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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藏在紅樓夢裡古代家庭生活禮儀,都被現代人疏忽了

《紅樓夢》之是以百年來都能被人們津津樂道,是因為整本書所涵蓋的内容極為廣泛,而且又極為細緻。

書裡描述得最多的,也還是這些貴族家庭的家庭生活,小到一茶一飯,大到婚喪嫁娶等家族大事,都描寫得幾乎無微不至。

同時,從細枝末節處,都能見證到賈家從繁華到沒落的變遷。今天就通過聊聊賈家的日常家庭生活,來窺探一下古代的那些繁瑣而又講究的家庭生活禮儀。

這些藏在紅樓夢裡古代家庭生活禮儀,都被現代人疏忽了

大陸素有“禮儀之邦”之稱,禮儀文明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對大陸社會曆史發展起了廣泛深遠的影響,而且也影響着周圍的一些國家。

禮儀文明内容十分豐富。其中,“禮”是制度、規則,“儀”就是“禮”的一種表現形式了,而且由此形成了一套具體而且全面的程式了,也切切實實地展現在了婚、喪、嫁、娶以及迎來送往、日常起居等生活的各個方面。

在賈府的家庭生活中,晚輩對長輩、奴才對主子、妻妾對丈夫,都有許多禮儀,也有很多規矩,這些禮儀和規矩都滲透到了行住坐卧中。

一、晨昏定省的儀式

在賈府裡,晚輩對于長輩,每天都要晨昏定省。《禮記·曲禮上》有言:“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讀音為“慶”),昏定而晨省。”《弟子規》也曾說過:“冬則溫,夏則凊。晨則省,昏則定。”

所謂晨昏定省,是指做晚輩的,每天早上都要長輩房間裡向長輩請安問好,探視長輩,比如詢問長輩昨天晚上睡得是否舒服。同時,晚上睡覺前也要去長輩房間裡看看長輩是否準備就寝,鋪蓋衾被都是否妥當,提醒一下長輩夜裡蓋好被子不要着涼了。

晨昏定省是古代侍奉父母的日常禮節,這樣做的目的,還是為了讓子女更友善地照顧父母或老人的日常起居,關注到長輩的身體健康。一旦發生氣溫突降或者老人有頭疼腦熱的症狀,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并處理。

現在這樣的儀式都被忽略了,也有的家庭還保留着,大部分家庭,可能已經簡化成道“早安”和“晚安”了。這些其實并非表面上的客套,這些儀式,如果真正踐行起來,對于增進親情、緩和親子沖突、調節家庭氛圍,還是很有幫助的。同父母說幾句關心的話語,和顔悅色地靜靜地陪父母坐一會,都是尋常人家家裡的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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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樓夢》裡,關于這點,作者用了不少筆墨。第三回裡就描述過林黛玉進賈府第二天起來,就省過賈母,才往王夫人這裡來。

次日起來,省過賈母,因往王夫人處來,正值王夫人與熙鳳在一處拆金陵來的書信看,又有王夫人之兄嫂處遣了兩個媳婦來說話的。

除此之外,作者也經常在字裡行間交代這些晚輩向長輩請安和定省,細心的讀者們肯定是多多少少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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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關于起與坐的講究

古代講究長幼有序,尊卑有别。長幼展現在年長者和年幼者之間的差別,尊卑指的是身份和地位的高低差別。《荀子·君子篇》裡說:“故尚賢使能,則主尊下安;貴賤有等,則令行而不流;親疏有分,則施行而不悖;長幼有序,則事業捷成而有所休。”也是說明貴賤有别、長幼有序的重要性。

在《紅樓夢》第二十三回裡,描述了這樣一個畫面,細讀起來,還是很耐人尋味的:

寶玉隻得挨進門去。原來賈政和王夫人都在裡間呢。趙姨娘打起簾子,寶玉躬身進去。隻見賈政和王夫人對面坐在炕上說話,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賈環四個人都坐在那裡。一見他進來,惟有探春和惜春,賈環站了起來。

首先,寶玉進入裡間,是趙姨娘幫忙打起簾子。趙姨娘是寶玉的父親賈政的妾,等同于是小老婆,按照輩分來說,肯定是寶玉的長輩了。但是寶玉進屋,她還要伺候,原因在于,寶玉是主子,而她是侍妾,說到底,還是奴才。

按照尊卑來說,寶玉為尊,她為卑。是以,她還是有照顧和服飾寶玉的責任的,這就不是按輩分來論的了。

再看後文,寶玉進屋裡之後,迎、探、惜三春和賈環都已經到場了,坐在那裡。看到寶玉進來之後,探春、惜春、賈環都站起來了,唯獨迎春仍然坐着,這是為何?

