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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的年獸,存在中國人的意識裡,卻從未走出意識裡。|年獸

作者:黃河文化商院院長

年獸:能想象出來的,都是真實的

齊岸民

虛構的年獸,存在中國人的意識裡,卻從未走出意識裡。|年獸

年獸的周邊桃符、門神、對聯、爆竹等,則成為中國人過年的标配。不過我們忽略了主要,這種忽略不僅錯在當代,亦誤在古代,居然沒有人真正意義上刻畫、塑造年獸,或者有人嘗試過,卻未獲得公衆的有效的傳播或認可。

生着獨角貌似獅子的非萌不兇的異獸,似乎被當代人編撰到動漫故事裡充當年獸,倘若搜圖百度的結果,年獸的樣貌有着驚人類似範疇裡差異,這可能來自彼此的模仿或參照。我亦見過獨立的插圖師畫出過非常萌酷的年獸,它在兒童寓言般的故事圖畫裡,是一尊孤獨的存在,沒有前身後世卻永恒存在的神獸,它躲在莫名的大山遠處,躲在莫名大海的深處,每年隻有一次醒來,有種出去溜達溜達的意願,結果它被人間冠以可能禍害鄉裡的“罪狀”,施以非暴力的爆竹、紅色驅趕年獸,與此同時所有關于年獸的版本裡,年獸幾乎沒有任何“犯罪”的實際記錄。

年獸輕易地被驅趕走了,不過任性的它,逢年過節都會一如既往地來一次,其目的似乎已經模糊,可能隻是散心解悶而至,而中國人所謂驅趕,就精神層面而言不如說是一次盛情自娛般的接引,呈現出祥和、團圓和期盼的場景。

關于年獸故事,從古至今就這般簡單,一如聖誕老人平安之夜駕鹿而至,分送禮物的簡單,隻是聖誕老人樣貌于1930年始為可口可樂公司有意為之定型後,成為世界公認的形象,其普世的精神文化随之轉化為商業價值,而年獸樣貌恰恰沒有被定型,成為中國春節IP的缺項。

對于年獸的集體意識忽略的深層次原因,迄今無從解析究竟。我們的先人不乏想象力,龍以及《山海經》異獸的塑造,讓我們後人自歎不如、仰慕不已。那為什麼古人單單遺漏了對于年獸的塑造,就道理而言,似乎講不通。神獸的塑造古今中外無非是動物與人,動物與動物的拼貼、組合,難嗎?其實不算很難。若果非要強行追究其古人遺漏之錯,那緻因,隻是沒有在意而已,不在意的結果,就是忽略。

關于年或過年的時間概念或文化觀念,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約定俗成;關于它的傳說故事,版本簡單到三言兩語概述完畢,即沒有多少文學的鋪墊,亦沒有多少文獻記錄。甚至,沒有多少人意識到它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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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初對于年獸的關注,居然來自兒子發問。

年是什麼?年獸長得什麼樣子?面對孩子提問,我無從圓滿告知,随手拈來漢聲己醜牛年的台曆,指向孩子“這就是年獸”,我所指向的顯然是生肖牛,顯然是敷衍。于是孩子認真畫了一對充滿誇張想象的“年獸”,其實,那不過是變異的牛而已。是年的敷衍發生于2009年的春節,直到2020年依然有成人問我:生肖算不算是年獸,我已經不再敷衍,确切地回複:它不是。

第一次被孩子問起年獸長什麼樣?我自然回答不出來,現在我依然回答不出來。其實,我知道它不存在,唯存于先民的意識構架裡,那是一種對超自然力的敬畏,充滿了想象。

孩子會認為它存在,不然何以過年、壓歲、桃符、對聯、爆竹等等。年的神性湮滅,成為直白的時間節點,蘊藏其中的神秘感、魅惑力、想象力消弭無存。

成人忘記了年的原始意義,沒有或鮮有文字和圖例追随模拟,于是過年,變得寡味、平淡和無趣,除了所謂的美味佳肴、親和團聚、對聯、門神和紅包、壓歲錢外,那個主角獸卻躲在時間隧道裡暗自悲傷、郁悶,其想象聖誕老人的光鮮照人、想象萬聖節小鬼的集體歡愉,年獸的失意是必然的。

年獸的歸來,是對失意的治愈。它不獨是再造文字新語與圖像另造,而是尋回中國人虛構世界文明的持續力、想象力,尋回先民閃耀如初的原始、神性和敬畏之心。

2009年之後,我開始實施設計年獸“壓歲錢”,形制如紀念币,小批量制作,材質銅、銀兩種,圈内推售,年年獸貌各異,頗受朋友喜歡、捧場!

起初做年獸“壓歲錢”有種朦胧的企圖,就是替換流行的“紅包”,曾經屢次發現孩子對于這樣的“紅包”,并無多大的興趣,尤其是還不大會“用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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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春節前夕,突然覺得不妨延展一下年獸概念,于是經過7天的籌備,邀約9位藝術家,完成了一次以“年獸歸來”為主題的微型展覽。展地設在鄭州東區龍湖裡商業體售樓部内,那空間大約不足100平方米,自己卻在“前言”裡大放豪言:“年獸,迫切需要有一個尊容模樣,不獨為過年添彩,另存喚醒或恢複中國人想象力的意願,我們堅信中國人造神的曆史沒有終結,亦沒有必要終結。”現在看來當時的所謂的“我們”,有所謂的振臂一呼的“精神指向”嫌疑,并預言了它的結果:“造神造獸最終可以轉化為生産力,普惠每一個人。”

