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個遊戲二次元女主播火了。
然而這個主播的「走紅」，不是因為她的顔值事迹，而是她所傾訴的過往境遇。
她的人生揭露了看似風光霁月的景象之下，不被陽光照耀到的陰暗面：
一位女性是怎樣被「毀壞」，一步步走向「堕落」的。
鑒于女主播本人不願繼續曝光，而名字又是這場「事故」中最不重要的資訊，我們暫且把她叫做小A吧。
小A是二次元遊戲圈内小有名氣的「女菩薩」。
之是以受歡迎，是因為她「身材好」；性格好，「放得開」，頻繁發福利，滿足男性粉絲的窺探欲。
這類由市場催生出的、「無底線」迎合男性幻想的女性，在主流價值觀中往往「上不得台面」，也常常遭受大衆的鄙夷和抨擊。
然而近日小A做出的一篇自述中，曝光了從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從國小開始，被自己親生父親猥亵；
自己的生母明知一切真相卻沒有阻止，選擇漠視忍耐，繼續包庇丈夫的惡行。
因為在原生家庭隻有傷害沒有關愛，高中畢業後的她決定離家出走，自力更生打工賺錢讀大學。卻在工廠流水線上工作的時候，被組長強奸；
無路可走的她，不得不靠「戀愛」換一口飯吃，換一處屋檐度日：大學前兩年，她和網友開始戀愛，對方「資助」她上大學的學費。
直到自媒體時代來臨，她得以直播展示「才藝」，靠粉絲打賞自食其力。
©️電影《小偷家族》
這是她的「幸運」，也給她的未來埋下一個地雷。
涉世未深的她因為輕信無知，被經紀人诓騙，簽下無良公會的霸王合同，沒有資源和福利，隻有無限的限制。拖欠薪水，甚至賬号被沒收。
小A迫于無奈跳槽，換平台重新開始，原本做得風生水起，卻因為與網戀對象分手遭到報複，将她手機裡記錄身材的私密照片惡意公布。
即便這人已遭受法律懲戒，但廣為流傳的私密照卻依然對小A的直播生涯造成重大危機：
現有平台對她進行違規限制，原無良東家找上門來以違約理由把她告上法庭——
她輸了這場訴訟。
将要面臨的是：交40萬和解費，并免費給原東家直播3年，每天不少于6個小時的「懲戒」。
因為還不起錢，于是被起訴違約，被罰了600萬的天價違約金——即便每月還5000也需要100年，被逼無奈小A最終淪為被限制消費的「老賴」。
曾經也想靠自己的努力，逃出原生家庭，親手掙出一片天地的她，不幸這一路上遇到的是「全員惡人」。
地獄模式的人生開局，似乎越掙紮，就越無望。
在她「火」出圈後，引發了不少女性網友的關注。
其中一個場景充滿了荒謬感：
穿了深V無袖在直播的小A，在得知自己也有女粉絲的時候，一瞬間露出不止如何是好的慌亂和無措，她出于好心，勸退女粉絲：
女孩子也會喜歡我嗎？
但是你們别向我學習哦，你向我學習會被罵的。
因為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同學，沒有自己的交際圈，是以媚男、讨好自己的粉絲是我的使命，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但是你有正常的家庭和正常的交際圈，如果你跟我一樣的話，他們會在背地裡嘲笑你的。
你不可以向我學習，變成像我這樣的人。
自述經曆的小A，雖然盡力揚起笑容，但言語之間已經帶了哭腔。
但在這個時候，彈幕裡此起彼伏的卻是男性粉絲低俗踐踏的留言。
她迎合男性粉絲的暴露穿着，強打笑容勸退女性粉絲的坦誠自述，以及低俗粉絲流淌着哈喇子求脫衣的彈幕……
結合起來形成一幅既魔幻，又荒誕的網際網路奇景。
但小A的經曆，不是孤例。
她的真實故事讓我想起了不久之前，某個早已「下海」了的台灣AV女優@艾秋的自述。
幸福總是大同小異，而苦難則各有各的不同：
原生家庭監管失職，身為進階知識分子的父親頻繁家暴；
在校期間努力考到第一，卻遭到好友告密的背叛；
因為缺愛是以寄望于找到「真愛」，但遇到的每一個男人都隻垂涎她的肉體：
被男性網友強奸并偷拍錄影，被暗戀對象惡意洩露性愛錄像，被當做「蕩婦」遭到校園霸淩，被後來的男友蔑視，不得不休學，罹患抑郁症……
于是最終破罐子破摔，淪落風塵拍片謀生。
大環境的一粒微塵，壓在個體頭上就是一座山。
真正的悲劇不是你做錯了什麼，而是明明你什麼都沒有做錯，甚至仍在努力掙紮着向上……卻一次又一次遭到暗算和埋伏，被迫堕落到社會最底層。
在這兩個「被動」沉淪的女孩經曆裡，可以讨論的社會議題太多也太沉重。