因為寶玉是這三人的哥哥,兄長兄長,哥哥為長。哥哥進來後,這三人作為弟弟或者妹妹,要站立起來,表示看到哥哥進來了。如果此時他們還坐着,又有點目無尊長的意味了。而迎春是寶玉的姐姐,是以她見了寶玉之後,就不用起身。

這些藏在紅樓夢裡古代家庭生活禮儀,都被現代人疏忽了

現代社會,在商務禮儀中,還是很注重起與坐的。在職場上或工作場合,如果是上級上司走了進來,原本坐着的下屬一般都會起立并笑臉相迎。這也是人際交往中的常識,隻是多半用在上級與下屬、主人與客人、長輩與晚輩之間,兄弟姐妹之中,對這個細節,就沒有那麼重視了。

三、陪侍長輩的方法和技巧

古代陪侍長輩的講究很多。有一個詞叫做“承歡膝下”,其實也是為了讓長輩能開開心。這個看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真的不容易。簡而言之,察言觀色是侍奉長輩的一個重要“技術”,除此之外,還得體貼細緻和周到。

在第二十二回裡,寫到賈政上朝完畢,晚上回到家中,也到賈母這裡承歡取樂。但是看賈母要攆他回去休息,也明白了賈母是擔心他在場,讓孩子們拘束了的原因,是以隻好陪笑跟賈母說話請示,随後賈母出了一個燈謎,賈政雖然知道,也故意亂猜。

這段描述很有意思。如果賈母的謎語,賈政一猜就猜着了,那就太沒意思了,是以賈政故意猜不着,罰了好多東西;到賈政出謎給賈母猜的時候,賈政說完謎語馬上就瞧瞧地告訴了寶玉,由寶玉将謎底傳遞給賈母。這麼做的原因當然很簡單:不能讓老太太當場猜不着,這樣太尴尬,猜錯了也不行,這樣沒面子。賈母猜對了之後,賈政還得馬上說:“老太太到底有水準,一猜就對”然後奉上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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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賈政猜謎的時候,看到他們姊妹們作的謎語都是不祥之物,心中難免思忖憂慮,但是卻不敢表露出來,原文說:

賈政心内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響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盤,是打動亂如麻……今乃上元佳節,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為戲耶?”心内愈思愈悶,因在賈母之前,不敢形于色,隻得仍勉強往下看去……賈母見賈政如此光景,想到或是他身體勞乏亦未可定,又兼之恐拘束了衆姊妹不得高興頑耍,即對賈政雲:“你竟不必猜了,去安歇罷。讓我們再坐一會,也好散了。”賈政一聞此言,連忙答應幾個“是”字,又勉強勸了賈母一回酒,方才退出去了。

賈政在賈母面前,即便憂思姊妹們作的謎語,但是不敢表現出來,一來是怕擾了賈母的興緻,二來是怕賈母也是以而擔憂,是以隻好隐藏收斂着。等賈母讓他回去的時候,賈政連忙答應了好幾聲,還勉強給賈母勸酒,禮數周全了,這才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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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和賈政母子在元宵節猜謎這一節,就是賈政陪侍母親的一個畫面。如果賈政不夠體貼、細緻,也就不會控制自己的憂悶情緒,也不會覺察出來賈母的意思是想讓他離場,好和孫子孫女們取樂。

上面說的是在長輩高興的時候如何陪侍長輩,下面接着說,在長輩生氣的時候,該如何陪侍。

第七十三回裡,賈母因為園裡的婆子聚賭而動怒,是以親自整頓。這次賈母是相當生氣的了。原文說:

一時賈母歇晌,大家散出,都知賈母今日生氣,皆不敢各散回家,隻得在此暫候。

老太太生氣歸生氣,到了中午還是要歇午覺的。她歇午覺,小輩們可不能歇午覺,不僅如此,更不敢離開賈母這裡,都隻能在賈母這裡靜靜地等候。要等賈母醒了,看看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好立馬就照做的。如果老人家沒有吩咐,還得陪着老人家坐着,一起說說話,好讓賈母能夠消消氣、開開心的。

第四十六回裡,也有描寫賈母生氣的一次,這一次是因為賈赦要鴛鴦,賈母被氣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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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見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裡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要,剩了這麼個毛丫頭,見我待他好了,你們自然氣不過,弄開了他,好擺弄我!”王夫人忙站起來,不敢還一言。

這個故事裡,是婆婆冤枉了兒媳婦,但是作為兒媳婦的王夫人,被冤枉之後,連忙站了起來,還不敢說一句,更何況是頂嘴了。

婆婆動怒,提到了王夫人,這是王夫人馬上站了起來,如果還坐着,在當時,是可以被認為是無禮的。至于不還嘴,這則是王夫人作為大家千金的教養。要知道,換做是夏金桂,對着婆婆薛姨媽,别說不還嘴了,就是隔着窗戶不當着婆婆的面,她都能叫嚷出好話來呢!是以,按照那個時代的要求和标準,說夏金桂個性潑辣,都還算是客氣的了。對比起來,王熙鳳在侍奉長輩的禮節方面,做得是非常周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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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道:“連他哥哥嫂子還如是,别人又作什麼呢。”一言未了,人回:“琏情婦奶來了。”邢夫人聽了,冷笑兩聲,命人出去說:“請他自去養病,我這裡不用他伺候。”接着又有探事的小丫頭來報說:“老太太醒了。”邢夫人方起身前邊來。

這裡王熙鳳來找邢夫人,多半是看望婆婆并來請安的。鳳姐和邢夫人這對婆媳,關系不好、沖突重重,但是鳳姐日常起居陪侍方面,還是做得比較到位的,這是王家給到她的禮數方面的教養。賈母醒了,有小丫頭随時探事,好及時報給各位太太、奶奶,友善她們陪侍老太太,不至于太失禮,這就是賈家的禮數。

是以,劉外婆感慨:禮出大家,此話不假!賈府的禮節,确實極為周到妥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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