回家。

他越是想實作願望,越覺得願望飄忽不定。

好在他早已不是一個人在幫烈士尋找回家的路,社會上的熱心人士組成了龐大的團隊,相關部門也給他們提供支援,想必會有更多烈士回到家鄉。

而這座位于遼縣(左權縣)的博物館,原本就承載着王艾甫諸多回憶,如今在政府的幫助下,也成了當地标志性建築,每天都會迎接來自五湖四海的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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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

王艾甫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不斷激勵着人們,莫忘先烈,中華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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