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人體最直接、最真切的感受之一，也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身體反應，它不光會連累衆多部位和器官，還會換着花樣讓身體飽受摧殘。
對于疼痛科而言，每一次尋找病人神秘疼痛的原因，都像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必須一層層遞進“破案”。
01、劇痛來襲，苦不堪言
58歲的陳先生是地道地道的“老廣”，去年11月中旬，一股莫名的疼痛突然纏上了陳先生，下肢那如刀割、撕裂、火燒、電擊般深入骨髓的疼痛惡魔，每天都在變着花樣對他百般蹂躏。
這種不明原因的疼痛，将陳先生折磨得苦不堪言，生活近乎無法自理。為此他輾轉求醫，從骨科再到私人醫生，他接受過腰椎消融術、喝過稀奇古怪的中藥，甚至“劍走偏方”盲目進行了長達10天的紮針放血療法……
幾經折騰，陳先生的疼痛不僅沒有減輕，腿上反而多了無數密密麻麻的針孔。
02、揪出元兇——非典型帶狀疱疹
嘗試過多種治療，病情卻始終毫無起色，這回似乎已經走投無路了。
就在陳先生絕望時，他得到最新的檢查結果，疼痛科黃穗翔主任告訴他：“你的病毒抗體檢查，五項病毒抗體全呈陽性，很可能是帶狀疱疹病毒感染導緻的神經痛！最好盡快回醫院進一步診治。”
經過黃穗翔的步步“偵查”，不斷折磨陳先生的疼痛元兇終于被揪出——非典型帶狀疱疹。
與典型的帶狀疱疹不同，陳先生的帶狀疱疹非常不典型，它沒有出現任何皮膚異常（如紅疹、水疱等），唯有劇烈的疼痛，這給病情診斷帶來很大的困難。
幸而最終揪出元兇，陳先生接受完一個療程的針對性治療，疼痛便已減輕八九成。
一、無名疼痛難以确診，骨科治療陷入僵局
帶狀疱疹，民間俗稱為“纏腰龍”“蛇盤瘡”，是一種由“水痘－帶狀疱疹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疾病。在人體免疫力低下時，長期潛伏在神經節内的病毒會被“激活”并大量“繁殖”，引起相應神經支配區的帶狀疱疹。
典型的帶狀疱疹一般發生在單側，表現為明顯的水疱、丘疱疹。而非典型性帶狀疱疹可能不出疹，隻表現為疼痛，正如陳先生一樣。
2021年11月中旬，陳先生的下肢突然感覺像是被萬把利刃刺着，疼痛感如潮水般不斷湧來，坐着痛、躺着痛，就連坐上輪椅，腳也因疼痛無法屈伸。
陳先生有10餘年腰椎間盤突出症史，他抱着“老毛病犯了，忍忍就過去了”的想法，在家拖了一天又一天。終于在第三天，他再也扛不住了。離家最近的紅十字會醫院步行僅需5分鐘，但他早已寸步難行、無法動彈，家人隻好撥通120急救電話。
沒有任何皮疹，隻是下肢刺骨般疼痛，加上多年腰椎間盤突出症史，疼痛範圍與腰椎間盤突出壓迫區域重疊……陳先生被送進了骨科治療。
不久，他接受了腰椎間盤射頻消融術。本以為能夠“術後病除”，沒想到術後當天淩晨2點多鐘，他再次被疼痛喚醒，心裡想着：“看來這次真是攤上棘手的麻煩了。”
第二天，他的疼痛症狀持續惡化，隻能進行硬膜外激素注射治療，也就是俗稱的“打封閉”，緩解疼痛。隻可惜好景不長，“打封閉”的療效還沒撐到晚上，疼痛又複發了，治療陷入僵局。
【醫生點評】非典型帶狀疱疹，欺騙性大
對于患者當時難以确診的疼痛，黃穗翔解釋道，像陳先生這種非典型帶狀疱疹，沒有疱疹的代表性症狀，極易與其他疾病混淆。如果病變發生在左側心前區，易誤診為心絞痛；發生在肋緣部位，易考慮為肋間神經痛；發生在脊椎部位，則易誤診為骨質增生或神經病變。
