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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浪漫與風骨

美的浪漫與風骨
美的浪漫與風骨
美的浪漫與風骨

□ 本報記者 于國鵬

春節假期,有很多事件很多話題與往年大不相同,比如北京冬奧會的開幕式,比如春晚的舞蹈節目《隻此青綠》,美不勝收,占盡風流,它們對中華文化的闡釋與表達,值得回味,引人遐想。

冬奧會開幕式赢得一緻稱贊,不少人感慨“欠張導一張電影票”。張藝謀執導的電影《狙擊手》春節期間上映,與同期上映的幾部影片比較,票房一般。很多網友覺得,《狙擊手》拍得很不錯,但票房之是以不理想,主要還是因為張導忙着冬奧會開幕式,沒時間給影片宣傳,沒形成足夠的熱度和關注度,是以,既然張導給大家創作出一場這麼好的開幕式,又沒有其他辦法表達一下感謝,怎能不去影院表達一下對張導的支援!

冬奧會開幕式構思之巧,令人驚歎,尤其是高科技加持,營造出夢幻般的場景。立春的一叢新綠,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浪漫,無不給人刻骨銘心的記憶。張藝謀說,整個開幕式就講了一句話,“全世界不同的雪花彙聚在北京,成為一朵人類共同的雪花。”這個雪花,既是故事的載體,也是故事的靈魂。在整個開幕式過程中,雪花一直在場内飄舞,故事就在這樣的場景中,從不同角度徐徐展開。

當然,這個故事也與以往大不一樣,立意更高,境界更遠,渲染出大氣象,彰顯着大格局。儀式前的表演《一起向未來》,屬于開門見山的點題之作。這個節目的标題看似少一個主語,其實指代清清楚楚,是誰一起向未來呢?自然是我們,是大家。這個開幕式正是告訴大家,“我們一起向未來”。對此,張藝謀有清晰的闡釋。他說,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不再像過去那樣談五千年我們還有強烈的願望,說我們有很多家底,向世界介紹自己。但這次我們大聲地說出“我們”,就是全世界人類。開幕式不再隻為我去表演,而是為了你去表演,為了大家去表演,文化自信就表現在這方面。

開幕式還有一個節目《雪花》,幾百個孩子舉着“和平鴿”,與雪花一起自由飛翔。張藝謀用極唯美的語言描述這個節目,“孩子們像雪花一樣璀璨,像星空一樣自由,在全場跳來跳去,像打雪仗一樣玩耍。看着萬千雪花、萬千星空綻放,你會覺得很浪漫。”張藝謀說:這樣的表現都是沒有過的。過去我們不來幾百個人排個隊,整齊劃一,好像都會說“演得不好”。現在,我們敢這樣想,敢這樣表現,不怕别人說,不在乎别人怎麼評價,我們認為會感動人。這确實是我的心路曆程,坦率地說,在我身上就展現了文化自信。

如果說,張藝謀對開幕式整體創意的闡釋與點評,是一種特别持重、特别理性的表達,那麼在談《雪花》時,對自己心迹的坦露,則是一種非常親切、非常感性的呈現。無論是感情還是理性,都透露着真誠與真實。對藝術家來說,這種真誠與真實能夠讓他們卸下自己戴在身上的“枷鎖”,丢掉“為文而造情”的矯情,進入“為情而造文”的理想狀态中。在這種狀态下創作,才能讓作品如“煙霭天成,不勞于妝點,榮華格定,無待于裁熔”,有一種天生麗質之美。

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還有今年春晚的舞蹈節目《隻此青綠》,好多人直言被“美哭了”。在微網誌上,多個相關話題迅速沖上熱搜。接着,又是一撥全網挑戰“青綠腰”的熱潮。這個節目何以引起如此強烈的反響?當然首先還是構思之巧與驚豔之美。同時,主創人員在充分自由與高度自信的狀态下,以舞繪形,以舞凝神,以舞寫意,讓作品呈現出豐厚的文化意蘊與高遠的藝術意境。

