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懷念奶奶
文/ 謝娜
(網絡圖檔）
2022年1月20日清晨，樓下傳來小孩子銀鈴樣的笑聲，拉開窗簾，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白，下雪了！花朵樣的雪片，落到我的臉上，涼涼的，這雪，洗淨了一切塵埃，潔白了整個世界。我猜，這一定是奶奶純潔的靈魂，我猜，此刻在天堂的奶奶，一定是平和安詳的。
1月19日，是奶奶出殡的日子。天氣預報說，白天有雨加雪。但是這雨雪，到了夜間才姗姗而來。我知道，這是奶奶不願她的子孫們，在白天出殡的時候，弄得一身都是泥水，她不願給她的孩子們帶來麻煩。這正如奶奶的一生，為人熱情，做事周全，從來不願給别人添麻煩，也從來不讓别人說不是。
印象中，逢年過節，奶奶總會煮一大鍋茶葉蛋。那茶葉蛋在爐子上，用溫火煮一整天，茶蛋口感勁道，屋子裡溢滿茶香。那時很多人來家裡串門走親戚，奶奶對客人，三茶六飯，款曲周至。客人臨走，她就會給客人回贈這茶葉蛋。奶奶說，禮尚往來，禮物不在乎多少，但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
以前，家裡的院子，總是種滿了各種蔬菜。沒有出嫁時，每天五點多，就聽到院子裡壓水井“嘎吱嘎吱”響起來，那是奶奶在給她的小菜園澆水呢。奶奶精心侍弄她的小菜園，等到菜都成熟了，她就會把豆角，茄子，黃瓜什麼的摘下來，然後挑選出樣子好看的，讓我給胡同裡的鄰居送去。她總說：遠親不如近鄰。平常有什麼事，人家鄰居沒少給咱幫忙。這個菜雖不值錢，卻是咱表達感謝的心意。
奶奶生病住院期間，數得清所有醫護人員的值班順序。每逢換班護士過來檢查，奶奶總會和護士熱情打招呼。病房裡的保潔阿姨每次過來換垃圾桶，奶奶都會給人家說聲謝謝。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會不忍心添麻煩，不願讓孩子們擔心。做了這麼大的手術，她從來沒說過一次疼。手背上因為護士打點滴體紮針，淤青了一大片，她反過來安慰護士說沒事沒事。夜裡我在醫院陪護，會睡得很淺，奶奶稍微一動，我就起來檢視。每逢這時，她總會說：我沒事，你快睡覺，明天還要給孩子們上課呢。有時看奶奶難受得厲害，就給她揉揉肩膀，順順後背。還沒按摩幾下，她就說:我沒事了，你快休息一會兒。就算是到了生命的最後，奶奶已經病入膏肓，還是會強撐着力氣對來看望她的人說:我沒事，你們不用挂着，都趕緊回去忙自己的事去吧。
奶奶就是這樣，一生溫暖又善良，開明又時尚。
我從小就膚色暗黃，參加工作以後，奶奶總覺得我面色不夠紅潤。她總對我說，你要學會打扮自己，學習着電視上人，抹點粉，擦點胭脂，塗個紅嘴唇。每次我都笑着說，奶奶你比城裡的老太太還時尚呢！奶奶的時尚，不僅是在眼光，還在心靈手巧。她年輕時是方圓十幾裡有名的裁縫。依然清晰記得，小時候，穿着奶奶為我縫制的新衣服，惹來了多少小夥伴羨慕的眼神。那是一個假兩件套，粉色的襯衫，娃娃領，領口是個精緻蝴蝶結，前面是兩片粉色小格子的馬甲。那件衣服，在八幾年的農村，是相當時髦的。我穿着那件衣服，從村頭飄到村尾，路上遇到的大娘或嬸子，都會問一句：哪裡買的這樣洋氣的衣服？我則滿心得意與驕傲的答一句：我奶奶做的。我們姐弟五人，都是穿着奶奶做的衣服長大的。後來，除了沒有結婚的最小的妹妹，我們姐弟幾個的孩子，又有哪個沒穿過奶奶做的衣服呢？我兒子小的時候，穿着我奶奶做的棉襖棉褲，鄰居看到了都誇贊，這老太太手真巧啊，做的衣服，連個針腳都瞧不見。
我們姐弟幾個，也都是奶奶的驕傲。住院期間，好幾次聽到她和護士，和保潔阿姨聊天，說起我們姐弟幾個，她說，我的這幾個孫子孫女外甥女，都是萬裡挑一的好，又孝順又懂事，這都是我的福氣呢！可是，奶奶不知道，她才是我們的福星。她用一言一行，潛移默化，告訴我們做人做事的真谛和樸實的人生哲理，這都是我們一生享用不盡的财富。
雪地裡，有兩個孩子正在滿意地欣賞着他們剛堆好的小雪人。孩子們贊歎着：小雪人真好看啊，要是不化掉就好了。孩子們不知道，就算是雪人化作了一泓清水，她依然會很開心，因為她的美，曾經帶給孩子們那麼多快樂。孩子們也不知道，小雪人最終會成為一朵雲，看着孩子們帶着那些美好的記憶，幸福成長。
天人相隔，思念不絕。奶奶，天堂一定再無病痛，願您安息。
【作者簡介】謝娜，高唐縣民族實驗國小教師。喜歡研究閱讀和寫作教學，緻力于引領孩子愛上閱讀，樂于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