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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懷念小時候亮燈

懷念小時候亮燈

李登祥

【散文】懷念小時候亮燈

與其說現在過年少了點什麼,不如說亮燈少了點什麼,我也在少了點什麼中,越來越懷念小時候亮燈了。

小時候亮燈,早早的,我們就得準備亮燈的燈籠紙和竹簽。

燈籠紙是我與小夥伴們打牌、打紙闆赢來的,不用父母和哥哥們操心。本來,竹簽也不用他們操心的,畢竟,納馬坡的人經常編竹席賣,我卻劈不了竹片,甚至連竹簽也不敢劈,因為我一拿起刀就雙手發抖。這得從我的一次經曆說起:

一天,父親和哥哥們外出買竹子,竹片又沒剩多少,為了不影響進度,我拿起刀學劈,卻不曾想,小心翼翼的我,還是不可避免的削到了手,弄得鮮血直流。我又哭又嚷的吓傻了母親。她驚魂未定的趕緊給我包紮傷口,随後又把我送進了醫院。

好在有驚無險,一個多星期後,我康複出院了。自此,我也不敢再拿刀了,倒是編竹席特快。

父親和哥哥們也不勉強我,我編我的竹席,他們劈他們的竹片。我和母親實在忙不過來,他們也會來幫忙編竹席。

自然,亮燈的竹簽也歸他們了。

我們這一大房有十二座老墳,每座老墳的墳前最少都要放上四盞燈,還有墳頭、墳腰、墳尾又要對稱性的各放上一盞,也就是說,每座墳少則十盞,多則就不一定了。每盞燈又要四根竹簽,夠他們劈了,好在他們沒有怨言。

他們沒怨言的,還多劈了其他四大房的逝去的老人的竹簽。其他四大房也多劈了我們這一大房的竹簽。老人有訓言:李家傳了好幾代都才有這幾房人,理應團結。

其實,最難準備的,還要算炮仗和蠟燭了。炮仗不常有,甚至不放,這得看死去的老人隔了多少代——隔的代數多了,反正又沒錢,想放也是有心無力;母親的墳前倒是經常放的,發展到後來,連公和兩個阿婆的墳前也放起了炮仗。有一年,侄兒聰明,把一塊錢買來的炮仗拆成了一個又一個,每座墳前都放上幾個表示。

我年長侄兒六歲,又都是孩子,看着他那樣,也跟着他那樣。我還以幺叔的帶頭作用,對他說,為了明年多放幾個,我們亮完燈後,多挖些藥材吧!還有折耳根,多得實在吃不了——其實,是舍不得吃——也拿去賣吧!還有滑口菜,還有麻玉顆,還有青杠籽,還有桐籽,還有野苦蔥,還有别人丢棄的廢銅爛鐵、膠底,都不放過吧!侄兒說好啊,争取來年亮燈更風光。

真正風光起來的,不是我和侄兒挖了多少藥材、折耳根、麻玉顆、野苦蔥,摘了多少滑口菜,撿了多少青杠籽、桐籽、廢銅爛鐵、膠底,而是随着農村經濟在改革的浪潮中越來越發展,大哥和二哥打工又掙到了一些錢,我和三哥走上了教書崗位,連煙花也放得起了。

炮仗是每座墳前都有四盤,不過,我還是很懷念小時候亮燈,居然聰明得把一根又細又長的蠟燭裁成幾段。

“守一會兒再走吧!”我們在燒香、燒紙、放得起炮仗的墳前放完炮仗後,作揖時都不忘說,“要不,前腳剛走,後腳他們就來把蠟燭偷走了!”其實,順帶偷走的,還有燈籠紙。想想那時的人窮得多可怕。

我和侄兒也去偷别人的,算是報仇,幸虧那時的人窮卻有一顆善良的心,一如我的父母和哥哥們逮到後,說:“拿去可以,等它再亮一會兒吧!”一哄而散。

第二天是去收燈籠紙和被風吹滅蠟燭的時機,我們往往天不見亮就起床,争搶着誰收的多,誰收的少。我們嘻嘻哈哈的,又期待着來年亮燈早日到來。

我們也在年複一年的亮燈、收燈籠紙和蠟燭中送走了流年,步入了中年,父親卻漸漸老了。現在,每年過年,我們都會在母親的墳前放上煙花,炮仗鋪了一串又一串,蠟燭又大又粗,香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放,紙錢以沓數計,但是,我卻再也找不到小時候亮燈的樂趣,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少了點什麼呢?打工的過完年後,連燈也等不到亮了,也忙着出去;等到亮的,也人齊心不齊的走在一起亮燈,甚至在亮着亮着,就自己亮自己的,還有父親也越來越艱難的走在亮燈的路上,讓我恍若看到了逝去的青春,不止對我,也對父親,還對着所有的人。我想,這就是一種延續吧?有一天的我們,也無一例外的成為被亮燈的人。

小時候的時光人人都有,就讓我在記憶裡打撈吧!

作者簡介:李登祥,80後,貴州貞豐人,國小教師,業餘時間,從事文學創作,在諸多報刊過小說、散文、詩歌和小故事。

總編:楊光明

副總編:羅永正

責編:田應龍

編輯:彭銮炎 胡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