舞蹈《隻此青綠》并非專門為春晚創作的一個作品,隻是擇取了大型舞蹈詩劇《隻此青綠》的小小一部分。舞蹈詩劇《隻此青綠》由故宮博物院、東方演藝集團等聯合打造,創作靈感來源于北宋畫家王希孟的名作《千裡江山圖》,主創團隊經過近兩年的努力,終于把這部作品呈現在舞台上。去年底,《隻此青綠》曾經在濟南的山東省會大劇院、青島的青島大劇院分别演出兩場,觀衆反響熱烈。雖然看過的都說好,遺憾的是,看過的人總體不算多,《隻此青綠》還顯得有些“小衆”。直到這屆春晚,短短幾分鐘的亮相,猶如驚鴻一瞥,終于爆紅。

山水畫《千裡江山圖》,本身就有很強的傳奇色彩。這是王希孟的唯一一件作品,創作這幅畫時王希孟才18歲,之後不久就去世了。關于王希孟以及這幅畫的資訊不多,而且隻是來源于蔡京在畫上的簡單題跋。按蔡京題跋中的說法,王希孟曾得到宋徽宗趙佶的親自指點,“上知其性可教,遂誨谕之,親授其法,不逾半歲,乃以此圖進。”這些内容還是相當可信的。其一,宋徽宗在書畫方面造詣頗深,親自主持畫院,經常對畫家進行指點,而且見解都極精到。據史載,他曾召集一衆畫家畫荔枝孔雀圖,衆人所畫孔雀登藤墩時皆先舉右腳,他看後以為“未也”。衆畫家都非常驚訝,但實在弄不清楚到底哪裡不對。宋徽宗這才告訴大家:“孔雀升高,必先舉左。”從這個故事可推知,宋徽宗曾經親自指點過王希孟,是非常可信的。其二,宋徽宗論畫強調法度,要點之一就是要求形似。王希孟的《千裡江山圖》在藝術特征上也非常符合這一點。整幅畫的構圖經營,無論江河山川還是亭台人物,造型與比例都非常嚴謹,這大概也與遵從宋徽宗的要求大有關系。

從傳播角度來說,這些傳奇元素無疑是很大的賣點。但是,舞蹈詩劇《隻此青綠》的創作,顯然并沒過度渲染這種傳奇色彩,而是把重點放在藝術品性上。一幅畫,一台舞劇,雖然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它們的藝術語言不同,表達方式不同,但藝術意境是相通的。在畫與舞之間,藝術家遷想妙得,以形寫神,最終達到形神一體,情景交融。《隻此青綠》搬上舞台後,更打動人最感染人的地方,确實也并非其傳奇色彩,而正是畫與舞中展現出來的那種意境之清正與雅緻之美。

在文化意義上的深度思考與挖掘,又使作品的品質獲得超越性提升。舞蹈詩劇《隻此青綠》來濟南演出時,導演韓真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介紹,這部作品以美的方式傳遞東方氣質、中華美學的概念,作品的形式也是内容的一部分,欣賞這部作品時,如果是一位傳統文化愛好者,或者非常喜歡古詩詞的話,可能會在看到某些畫面的時候,腦海中不斷跳出一些熱愛的詩詞片段,也就是說,“觀劇的同時,你的内心深處會生發很多内容,我覺得這會與你以往關于其他傳統文化的愛好一下子契合、連貫起來,可能也是這個戲最大的力量。”張藝謀在談到冬奧會開幕式時也說,“一朵雪花”“和平鴿”的故事,其實源自關于文化自信等内容很深的思考。思考不再去“秀肌肉”,不再去炫技,不僅僅局限于好不好看,而要去想什麼東西最能打動人,什麼東西最能真實地反映中國人的情懷,反映我們所有的一切,也包括我們的美學理念。

無論是冬奧會開幕式,還是《隻此青綠》,包括《千裡江山圖》在内,這些作品讓人回味的,還是其中的文化底蘊。正是這種底蘊的滋潤,讓作品情感豐盈,風清骨峻,既展現出動人的美,又具有感人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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