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小保
春節檔落點60.35億，給行業留下了很多亟需思考的現象。比如：就當大家以為《熊出沒》系列走向疲态的時候，最新一部《重返地球》卻重新整理了春節檔動畫的票房紀錄，也創造了該系列電影單片的票房新高。
同時，據貓眼研究院資料，《重返地球》在2022年春節檔動畫市場的人次占比回升至83%，追回2019年由《原始時代》達到的80%水準。
可見，即使會有波動，但《熊出沒》系列的成功不是偶然。總的來說，情報君認為該系列把握住了三個要點，兼具天時地利人和：
1、主動把握市場規律；
2、适時取代喜羊羊系列的品牌國民性；
3、關注故事劇本并努力提高動畫技術。
然而，凡動畫IP劇場版必有其局限性；成熟運作如日本的《名偵探柯南》系列、《哆啦A夢》系列、《寶可夢》系列等等，也得面對觀衆固定、内容固化、技術瓶頸等問題。是以，從可持續發展的角度出發，情報君也對《熊出沒》系列和華強方特提出了兩個疑問：
1、能否穩定《熊出沒》劇場版本身的産能和内容品質？
2、能否推出除《熊出沒》外的其他成功IP？
成功要點1：
主動把握市場規律
都說《重返地球》是這個春節檔最穩的一部電影，“穩”就“穩”在了它對市場規律的主動把握。這一點尤其展現在票價上面。
把自2014年以來的八部《熊出沒》劇場版的發行價、平均票價、以及人次整理一覽，這一點就展現得比較清晰了。
首先，從2014年的《奪寶熊兵》到2022年的《重返地球》，該系列A類2D發行價長期維持在30元水準。但到了2019年，其春節檔平均票價從30元區間躍升至了40元區間，是以從2021年開始，《狂野大陸》《重返地球》的發行價也水漲船高，逐年遞增5元。
不過，得益于觀影人次增長幅度遠超票價增長幅度的情況，觀衆在春節檔期間購買《熊出沒》電影票的時候，大機率會在心裡層面上忽略票面漲價。就以發行價漲到35元和40元的這兩年為例吧，2021年《狂野大陸》用46.5元的平均票價吸引了794.2萬的觀影人次，今年《重返地球》則用46元的平均票價（燈塔專業版給出的資料是50.7元）吸引到了1110.3萬人買票觀影。由此可見，在今年春節檔總體票價被不合理擡升的情況下，《熊出沒》自巋然不動，成為了觀衆觀影熱情最不受票價影響的那一部作品。
誠然，《熊出沒》IP品牌積累多年已有了十分固定的閱聽人群體，在春節檔期間觀看《熊出沒》大電影也成為了有天花闆的剛需。但很難不說這個春節檔裡《重返地球》的成功沒有票價相對合理穩定的功勞，其背後發行團隊也應在定價政策上做了相當考量。
說到這裡，《熊出沒》系列對市場規律的主動把握也展現在其對主要公司和發行公司的調整上。
衆所皆知，《熊出沒》是華強方特一手帶大的IP品牌，其劇場版也由方特動漫親力親為（沒有像TV動畫那樣在2017《探險日記》起就外包給了别家制作公司）。但從《奪寶熊兵》到《重返地球》，影片的出品主要和發行公司卻常處于動畫調整狀态。
比如，2014-2017是華強方特與融創文化（及樂視影業）子公司樂創影業深度合作的時候，2018年《變形記》的合作方變為了光線影業，2019年後與樂創影業“重修舊好”，同時引進橫店、聯瑞、貓眼等新鮮夥伴。
此外，應該是從《原始時代》開始，《熊出沒》劇場版還推出了方言版。此方言版（曾）涵蓋河南、陝西、四川、湖南、廣東五地語言，既增加了觀衆期待，也增強了觀衆粘性。
成功要點2：
适時取代喜羊羊系列的品牌國民性
除了《重返地球》的驚喜表現，今年春節檔裡動畫方面備受關注的原因還在于昔日的國民IP喜羊羊“回來了”——這是《熊出沒》和《喜羊羊》的首次同場競技，然而，沉寂多年後，英雄遲暮、王者不再，2D的《喜羊羊》已難以望3D的《熊出沒》項背。
演變至這樣的結果，有《喜羊羊》劇場版自2014起走向滑坡的影響，有《熊出沒》大電影在2014年時決意入局的幸運，更有這些年國産動畫品牌整體疲軟的大背景。我們假設“春節檔動畫電影”乃至廣義上的“國産國民動畫電影”是一個規模較為固定、邊界較為清晰的行業環境，那麼用分析競争環境的經典方法“波特五力模型”拆解，就可以看得比較明了。
其一，買賣雙方的議價能力影響行業内競争者的競争水準，在《熊出沒》這裡，觀衆所處環境的可以說是賣方市場。
其二，自《喜羊羊》劇場版偃旗息鼓後，春節檔裡的《熊出沒》既不存在新進入者的威脅、也不擔心替代品的威脅，進而得以長期積疊自身品牌效應。收窄到“合家歡低幼動畫”賽道，《熊出沒》的“一哥”地位則更明顯。比如，2019年時《原始時代》與《小豬佩奇過大年》的票房比是7:1，今年的《重返地球》更是遠甩《喜羊羊與灰太狼之筐出未來》和《小虎墩大英雄》。
其三，跳出整個春節檔、再跳出合家歡低幼動畫賽道，《熊出沒》的國民性還讓其與接受門檻較高的成人向動畫拉開差距。關于這一點，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2021年春節檔的《新神榜：哪吒重生》不敵口碑低位的《熊出沒·狂野大陸》；視角拉大，《姜子牙》的不達預期、追光動畫《白蛇》系列4-5億的水準、以及《雄獅少年》的争議與折戟，都表示着國産成人向動畫還有着很長的路要走。
