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張剛：修籬種菊約風亭

修籬種菊約風亭

張剛

約風亭，位于大陸首家5A級海島景區海南省東南部海面的分界洲島上。這裡是陵水縣與萬甯縣的分界點，也是海南省南北氣候的分界點，且剛好處于所謂神秘的北緯18度線上。

幾天前，我兩口子辭别萬甯朋友後慕名前往。沐浴着陽光下熱帶和亞熱帶氣候互相滲透融合後的溫暖海風，聆聽着海濤拍岸的天籁之音，遠眺海天相接處的點點帆影，放空發呆閑晃那麼一小段時光，内心的感覺自在而又曼妙。于是，很想寫一首小詩，留下一個美的念想。

2021年12月29日8時許，正枯坐桌前搜腸刮肚、冥思苦想，芝加哥大學的P先生發來幾張照片，我一時便心猿意馬起來：先繼續寫詩呢還是先看看照片？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先看微信，寫詩嘛，往後推推，不着急。

P先生說，照片是他們家隔壁嚴寒下的日式花園和密歇根湖景。

冰雪覆寫的日式花園，慘兮兮的，沒什麼看頭；而那張寒風肆虐中藍綠色湖水洶湧起數米高雪白花浪撲面而來的照片搶人眼球。這位科學家哥哥，什麼時候又成了攝影家呢?聰慧之人真是一通百通喲。

我回了他一張剛剛收到的Y先生即時拍攝發來的家鄉雪景照，他稱贊說取景很專業呢。

我向他老兄報告說，秀山的進階中學拟編鄉土教材，我有幸于昨天接到通知，自己的一首小詩和一篇散文可能入選其“當代文學名作選讀”；這所中學近些年來很厲害，在渝鄂湘黔邊區美譽度高，每年考上北大清華的學生保持在8人左右，上大學重點線的穩定在2000名以上；問他有現成作品否，若有，建議他同意我們向學校推薦納入，希望他老兄為原鄉後生們進一步多作奉獻。

P先生從小就是全面發展的人，若願意，其作品的品質肯定是遠在我之上的。

他很快用秀山土語回信了，實在、謙遜又不失幽默。大意是他這一輩子就寫了一些科技文章，科技文章格式相對固定，有資料有觀點就可以寫了，沒有寫詩詞文章的才能，也沒機會在那方面多讀、多寫、多練；還有就是多年來沒用中文寫過東西，盡管英文寫作也不行，現在還是更習慣用英文書寫了，這都是工作和生活逼的；國内過去稱老外為“鬼子”,管自己才叫人，從寫文章的角度看，他現在時常感到自己真是有點“人不人鬼不鬼”的意思了。

我回了一個憨厚小女孩擊掌大笑的表情，然後說下次陪他這位大教授回秀山，我會自告奮勇建議學校請老兄用他那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微信中運用的純正的秀山官話去作一場學貫中西、融彙古今且神出鬼沒、人神同喜共贊的精彩報告，說不定台下學生聆聽報告後會有人定下人生新目标，那就是要以他為師、奮力拼搏，争取到芝加哥大學做講席教授去呢!

他未及時回信，我一時性急，又發去一條：從2021年12月30日起，我将每天早起，5時至7時寫作關于今年以來創作每一首詩歌的随筆式散文，力争兩天一篇，先文後詩，求珠聯璧合之效；明年4月自己生日前送出版社審改，争取在重慶直轄紀念日即6月18日前，在解放碑新華書城搞首發式和簽名售書。

他回複說：有定力啊！處在現在的崗位，尤其難能可貴。相信你早已進入enjoying writing的境界；我個人觀點，當個人真的enjoying doing一件事情，他肯定會creatively嚴肅認真地投入把這件事情做好。

我說自己想以他為師，比較認真地對待，創新創造說不上，反正必須紮實搞。同時，我揶揄他說，我個人的感覺，他在英文方面精準遣詞造句的能力可能比不上他精準運用秀山土語遣詞造句的能力；當然，在他面前，我不懂英文。

