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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海上一起案件:23名船員遇難,公安千裡追兇

作者:孔甲丙

1998年,海上巨輪“長勝”号神秘失蹤,警方抽絲剝繭揭秘背後殘忍兇案,幾經波折終将兇手緝拿歸案,這便成為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的海上搶劫殺人案。

1998年,海上一起案件:23名船員遇難,公安千裡追兇

海上巨輪神奇失蹤

1998年11月,惠博船務有限公司的“長勝”号萬噸貨輪承載23名船員與1.4萬噸爐渣從香港啟程,駛往馬來西亞。

由于路程遙遠,海上情況變換莫測,“長勝”号每天都需要按時向總台通訊報告自己的位置與航行情況,再由總台釋出下一輪任務。

前半個月輪船一直行運順利,直到11月17日這天,惠博公司總台排程人員在進行每天的清點時,卻發現這一天“長勝”号沒有按時發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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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艘輪船早在一個月前就有過這種情況,當時發現信号中斷是由于輪船衛星通訊裝置損壞所導緻,是以排程人員起先以為“長勝”号的通訊裝置又出了問題。

于是當日下午四點半,總務沒有在意,隻是跟以往一樣,将輪船的下一步任務發送給了“長勝”輪,卻沒想到一個小時後收到了資訊不能發送的消息。

如果隻是通訊裝置壞了的話,隻是不能發消息,接受消息應該還是正常的,是以,“長勝”輪失聯應該不是因為通訊裝置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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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衛星出了問題呢?因為據報道,近日由于即将到來的流星雨,許多國家都對自己國家的衛星位置進行了微調。

惠博公司決定再等一天看看。

可是到了第二天,“長勝”輪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通過聯系有關工程人員得知,“長勝”輪的通訊裝置其實是新換的,而且船上有自動發電機不可能停電,之前設想的衛星位置調整對資訊接受也不會造成影響。

種種事實都違背了之前排程人員的推測。

于是惠博公司聯系了香港電台,每隔一小時在電台上呼叫“長勝”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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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輪船還是一片死寂,沒有絲毫回應的迹象。

在一片焦急的氣氛中,“長勝”号轉眼已經失聯超過24小時,這一消息引起了公司高層的高度注意。

于是從11月18日起,公司不僅展開内部會議,派遣出5艘搜救艇在“長勝”輪可能航線上高密度搜尋,同時還聯系了北京海事搜救中心以及中國遠洋運輸公司排程部一起協助展開搜尋工作。

在如此晝夜不停全國範圍内的搜查下,“長勝”輪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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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博公司又聯系了馬來西亞方,希望能在馬來西亞領域得到一些線索,然而那邊的回答也隻有“沒看見、沒看見......”

如此巨大的一搜輪船,146米長,12.1米高,重達10373噸,就算沉沒也應有零星碎片,現在卻如同在海上蒸發了一般,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它到底去了哪裡?

一時間,衆人心頭都陰雲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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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偵查方得真相

即使大家心中都明白,“長勝”輪應該是遭遇到了某種不測,但他們還是沒有放棄希望,搜救工作還是一直在緊鑼密鼓地展開着。

1998年12月4日,粵東揭陽市惠來縣對開海,一位漁民與往日一樣在海上捕魚,收網時發覺這次的網比以往重了不少。

“說不定有條大魚!”漁民美滋滋地心想,還得意地喊了同伴來幫忙收網。

漁網出水的那一刹那,原本面帶喜色的漁民們定睛一看,卻吓得連退幾步,臉色瞬間煞白,漁網中躺着的并不是什麼大魚,而是一具被五花大綁殘缺不全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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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惠來縣警方接到這樁案件的10天後,又有汕尾市的一位漁民發現了一具屍體。

就這樣,12月在這片海域,共相繼有人發現了10餘具屍體,且他們都被繩子捆住,整體綁慘不忍睹。

這一反常現象很快就被搜尋“長勝”輪的警方注意到,各路公安立馬對這些屍體進行DNA檢測等身份辨明措施,驚人地發現他們生前都是“長勝”輪的船員!