比如：為人父母的準入門檻太低，有關機構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力度不夠，校園霸淩現象的橫行，厭女文化和蕩婦羞辱對個體的摧殘，無良商業機構對雇員的剝削……
但看到最後，最讓我久久不能平複的，卻是年輕的她們在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厭世感。
@艾秋說自己随時都準備「離開」；
小A的自我評價極低，藏在燦爛笑容背面的，是深深的自我厭棄：
她在直播的時候笑着說自己「這種人」會被鄙視和嘲笑；
在發微網誌的時候自稱是殘花敗柳，隻想在角落裡腐爛發臭；
擇偶标準是希望對方窮醜矬，隻有這樣才不會抛棄自己；
她記錄自己終于也有能力去幫助别人的時候，感慨說：「過上這樣的日子真好啊……能在這個時候死掉就好了。」
這種無望的腔調，是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裡同款的頹敗：
我是馊掉的橙子汁和濃湯；
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
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裡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她們就像是一扇破掉的窗，漠然地承受着第二個，第三個……第N個人向自己投擲的石頭。
參與者加入構陷和狂歡，别有用心的人享受她的逢迎，看客們事不關己，冷漠地袖手旁觀。
沒有人追究到底是誰在這場惡性循環的悲劇裡，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也許有人會從兩位女孩的經曆中，感歎投胎的确「是門技術活」。
因為對于年幼空白的女性而言，原生家庭和學校，應該是幫助她們培養三觀的「免疫力」，對抗外界侵擾的「金鐘罩」。
殊不知，很多人得不到父母庇護就罷了，甚至長大過程中面臨的第一次傷害，正是來自于本該呵護她長大的父母。
而未能得到家庭和學校正确教育，又毫無自保能力的年輕女孩走上社會，就如同羊入狼群。
一個女孩想要平安健康地長大，需要邁過多少道檻？
雙親，師長，社會的教育，關愛和庇護，缺一不可。
那麼，那些沒有一出生就拿到一手好牌，長大過程中又所托非人的女孩，就隻剩下認命一條路可走嗎？
當然不。
在小A出圈後，女性網友憑着girl help girl的互助精神持續關注着她的近況。
女孩們不斷留言和發私信鼓勵她，并建議她放棄靠色相媚男，轉型做其他女性相關行業的工作，這樣的話自己也能通過下單支援她走出困境了。
而她們的故事對于身處困境裡的普通女孩，也同樣有警醒和教育意義：
如果不幸攤上糟糕的父母，被迫失學，可以通過正規途徑申請國家助學金來繼續學業。
唯有努力讀書，拿到文憑，盡早經濟獨立，才是真正能改善你境遇的方式；
人在越弱的時候，遇到的壞人越多。
越是深陷泥潭的時候，越要認清現實，放棄幻想。不要寄望什麼蓋世英雄和救世主，知你懂你拯救你。真正吸引來的，大機率是披着羊皮的狼。
刻意培養攻擊性，學會自保能力。
大家都是慕強的，一個天性善良且手無寸鐵的貧窮女孩，如同三歲小兒持金過市。你的善良若沒有鋒芒，極易激發人性中的惡意。
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在困窘當中，人應當有抓着自己的頭發把自己從泥土裡拽出來的勇氣和魄力，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我們作為旁觀者，即便無力給予她們救助，但至少不要泯滅人性中最後的憐憫和同理心，消費她們的苦難和肉體；
不要在這個世道裡，再給弱者丢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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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銘渲
校對：佳明
監制：眠去
出品：麥子熟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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