他沒有馬上回複，大概是無聲地笑啦。

接着，他說自己對所謂境界認識不高，覺得從做事的角度講，enjoying doing已是相當的高境界了。因為工作習慣，沒說是做事的最高境界，因為沒辦法對境界定量化。他贊賞我“紮實”一詞用得好，英文詞rigor與之類似，扯遠一點說，芝加哥大學的一個最重要的傳統和emphasis是rigor。

然後，他發了一個在“這邊”（美國）出生長大的男孩（他姨妹的兒子）大學畢業時寫的履歷給我，說是這個男孩運用中文的能力算相當不錯的了。

照片有兩張，一張是留有手寫字型的白紙，一張是一對青年男女的合影照。那張紙是男孩手書的履歷，有他的名字、聯系方式，還有“愛好：睡覺”，“綜述：本人很好。熱愛中文教學工作。本人喜歡吃飯。樂于助人，工作勤勉”等，加上标點，約60個字，字迹極富異國情調，有的偏旁部首“種了别人的地，荒了自家的田”，缺胳膊斷腿的漢字和标點符号錯漏近10處，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照片是小夥子與其看上去是華裔的女友的合影，帥哥擁着美女，美女偎着帥哥，幹幹淨淨、爽爽朗朗，堕入愛河的兩位小年青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陽光般明媚。

我對 P先生說：那張個人履歷讓我想起了秀山歇後語：張老漢看“文革”大字報——危卵險、危卵險啊!

我受限于國内且偏居西南一隅，若年青時像這位帥哥們一樣到美國操一盤打一轉，那這輩子會比現在“千翻”的。

我接着給他講了一個故事：1976年打倒“四人幫”後不久，鄧小平提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後，全國各地開展理論大教育訓練，以統一舉國上下的思想認識。秀山縣某機關的一位工農兵大學生出身的幹部在縣裡教育訓練後回到機關上課。他似乎是弄懂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的道理的，但他講了好久下面聽衆不得要領，台下起哄，噓聲一片，弄得他臉紅筋脹，一時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他突然暴發，用秀山的“萬能字”（卵）紮紮實實地飚出了一句最硬核的表述：說穿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就是講不管你說些什麼卵，都要試了才卵曉得！

一着急，講課就接上了地氣。參訓的基層幹部一下子都聽明白了，紛紛議論說：甍哦，你卵咋不早卵這樣說嘛？早卵這樣說大家怕是早卵都搞醒活喽，你講卵大半天，就最後這句話抖卵抻展了，聽懂了!

我對P先生講，像我們這樣的人就是信服鄧小平的，逢事喜歡和看重“試了才曉得”，至于思維和行為上與貴校追求的精神價值的某一個點上相近似或者一樣，那就純屬是巧合啦。

他大笑，贊同我的觀點。

閑談式的微信交流時間似乎長了一點，可我們的心情都特别舒暢。什麼原因？那是因為朋友之間幾十年沒有雜質的情誼滋潤身心，那是因為共同的記憶、共情的感覺溫暖靈魂，哪怕有一點特定地域“下裡巴人”的粗野，那也是生動鮮活、話糙理不糙的人生體驗啊！

其實，細想一下，哪個不喜歡幹淨清爽呢？自己對海南分界洲島約風亭有興趣，不就是喜歡那裡宜人的海風、清新的空氣、澄澈的海水、遼闊的海景、曼妙的氛圍以及它取名的浪漫和詩意嗎?

美好的人際關系和美好的自然風景一樣，都是富含高負氧離子的“約風亭”，都是高品質人生的必須品和奢侈品，都應當成為我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目标，都值得我們奮發有為，孜孜以求去達成。

因為美好，我記住了海南分界洲島上椰風海韻的約風亭；追求美好，我想在新的一年裡建造一座約風亭，在原鄉，在心裡；同時祈願，每一位朋友都擁有一座約風亭，面朝大海，四季如春！

特賦詩于茲——

約風亭

北緯18度的神靈

大機率藏在分界洲島的約風亭

飓風臨近不再犯渾

台風溫柔成小鳥依人

撒野蠻橫戾氣殘忍消減于無形

空氣中環流着南海般無盡的

清新祥和治愈和純淨

大口大口呼吸着甜美的溫馨

2022年春

我想回原鄉建一處同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