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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中的周父以梁曉聲父親為原型,梁父晚年在北影跑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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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聲的小說帶有很大程度上的自傳成份,其實這也是絕大多數的作家的創作特點,甚至有文學研究者武斷地認為,作家的二十歲前的經曆,會決定他的一生的寫作方向。對照莫言的經曆,大體能證明這一點的真理性。

《人世間》裡以周家為聚焦對象,作為一家之長的周父,是劇中的一個核心人物,周家的悲歡離合,兒女情長,都是容納在周父以血緣為起點的這個系譜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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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裡的周家這個家庭設定,可以看出,非常明顯的是對梁曉聲家庭關系的移用。

《人世間》裡周家兒女的特殊生存狀況,不能不說與周父的工作境遇有關。

如果周父不是遠去大西北,參加“大三線”建設,那麼,他的兒女們的人生選擇,可能會是另一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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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很顯然,如果周父留在城市裡,對三個子女的管教程度,肯定會明顯加強,那麼,就不會有女兒周蓉自作主張、隻身前往貴州、尋找意中人這樣的選擇。

而兒子秉昆的人生道路,也會有另一種走向。

是以,周父在劇中的地位很重要,他的人設,規定了小說裡的人物命運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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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周父的形象設計相當的接底氣,而這形象的來源,正是來自于梁曉聲的父親本人。

梁曉聲的父親姓梁名秉奎,有意思的是,《人世間》裡周家三個兒女,名字中的第二個字“秉”,直接來自于父親的名字。

梁父于1956年随所在城市的建築團隊,開往四川,參加“大三線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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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聲與父親

建設工地在大山深處,當時要回到家鄉,必須搭卡車,先到樂山,然後從這裡搭乘公共汽車到達成都,在這裡乘上火車,到達北京,然後再轉車到達哈爾濱。

從建築工地,回到家鄉,路上耽擱的行程要有數天的時間。

這也就是電視劇《人世間》中母親在1976年初春時節中風暈倒,而周父一直蒙在鼓裡,直到1978年下半年,他才在回家的時候,親眼看到妻子病卧在床的殘酷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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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劇中,可以看出,周父至少有兩年沒有回家,而實際上,現實中的梁曉聲的父親,也正是三五年才回一次家。

這種特殊的家庭人際關系狀況,正是《人世間》裡的故事能夠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一個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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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裡涉及到的一些工作機關,都烙印着梁曉聲自身的親身經曆痕迹。

從某種意義上講,《人世間》的主角是家裡的老三秉昆。

這也是之前梁曉聲小說裡的一個被忽略的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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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梁曉聲小說始終瞄準的是知青這一代,如《雪城》、《年輪》、《知青》都聚焦的是知青生活,而在《人世間》裡,梁曉聲将叙述重心放在了留城青年的身上,把秉昆的人生曆程放在了中心舞台上予以展現。

從劇中人物安排看,周家長子秉義的經曆,移用了梁曉聲自己的親身經曆,這基本是知青一代的共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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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秉義也面臨着推薦上大學的機遇,正對應梁曉聲在建設兵團被推薦上複旦大學的一段經曆,不過,電視劇中為了突出秉義的高風亮節,剛正不阿,說他得罪了掌控推薦大權的上司,導緻推薦上大學的好事,被黃了。

不過,梁曉聲還是手下留情,安排秉義在文革結束後,憑着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北京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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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老三秉昆,最初在木材加工廠工作,後調到了醬油廠,而這兩個工廠,都與梁曉聲有着休戚與共的關系。

梁曉聲到黑龍江生産建設兵團插隊的時候,曾經在木材加工廠工作過,是以這一段經曆,也多次出現在梁曉聲的小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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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篇小說《雪城》中,劇中的姚守義回城之後,進入到木材加工廠當勞工,因工作出色,先成為工廠中的房間主任,後當了加工廠的廠長。

而梁曉聲的弟弟就在醬油廠工作,由此看來,《人世間》裡的秉昆,基本是以梁曉聲的弟弟的生活經曆為模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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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與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有着相似的創作肌理。路遙該部小說裡的主人公,正是以自己的弟弟為原型的。