這意味着“長勝”輪的失蹤并不是自然災害,而極有可能是人為作惡,當時從香港到馬來西亞的航線上,有一片公海,在這裡經常有海盜出沒,那麼輪船可能是遭遇到了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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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兩個字猶如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中,負責搜查的警方也将搜查方向轉向了海盜的猜測上。

汕尾市警察局刑警支隊大隊偵查員李梓綠聽到消息後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同時在11月時他還聽見過一個傳聞:

當時在公海邊,有一夥人通過冒充邊防緝私警,持槍搶劫了一艘巨輪。

11月,不正好是“長勝”輪失蹤的時間嗎?

之前聽到這個傳聞李梓綠因為沒有收到确切消息而沒有放在心上,如今“長勝”輪船員全部遇害讓他一下把這樁傳聞與不幸的輪船聯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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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還是不敢确定,于是先自己偷偷展開了調查工作,通過種種管道終于得知:

汕尾人黃達銘、翁泗亮與外國人阿城一夥人,在東經119度、北緯23度附近,利用黃達銘的船在11月中旬搶劫了一艘前往馬來西亞的輪船。

達到這個消息的李梓綠立馬在12月23日将這個消息彙報給了汕尾市警察局局長郭少波。

郭少波一聽,時間、地點、船隻與“長遠”輪全部對得上,這則消息極有可能是最大的突破口!

于是他立馬成立了以汕尾市警察局常務副局長李寶對、刑警支隊隊長莊金裕、石道添等人為首的調查組,再次細聽李梓綠的分析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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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報告,一行人皆敏銳地感覺到,“長勝”輪與黃達銘等人脫不了關系,當機立斷分頭對疑似涉案人員進行秘密調查。

石道添負責主要嫌疑人黃達銘的背後調查工作,通過結合實地考察與汕尾市城區警察局提供的資訊,他了解到,黃達銘早年承包了福建省東山縣邊防大隊的緝私工作,後雖被國家停牌,但他仍暗自保留緝私艇,并經常駕駛它在福建、饒平一帶出行。

除基本資訊外,石道添還拿到了黃達銘及其手下的電話與住址資訊。

在進行了如此精密的前期調查後,由廣東省刑偵局局長鄭少東親自坐鎮,宣布以廣東省公安廳大要案處副處長李曉清為首,正式成立“長勝”輪一案偵查組,對涉案人員進行緝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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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出動萬裡追兇

立案會議第二天,石道添等人便來到福建省東山縣,由粵閩兩地警方聯手,制定了捉拿黃達銘的計劃。

他們假裝對“長勝”輪案件不知情,以接到盜竊報警為由登上黃達銘的“緝私”船,順理成章地将船上若幹人等順利帶回警廳。

雖船上不見黃達銘身影,但他的手下總是有的,對此,石道添等人信心滿滿,即刻展開對這夥人的審訊工作。

然而令警方大吃一驚的是,這夥人中不僅沒有黃達銘的手下,甚至對黃達銘都不甚熟悉,他們聲稱自己是廣東陸豐人,來這裡隻是與船主商量好買船的,連船主的面都沒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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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聽後第一反應是他們在撒謊,可此番行動從始至終都是以盜竊案的名義進行,這夥人沒道理說假話,那便應該是黃達銘聽到警察來的風聲跑了。

石道添等人細細分析,出警行動總共不過進行了兩天,黃達銘不可能未蔔先知,是以應該就是這兩天逃跑的,兩天時間跑不了多遠。

于是,警方在當地旅社展開地毯式搜尋,終于在一家小旅館探查到了黃達銘一行人的行蹤資訊。

刻不容緩,公安部門立馬秘密調集人手直接奔向黃達銘等人的落腳點。

“别動!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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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爆喝踹開房間門,卻發現房間内空無一人,隻有淩亂的床鋪顯示這裡之前有人居住,警方上前摸了摸被褥,還有一點溫度,這說明黃達銘等人應該是剛走沒多久

舉目四望,街上空蕩蕩的,黃達銘能去哪呢?