是以，許多非典型帶狀疱疹患者無法找到真正的疼痛根源，不得不長期遭受折磨，還可能錯過最佳神經修複期，留下後遺神經痛。
二、疼痛折磨苦不堪言，無奈走上求醫歧途
為了盡快給陳先生解決疼痛困擾，醫院安排了多學科會診。從磁共振等檢查結果來看，專家們首先排除了新的壓迫症狀，并進一步使用紅外熱像檢查來分析患者的病竈特點。
“從圖檔可以觀察到，陳先生患側下肢溫度明顯高于對側，呈現出典型的陰陽腳，這是神經發炎的表現。”黃穗翔解釋說，這與腰椎間盤突出壓迫下肢的表現是相反的。
紅外熱像檢查顯示，患者足部呈現出典型的“陰陽腳”
此時，診斷有了一個明确的思路：既然疼痛屬于神經發炎，那麼，這個神經發炎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呢？黃穗翔提出建議：讓患者檢測TORCH五項（即弓形蟲、風疹病毒、巨細胞病毒、帶狀疱疹I型及II型病毒的抗體），或許能發現蛛絲馬迹。
接受TORCH檢測時，陳先生已住院一個多星期，期間隻能靠止痛針緩解疼痛，但藥效一過，劇烈的疼痛令他難以忍受，他被逼到崩潰的邊緣。等不及驗血報告出來，他就坐不住了：“我要出院……”
出院後，陳先生找到一位“江湖醫生”，為他進行紮針、放血等一系列治療。10餘天後，他的腿上已經滿是針孔、傷痕累累，但疼痛始終沒能緩解，甚至愈演愈烈。
【醫生點評】民間偏方，使不得
黃穗翔強調道：大部分典型帶狀疱疹有一定的自愈力，兩周左右皮疹就會慢慢消退，是以不建議使用這些民間土方！不少患者有過這樣的經曆，嘗試過如抹香爐灰、擦雄黃酒、外塗蚯蚓韭菜等民間偏方。
一方面，這些土方會加深傷口，造成進一步的皮損及神經損傷；另一方面，這些土方并不衛生，一些昆蟲類本身就含有寄生蟲，用不好很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感染或其他疾病。罹患帶狀疱疹疼痛難忍或久治不愈時，建議及時前往疼痛科做針對性治療方為上策。
三、非典型帶狀疱疹，“疼痛元兇”被揪出
盡管陳先生已經選擇出院，但黃穗翔心裡還是惦記着這一疑難病例。
終于，在驗血一個多星期後，TORCH檢查報告出來了，黃穗翔等來了一個關鍵證據：弓形蟲、風疹病毒、巨細胞病毒、帶狀疱疹I型及II型病毒抗體全部顯示為陽性！
這回，他們終于找到躲在疼痛背後的“真兇”——帶狀疱疹！
黃穗翔解釋道：“陳先生那段時間過于勞累、作息不規律，進而導緻體質下降，原本潛伏在身體神經節的病毒被激活、增殖，繼而出現相應的症狀。”
根據疼痛區域、範圍，黃穗翔為其選擇了脈沖射頻治療術，達到安全不損傷神經，且有效緩解患者疼痛的目的。
術後紅外熱像檢查顯示，患者患處已幾乎恢複正常
經過一個療程的治療，陳先生的疼痛已經減輕了八九成。他半開着玩笑告訴我們：“治療前我的VAS疼痛評分高達8分，比女性分娩時所承受的7分疼痛還要強烈，簡直痛不欲生。現在治療後，我做什麼事都能‘得心應手’了！”
帶狀疱疹後遺神經痛仍是一個世界難題，黃穗翔建議，超過50歲的易感人群要積極預防，可以擇時接種帶狀疱疹疫苗，接種後有望将發病率降低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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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指導專家：
黃穗翔，廣州市紅十字會醫院疼痛科主任，主任醫師，中華醫學會疼痛學分會中樞痛學組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