綜合來看,《人世間》的人物原型,基本是梁曉聲根據自己的父母親與兄妹結構,進行了移花接木的改頭換面,在此基礎上,加以提煉後,形成了《人世間》中人物的典型性設定。

這些加工與提煉的部分,《人世間》中出于刻畫人物的需要,而調整與改寫了真實的經曆與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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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非常明顯的事實是,《人世間》為了展現出鄭娟的“劉慧芳”式的善良本性,把周母的生病時間,提前到了1976年。

而實際上,梁曉聲的母親逝世于1997年。

在《人世間》裡,如果沒有周母的突然昏迷,那麼秉昆的與鄭娟巨大的挑戰世俗偏見的落差,便無從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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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聲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促成他在小說裡張揚的善良理念,加盟到鄭娟的身上,是以作者采取了一個笨拙的辦法,不得不讓周母突然中風昏倒,給了檢驗鄭娟的良心好壞的一張石蕊試紙。

其實這是一個大俗套。而梁曉聲的筆下從來未曾手下留情過,他幾乎在他的每一部小說中,都毫不留情地犧牲他創造出的人物,讓他們淪為死亡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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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人世間》裡的周母生病,恰恰是一個敗筆。

從劇中的表現來看,周母生病後,用一種玄幻的奇迹,來描寫腦部中卒這一種病理現象。

劇中,昏迷的周母,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兩年之後,竟然能夠夢幻般地醒來,完全是一個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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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說兩年了,就是腦子受傷幾分鐘,都會不可抗拒地難以複原。

《人世間》裡這一段明顯地偏離了現實主義的殘酷的生理鐵律,用一種虛妄的情節,來制造愛的奇迹,雖然吻合了梁曉聲力求抒寫“好的故事”的創作理想,但是卻可能産生一種粉飾“愛的能量”的誤導。

《人世間》裡周父的設定,不僅止于移用了梁曉聲父親的工作元素,而周父的暴躁的脾氣、對兒女的苛刻對待以及這背後迫于生計的真正緣由,都與梁曉聲父親的個性基本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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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梁曉聲父親的暴躁脾氣,曾經給兒女帶來了很大的傷害,但是時過境遷,子女們諒解了上一代人因為迫于生活壓力,不得不表現出來的對子女的不近人情。

梁曉聲在父親晚年的時候,特意将他接到北京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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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梁曉聲住于北影家屬區,父親因為這個機緣,被攝制組拉進去當了“路人甲”。

他作為路人甲身份,參加演出的第一部電影是《泥人常傳奇》。此時,他7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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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常傳奇》中的背景皆是群演,梁父不在其中

梁曉聲父親在京的時間,在1984年——1986年之間,共計在五六部影視劇中擔任“氣氛組”的背景牆角色。

這種角色,就是在鏡頭裡,走過來,跑過去,無名無姓,沒有一句台詞,根本與情節沒有發生關聯,除了這些角色的親人,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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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常傳奇》中的群演

包括梁曉聲本人,也不知道他的父親在哪幾部影視作品裡擔任過“跑龍套”的角色。

他能夠列出的三部作品有《泥人常傳奇》、《四世同堂》、《白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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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根據提示,在《白龍劍》中找到了梁曉聲父親的疑似參演鏡頭。

為什麼說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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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目前在網絡上找到的這部電影的影像太過模糊,無法準确地确認。

當時梁曉聲的父親,有一部非常漂亮的長須,長及胸口,适宜在影視劇中扮演鶴發童顔這一類人物形象,這也為我們辨識梁父的形象提供了一個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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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鏡頭裡一晃而過的梁曉聲父親,在影視導演的鏡頭裡,隻是一個過客,一個無足輕重的存在。

但是,梁曉聲豐潤了他父親的形象,将他父親的經曆與秉性,經過了他的煉制與加工,複現在《人世間》裡,成為劇中舉足輕重的一個關鍵性人物。

這就是創作的意義真正所在。

《人世間》中的周父以梁曉聲父親為原型,梁父晚年在北影跑龍套

在别的影視作品中“跑龍套”方式存在的父親,在梁曉聲的筆下,成為一個核心的追光人物。

這說明,這世界不是不存在傳奇,而是缺少發現傳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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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聲父親在他人的鏡頭裡渺小的存在,一個被踢過來踏過去的蜉蝣人生,在《人世間》裡成了主心骨,成了生活中的最重要的一個價值中心,這就是梁曉聲對他的家庭的最偉大的回報,也是他獨具慧眼的一次對生活的發現與提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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