成功要點3：
關注劇本品質并努力提高動畫技術
最後，我們再來看看《熊出沒》系列在劇本品質和動畫技術上的亮點。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熊出沒》和《喜羊羊》一樣，被成人诟病低幼、被家長投訴暴力，但很被小孩子喜歡。縱然此兩者（輻射到低幼動畫IP整體）心系元素融合和轉型更新，時至今日，“低幼動畫”作為其刻闆印象的殼子仍然存在。最直覺的感受，就是情報君在看《重返地球》的時候能發現很多心不在焉的家長，微信聊天、刷微網誌已是小事，有的甚至還在懷抱小孩的觀影過程中打線上麻将。
盡管如此，華強方特依舊有在《熊出沒》劇場版的劇本品質上努力（尤其是2017年之前的作品），更為其技術品質“交足功課”。比方說，在系列動畫中較受好評的《奪寶熊兵》《雪嶺熊風》均由多人編劇團隊合力打磨，導演也是丁亮為主、能者為輔的模式。在技術上，《奇幻空間》後的各部作品一年比一年更加奇觀，炫酷流暢地賺足眼球。
而據資深動畫媒體人分享，《熊出沒》劇場版的故事内容似乎是在打鬧劇（slapstick，強調滑稽、荒謬、段子）和通俗劇（melodrama，強調情節、情緒大于人物）之間反複橫跳，是以水準飄忽、不太統一。
然而，努力不等于做好，有了解方特動漫和《熊出沒》系列基本情況的觀衆大多知道2015-2017是影響該系列制作水準的重要時段。
一方面，2016年前後，因為薪資待遇等問題，部分早期配音演員和重要導演之一劉富源（光頭強原型）離開了方特；同時，粉絲認為萬秦、徐芸、蔣琳、崔鐵志等現役編劇仍欠火候，丁亮已退居幕後，《熊出沒》系列不複當年口碑高峰。
另一方面，始于TV動畫《探險日記》的外包變動，外界也對近些年方特的産能水準提出了疑問。據統計，在2013-2015年期間，處于産能高位的方特可同時完成品質優良的TV動畫（《熊出沒之春日對對碰》）、劇場動畫（《奪寶熊兵》）、以及特别番外篇（《熊出沒之過年》《熊出沒之年貨》），但如今卻隻能一年做一部賀歲電影，而且還變成了林彙達、林永長、邵和麒幾位導演的交替執行。
疑問要點1：
華強方特的産能問題
是以，對《熊出沒》系列能否可持續成功的第一個疑問點給到了華強方特的産能問題。
從在《熊出沒》粉絲間廣為流傳的一張成本收益圖來看，《熊出沒》劇場版的制作經費曆年上調、較為充裕，也才有了不斷進步的奇觀技術水準。然而，如上所述，除劇場版外，近些年的華強方特已無再從制作層面上同時推進《熊出沒》IP。據該公司2021年半年度報告，親力親為的《熊出沒》第九、第十部劇場版已進入前期準備工作，外包的TV動畫《怪獸計劃》第二、第三季和衍生動畫《熊熊幫幫團》《好奇時間》有在推進，此外還把精力分給了日本動畫《奇迹少女》和BBC動畫《太空鼠一家》的國内營運。
從正面角度看，我們可以認為華強方特是想把好鋼用在刀刃上，集中精力做好每部《熊出沒》劇場版；但從反面角度看，假設這個做法隻是産能轉移、而非産能衰退，我們也疑惑這般操作是否劃算？
目前來看，《傭之城》承接了不少轉移過來的産能，但它卻是一個不達理想的嘗試。
疑問要點2：華強方特的商法走向
與産能轉移緊密相連的是華強方特的商法走向問題。
如今，國内談到文化産業必言IP，但光有IP是不行的，得用适當的商業政策運作好IP。換言之，以《熊出沒》多年來的觀衆情感積累，它完全符合IP定義；但從華強方特的營運模式來看，該公司與IP運作世界裡聞名遐迩的角川商法仍有很大距離。
什麼是“角川商法”？簡單來說就是近十年來國内提出IP概念，并想借其實作多媒體營運模式（media mix）的“祖師爺”套路。具體來說，在角川商法1.0時期，踐行的是“一種來源，多種改編”，到了2.0時期，踐行的就是“多種來源，多種改編”，亦即：以一個特定的“世界觀”為源頭，同時展開多媒介創作。
▲圖源動畫學術趴
華強方特給到《熊出沒》的運作模式顯然屬于角川商法1.0時期的思路，衍生漫畫、授權玩具、主題樂園……圍繞《熊出沒》原作的角色人物，可生化出多種改編。然而，從TV動畫到劇場版再到衍生作品，《熊出沒》有形成一個可供無限創作的“世界觀”嗎？
對此，有人認為《熊出沒》是隻有世界架構而沒有自洽世界觀的。比如《雪嶺熊風》和《重返地球》可以說是平行宇宙，也可以說是毫不相幹的劇情割裂。又有人說《狂野大陸》《重返地球》一部比一部科幻（據傳第九部劇場版是海洋科幻題材），往後隻能一路“科幻”下去。
無論怎樣，《重返地球》的成功是《熊出沒》系列一路以來的成功總和，按現有水準、精益求精地制作下去，《熊出沒》劇場版大機率也早晚會成為春節檔Top3。
不過，作為行業觀察者，在複盤其成功、并期待中國影市能有更多類似成功的同時，我們也要意識到其更進一步的方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