接下來的幾天裡,警方又多次搜查周圍旅店與船隻,皆沒有發現黃達銘的身影。

無奈,他們隻能先傳回汕尾試着從其他人入手。

回到汕尾後,經過幾日遠端檢查,警方又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汕尾市城區警察局城西派出所治安員王大慶,據觀察,近幾日他曾多次通過電話等方式與黃達銘聯系,兩人肯定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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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月1日,新年伊始,李寶對傳訊王大慶,派兩組分别對他進行審訊。

第一日王大慶還抱有僥幸心理,對警方問話概不回答。

第二日在李梓綠的層層逼問下,他終于奔潰并如實招供道,自己與黃達銘本是老友,上個月民警商讨抓捕行動剛好被他聽見,于是12月30日接到黃達銘電話時他便将抓捕行動告知了黃達銘,這幾天與黃聯絡是應他的要求為他送一些生活用品。

警方緊接着逼問:“黃達銘現在在何處!”

王大慶早已痛哭流涕,告訴警方黃達銘躲在海豐縣梅隴鎮墩許村的農戶家。

根據他的資訊,警方連夜展開緝拿,在當日中午成功抓獲黃達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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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後的審訊中,黃達銘自稱去年11月那次出海他并沒有參與,當時是他的連襟兄弟翁泗亮借了他的船,與河南人賈宏偉、印尼人索尼.韋和一些其他外地人一同出行。

在被問及他們借船的目的時,黃達銘則一問三不知,看來,真正的答案還是要從翁泗亮等人入手。

随着第一名正式嫌疑人入網,鄭少東正式将“長勝”号案件命名為“9901專案”,并成立專案指揮部。

1999年1月3日,結合黃達銘提供的資訊,警方經過連夜蹲守,抓住了準備逃跑的翁泗亮的手下韋中。

前期審訊中韋中一直顧左右而言他,絲毫不提及自己與翁泗亮的關系,直至參與審訊的汕尾市刑警支隊副隊長陳偉華拿出“長勝”号照片時,他終于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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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友善抓住這個機會,連聲逼問,韋中終于抵不住癱倒在了椅子上:“這就是索尼他們搶的那艘船。”

短短不到20個字,卻揭露了血淋淋的“長勝”輪慘案,警方晝夜不眠兩個月,這才是真正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

為了盡快将嫌疑人歸案,警方分為了兩隊,一隊負責抓獲索尼.韋、賈宏偉等人,而另一隊專門負責翁泗亮的抓捕。

賈宏偉等人的抓捕行動開展得很順利,首先由深圳警方迅速排查出他們的藏身處,雖然賈宏偉在警方開展行動的第一時間就将消息告知了同夥李長虹等人,同時私藏槍支,但他與索尼.韋都沒有選擇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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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沒有逃跑那就容易多了,雖然能直接硬碰硬,但是警方為了最大程度減少人員傷亡還是決定智取。

1999年1月5日上午,自知好景不長的賈宏偉前往銀行準備取錢以收拾行裝,被早已埋伏好的警方當場抓獲。

同日,警方在索尼.韋居住的高層将睡夢中的他成功緝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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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翁泗亮就狡猾多了。

1月2日,得知黃達銘被捕的消息後,黃達銘的母親與翁泗亮的父親便相繼将消息告知了翁泗亮,這便給了他充足的逃跑時間。

在告知相關人後,翁泗亮帶着錢财前往博羅避難,警方很快便得知了這個消息緊急前往博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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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他們到達博羅時,狡猾的翁泗亮又早已逃跑了。

警方不甘心就這麼失敗,在這個藏身處又展開了地毯式搜查,突然,屋内的電話響了。

民警們互相對視一眼,意識到這個電話可能就是翁泗亮百密中的一疏,他的“狐狸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

電話那頭原是翁泗亮的情人小君,她每天都會與翁泗亮打一通電話,看來她還不知道翁泗亮又一次逃跑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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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查詢來電位址,警方很快就找到了遠在大連的小君,然而僅通過後來的一通電話,翁泗亮就意識到小君也被警方找到了,他便再也沒有聯系過她,小君這條線又斷了。

半個月過去了,随着“長勝”号犯罪嫌疑人相繼落網,“長勝”号輪船上那一段令人發指的恐怖搶劫案逐漸以真實面目展現在大衆眼前。

一時間全國上下都為之震驚,人心惶惶。

然而,最主要的嫌疑人翁泗亮還一直沒有落網,警方從他的情婦、手下甚至家人入手,都不能得到準确的資訊,翁泗亮切斷了與所有人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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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人隻要活在世上,那麼就一定會有存在的痕迹。

