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隻發生一定次數,非常少的次數,真的。你有多少次想起童年的那個特别的下午,那個已經成為你生活如此深刻的一部分的下午,你無法想象沒有它你自己的生活?也許再來四五次。也許更少。你還會看到滿月升起多少次?也許是二十次。然而,我們總是覺得這些是無限的。"
保羅·鮑爾斯《隐藏的天空》

在紀錄片《坂本I:最後一首歌坂本龍一:CODA》中,坂本表達了自己對鮑爾斯話語的熱愛,也為小說《隐秘的天空》改編的電影提供了自己的配樂。作為20世紀流行文化的前端,為什麼坂本因為1949年寫的美國小說而受到如此的尊敬?
藝術是将日常現象從其存在的背景中帶出來,迫使人們思考。
- 排毒
《隐藏的天空》講述了一對美國夫婦逃離紐約撒哈拉冒險的故事,通過迷人的北非風味向世界呈現戰後的存在生活。這有點像沙漠中的公路電影,或者是現代都市人的沙漠冒險夢想。除了光與地的撒哈拉場景,小說更具吸引力,或者說給讀者帶來了深刻的觸動。
一件藝術品,如果不能引起共鳴和反思,注定會成為其他經典的注腳。正如一位哲學家所說,"藝術就是讓生活變得陌生"。一部好的小說,正是通過一個虛構世界的傳遞,陌生的讀者生活,迫使他們重新審視自己的境遇,以達到一種精神上的共鳴。
自出生以來,人們就沉迷于一個"日常世界",在那裡我們知道日落後會天黑,知道鮮花相遇要感謝,知道月複一月的失落,我們把日常世界的大部分現象都默許了,習慣了。生命中永遠不會有時間看到滿月時移動,它被簡化為記憶。
周圍的人與物,也都是從陌生到熟悉,然後視而不見,當然。在熟悉生活的過程中,變得無味,人也變得不再思考,每天靠本能和習慣的養成,去處理身邊的大部分事情。同時為了滿足好奇心,不斷尋求新鮮感,當新鮮感變得熟悉時,也要追求更多的新鮮感。
旅行就像是人生過程中的藝術體驗,時空和文化氛圍的突然轉變,會讓人們的好奇心迅速點燃,否則不會關注街道、市場、人群,這一切都因為在不同的氛圍中變得新鮮有趣。旅行,激活了生活的陌生感,給人機會品嘗很多熟悉的東西,第一時間看到心中的喜悅。就像在國外一樣,仰望滿月會讓人想到一千。
《隐秘的天空》剛剛完成了一個雙重陌生感,小說描繪了異域世界的旅程,陌生了讀者的想象世界,而作為藝術品本身,也給讀者重新陌生了審視自己現實世界的機會。
在某一點之後,沒有回頭路可走,你必須達到那個點。
卡 夫 卡
為了打破枯燥的生活,小說中的主人公從現代紐約出發,登陸非洲大陸。希望改變生活狀态,也希望改變與妻子的關系。
他愛她,他心裡很清楚。但他找不到愛她的沖動。或者這種愛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人忽略了愛的存在。
一種感覺,也許總是經曆一個過程,就是從"愛"到"懂愛"。從一種根本不需要口頭描述或思想提醒的本能情況,到需要提醒自己你是一個愛的ta,并不斷尋找更多理由來表達這種愛和它存在的證據。
當我們發現努力抓住,不想放手,緊緊地抱在懷裡,而是曾經被愛過的記憶,當這個現實和自己努力用自己的生活來維持一種愛的期望出現不一緻時,我們感到失望,不是這種感情的改變,而是殘酷的世界本身。這種失望,無論做出什麼改進都不會重新點燃,可能是對懷舊的不切實際的癡迷,但也是完美主義者的魔咒。
一切都将在現實的掩護下,匆匆忙忙地到達一個點。
那一點也許是感覺的高潮,是所有情緒的最佳集合。但我們不能呆在那裡,我們一定會到達那裡,我們一定會沖過去,我們不會回頭。
這一點可能是生活的狂喜,是所有驕傲和幸福的總和。即使你記得,最終也會成為記憶中的第一次沖刺,第一次滿月之後的印記。
那一點也可能是死前,所有的記憶和智慧碰撞清醒,生活場景在流淌,所有真相的所有終極真相都是合乎邏輯的,但我們不能停留。
"不,"鏡子前的垂死之人說,"我們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 瓦萊麗
生活就是在撒哈拉沙漠中喝一杯茶。
小說的第一部分叫《撒哈拉的茶》,其中一個舞者講了一個小故事:三個女孩為了尋找财富,去一個城市當舞者。但他們心中總有一個願望——"撒哈拉的茶"。在當舞者的過程中,他們遇到了醜陋的人,也遇到了英俊的戀人。醜陋還在繼續,英俊并沒有停止。他們終于朝着自己的目标出發,耗盡了财産,帶着駱駝前往撒哈拉沙漠。
在一個月亮優先的夜晚,舞者一直等到駱駝睡着了,尋找最好和最高的沙丘,在上面喝茶,把撒哈拉沙漠帶到他們的眼睛底部。走了很長一段路,他們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沙丘,拿出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茶盤、茶壺和杯子。但是他們有點累了,想過一會兒起床泡茶。
很久以後,一隊駱駝經過,發現山上躺着三個女孩,還有裝滿撒哈拉沙子的茶杯。
保羅·鮑爾斯深受薩特存在主義哲學的影響,在《隐藏的天空》中,他勾勒出了生命的終極圖景。我們對生活的希望,我們對未來的想象,我們對意義的追求,無異于在撒哈拉沙漠中期待一杯茶。
"存在先于本質",除了存在,沒有預先安排的意義、本質和生命的目标。人們用生活、經驗、選擇來充實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用追求和行動去實作某個雄心勃勃、神聖的目标。
在熟悉了街道之後,家、城、山、河,人們不斷尋求的新鮮感,前所未見的事物,新的意義,雄心勃勃的目标,和我們熟悉的街道、街區一樣,都是"日常世界"的一部分。
生活不是虛無,但目标和意義是虛無主義的,認識到這個虛無主義的人,有可能更渴望活在真理中。
在可能、可能、可能、可能永遠無法實作的目标下,我們熟悉的日常世界才是生活真正所在的地方。在每一個滿月中,在每一個母親唱的童謠,在夏日的午後,每一個冰淇淋,生活的所有可能性都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