現在看來,當時過于“抖摟”利益了。會是這樣一蹴而就、易如反掌嗎?那個時候的“我們”,實際就是獨我一位,純屬語言“自慰”而已。4年前,我以及還有所謂的我們,實在是沒有那麼大的意志,鋪排那麼大的宏願,那個時候的“我們”包括藝術家以及主辦方龍湖裡,隻是非認真地玩玩而已。

4年前,自我的實情則是“前言”中,另幾句膚淺的話:“年獸歸來,人人過一把娛樂它的瘾,嘗一嘗真正邁過‘年’,有隻小怪獸相伴的滋味。”

不過,還是有種自己逾越不過的坎,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年獸的存在。那隻臆想中的年獸,卻居然一直固執地存在自己的意識裡,或許真如他人所言:“想象出來的,都是真實的。”

大約終有一天,有那麼一個人畫出的年獸,不是被自己認可,而是被多數人認可。

那之後中國人的過年,年獸與餃子、花馍、鞭炮、對聯、門神以及壓歲錢等,終于可以一并配伍歡愉起來,成為新的道具、手伴或吉祥物。

知道彌勒佛,是如何從留有胡須的歐羅巴人,演化到笑容可掬的白白胖胖的布袋和尚的;知道聖誕老人無非是中世紀一位樂善好施傳教士,怎麼被演化成穿着可口可樂紅棉袍,好送小孩禮物笑眯眯的白胖老人的;也許我們還依稀知道,墨西哥亡靈節的骷髅女神卡特裡娜,不過是畫家波薩達1913年所繪制的一個骷髅形象而已。

這些無中虛有的IP出現之後,他們分别成為中國公民、世界公民、墨西哥公民,成為了現實生活場景中不可或缺的若此存在,隻是他們不以肉身為依附,而是以“媒體”存在世間。

4

自第二次年獸展,開始有意地邀約設計師參展,他們屬于另一物種的人類,屬于技術服務提供者,他們習慣做乙方,對于甲方意圖有着天然的契合精神,于是展事開始試探商業化的可能,但這層意思并未開宗明義地挑開,隻是心照不宣的朦胧湧動。那邊界并不清晰的商業空域,依稀的參照物無非是作為玩偶的“聖誕老人”,它屬于季節性或時間性産品,卻是相對永恒的産品。

很多次有人問,能否一次性将年獸樣貌“确認”出來?對于這樣的提問,我和主辦方同樣無從确切回複,這樣的意願或意志,迄今尚無被我或我們認真确定。

潛意識裡年獸形象普世化,不是誰誰意志決定的,極有可能是偶然所獲,那個偶然尚未偶然,隻能留給時間,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等待過程之後那個必然結局。

自第二次年獸展,高調言語少了,激情舒緩了,預備期從7天,改易30天完成作品征集與布展,展覽歸于了展事。那是一種慣性,拽着往前。

沒有料想的是,第三次年獸展,參展者達到83位,作品在龍湖裡非标準展域内,猶如貨倉一樣“堆積”,參展者好像并不在意這一切,自己反倒有種無名的愧疚,大概、或許、應該有更好的方式,給予作品更好的呈現結果吧?

輪到第四次籌備展事了,這種愧疚演化為認真了。決定控制參展人數,給予作品盡可能的展示空域,最終确定36位參展。在主題下要求參展者原創作品,類似統一命題下的作文,同樣怕跑題,你無法指令性規範參展畫家、雕塑家、設計師、新媒體者,如何這般或如何那樣,隻能像朋友一樣拐外抹角地擰向自己想要的結果,而實際情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這期間會異化,做雕塑會突然要做平面,做設計的非要捏塑像,做影像的非要做裝置,這看似并非亂來的藝術實驗,你無法婉拒,隻能等待結果,其過程不僅策展人心懸一線,實施者同樣遇到過程中糾結、麻煩或挑戰,此時隻能以鼓勵換得持念、換得自我安慰的結果。

一次、二次、三次撩撥虛無的年獸,以少數人微不足道力量集合,試圖臆造年獸。甚至知道這樣做是難為自己,然而慣性思維被慣性成了行為,那若離若存的恍惚馳想裡,那未知兇猛還是憨萌的年獸,總是不舍不棄地反過來撩撥你,這樣的存在癢、很癢。

5

依稀預感到,資本可以驅動年獸IP的快速呈現,它是有根脈的故事,隻要中國人過年的文化習俗不移不易,遲早年獸會成為商業利益的代言者。

前段時間和朋友聊起“喜洋洋、灰太狼”,好像突然消失似的,沒有人感興趣、沒有玩具銷售,沒有動漫續集,有的隻是陳年舊貨遺忘于收納箱内,偶然發現,所謂的記憶尚在!這麼快“喜洋洋、灰太狼”便成為了曆史過往。于是,我們便彼此探究,結果一緻論斷肯定中的疑問:沒有根呗?

于是,我們又提出另一個問題:聖誕老人呢?孫悟空呢?關公呢?會不會被時間打磨抹平,成為曆史階段性的IP,大家搖搖頭:“不好說吧?!”誰能确定呢?要看這個時間拉多長、拽多久,千年、萬年還是億年?還要看後續的延展,看後世後人有無意願接續、埋單?

對于已經有傳說曆史的年獸,并有着強力“春節”支撐點的IP,我們現在做的,某種意義上講,正可謂接續、延展,它大概屬于有根有脈的東西吧?我和我的我們預感到,埋單者快到了,天降大任于斯。

突然,我信了他人的話:“能想象出來的,都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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