1999年7月,翁泗亮手上的現金花完,便寫信給甕父要錢,這情況被早已掌握甕父的警方得知,勝利的曙光似乎就要來了。

雖然翁泗亮派了一個無關的人經過繁多的手續來取錢,警方還是抽絲剝繭,從取錢的神秘人入手,層層推斷,實地考察,精密讨論。

1999年8月15日,警方終于在惠來縣鳌江鎮龍舟村将正在看電視的翁泗亮逮捕。

從1998年12月到1999年8月,9個月的時間,警方奔波于全國各地,友善面硬饅頭為食,硬床闆車座為床,有時甚至徹夜不休,終于将“長勝”号案件的全部犯案人員成功抓獲,給了全國人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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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1999年12月10日上午九點,“長勝輪”特大國際海盜案由廣東省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

庭審一共持續了6天,在前幾天時間裡,幾名主犯對搶船事實供認不諱,關于殺人卻拒不承認。

經過法庭上一番鬥智鬥勇,38名涉案人員全部認罪。

1999年12月22日,“長勝”号一案公開判決:

13名主要犯罪嫌疑人以故意殺人罪,搶劫罪被判處死刑,1人被判無期徒刑,7人被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11人被判10年一下有期徒刑,6人被免予刑事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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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達銘聽後大叫不公,認為自己隻是借了艘船,并沒有涉及到搶劫,憑什麼要被判處死刑。

對此法官解釋,雖然黃達銘沒有涉及殺人,但他不僅為海盜提供警服,還在岸上指揮了搶劫,事後也分得了贓款,是以是案件主謀之一,直至最終判決,黃達銘也沒有免去死刑的命運。

然而,不管翁泗亮等人被判處怎樣的懲罰,都不能抹去有23個家庭失去親人的慘痛事實。

對此,外派出23名船員的廣遠公司成立了“長勝輪遇難船員家屬工作上司小組”,遠赴遼甯、河南、江西、四川等23名船員家屬所在省市進行一對一撫恤工作。

2020年,一切的悲劇早已落幕,23個喪失了親人的家庭好像也開始了新的生活,但是,每當想起這些慘死的親人,他們總是感到一陣陣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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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23人,有部分已經有了家庭,成為了人夫人父,有一部分還有雙親要供養,他們如何能夠想到,一次出航,竟成了生命的喪歌。

一切,過去了,可在失去了親人的人心中,時間還停留在接到家人死訊的那一刹那。

2021年,十幾名從犯都已出獄,他們出來後有些還是回到家鄉以打漁為生,還有些人卻再也沒有接近那片海,已經四十多歲的他們相貌普通,眼神滄桑,在人群中隐去痕迹,但他們曾經參與如此殘忍搶劫案的事實不會消失,将永遠成為他們心靈的枷鎖。

他們隻能蜷縮的活在小村子内,備受指點,卻無法辯駁半句,因為,他們都是罪有應得。

2022年,距離“長勝”輪案件已經過了24年,13名“長勝”輪主犯都已在22年前被執行槍決。

被判無期徒刑的朱友勝每日在獄中按時出操,閑暇時會讀讀新聞報紙,有時也會寫日記記錄自己重新教育後的心得感悟,他也不止一次地表達自己的悔恨,感謝國家的寬大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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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長勝”輪上23名船員的家人雖都已得到滿意的賠償,但傷痛無法抹去,他們中的有些人選擇奉獻社會來銘記遇難的勇士。

在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時,也有不少船員的家人們義無反顧地投身抗疫工作,因為他們不想讓更多的人遭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船員們的孩子們現在也已經長大了,甚至還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在24年後的今天提起自己的父親時,他們還是會流淚歎息。

惟願祖國繁榮昌盛,如此慘案永不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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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香港“長勝”輪遇害船員賠償問題基本解決;中新網,2000.02

廣東汕尾開庭審理一特大國際海盜搶劫殺人案;中新網,1999.12

《血波怒濤:建國以來最大的海盜殺人搶劫案偵破始末》;長江文藝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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