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走：有時候驚悚片更優雅

作者：韓浩月

"放開他走吧"的前半部分有大約十次的角色開關，水龍頭這個細節顯示，擰開，水"竊竊私語"流下來，關上，轉過身來面對瑣碎的生活，水龍頭似乎有一個象征，它變成了一種緩解緊張的工具。

一個好的導演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可以制作一部節奏緩慢、緊張的電影，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就牢牢控制觀衆的神經。特意查一下《放手吧》導演托馬斯·博祖查的資訊，56歲的他隻有四部導演作品，但無一例外的還有編劇、編舞、身心調節，都會展現出對電影的強控力，這樣的導演，多部電影才是。

在故事中，《讓他走吧》是一個邏輯上的缺陷，兒子莫名其妙地死了，缺乏必要的交代，兒媳娶了另一個人，而且遠高飛，沒有鋪路，至于影片的高潮戲——爺爺奶奶挨家挨戶搶奪了新家虐待的孫子孫女，面對前所未有的危險，兩人的做法也顯得相當不成熟。但這些都不重要，作為一部驚悚片，以犯罪為主題的電影，這些情節，隻是導演的一項任務，需要完成，他的表演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别處。

這部電影聚焦于家庭情感中"殘疾"的一面。婆婆對兒媳婦有着壓倒一切的姿态，動作柔和，語言柔和，但不可抗拒，她依然是寶寶的孫子從兒媳的懷抱，放在溫度适宜的盆浴中洗澡，她喜歡在孫子躺在她懷裡後洗澡，這次她，用一種像母親一樣的表情，這是一種更代代化， 從心理層面的解釋來看，就是嫉妒兒媳的存在，取代了她在兒子心中的位置。藍臉的兒子在故事開始後不久就從馬背上摔下來後死了，似乎指出了什麼。

當然，爺爺奶奶家的"殘疾"，以及包裹着一層表面厚如奶油般的幸福，看起來很正常。新婚的兒媳婦，片中反家庭的，是一個充滿狂熱的房間。反家庭的聲音也被奶奶控制，她患有嚴重的分離焦慮症，不僅要把兒子趕回來，還要控制身邊的每個人，對于别人的孫子孫女來說，也不會被允許離開半步......影片變成了兩位祖母之間的戰争，雖然對控制的欲望不在一個層面上，但她們相遇，比如火星撞擊地球，不産生殺戮，隻有奇怪。

值得注意的是，影片中還有一位年輕的印第安人生活在曠野中，正如他所抱怨的那樣，他也是"殘障人士"，他失去了所有親人，更痛苦的是，他失去了母語，隻能說簡單的英語......

想想1950年代美國《讓他走吧》的故事，或者了解導演的意圖。美國經曆了大蕭條，1920年代和1930年代的第二次世界大戰，越南戰争，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反戰民權運動，以及電影中祖父母的家庭生活一樣平靜的1950年代。

但在平靜之下，革命和分裂正在發生，那個時代的美國人正試圖維持一種更好的生活，這種生活内心非常脆弱。2020年上映的《Let Him Go》将觀衆帶回了那個時代，或者很容易孕育出一些曆史感。被強行帶走和搶劫的嬰兒是那一代人不安全感的象征，他們需要一個無害，甯靜的嬰兒來填補和安慰。

爺爺奶奶到達對立面，在餐桌上發生了緊張而令人窒息的對峙;手指切割的祖父開車回到反家庭偷走嬰兒，導緻一系列殺戮和反殺戮 - 這兩集是典型的驚悚片和犯罪電影。去掉這兩集，《讓他走吧》更接近于一部風景如畫的西部家庭生活電影。雪山、牧場、森林、道路，影片悠揚的旋律，讓人想起李安在《斷背山》中拍攝的宜人的西部風光。如此美麗，适合愛情，《讓他走吧》将更多的篇幅投入到老爺奶奶的老年戀愛生活中，讓它更接近于一部關于愛情的電影。

《與狼共舞》導演兼主演凱文·科斯特納（Kevin Costner），在《讓他走吧》中飾演爺爺，65歲的凱文不再靈活、好鬥，失去了戰鬥力，但多年來一直有智慧和冷靜;這種美，與成熟女性的優雅、小女孩般的任性和沖動、強烈情感的克制，以及内心的自由，正是這些疊加，讓這位老奶奶經常散發出動人的氣質。一個女人，到了奶奶的年紀，也能像戀愛中那樣把手放在男友的口袋裡，依偎着他走路，實在是太難得了。

在影片中，那些依然具有濃厚文藝氣質的老婦人，總是容易綻放出一種光彩感，這是抵抗多年成功侵蝕的标志。在凱文射殺了那匹生病的馬後，黛安把東西放在馬的耳朵上，馬平靜地死了。當凱文在反動家族的幾槍下即将死去時，黛安也把一些東西放在了他的耳朵上。黛安對馬和凱文說了什麼？這部電影沒有說明，觀衆無法知道，但可以猜測，這将是一個可以澆滅痛苦，放棄懷舊，甜美的語言，女性擁有這種語言能力，可以弱小，可以堅強，創造和抵抗風險的能力非常強大，因為這個世界有永恒的好奇心和期望， 而且在處理問題時有一種"女巫"式的方法，是以他們通常不會真正變老。

凱文和黛安在西牧場的生活如果不是家庭的變化，本來會很優雅。把簡單的飯菜帶到餐桌上，打開收音機吃早餐聽音樂，而孩子和孫子孫女則在外說幾句愛的話，即使出去散步追求一種儀式感......

即使家庭中有深深的裂縫和淺的裂縫，這美麗的生活場景也會讓它耐心修複。《Let Him Go》在故事中的優雅，簡直就是一部優秀的教學電影，在處理氣氛、表情、細膩的表達上，導演真的是一個大師，這方面的力量，完全彌補了影片在故事和邏輯上的不足。

王曉朔最近分享了自己的拍攝經曆，他說："百分之百的導演都能把空氣拍出來，味道也出來，像小津安一郎，像侯孝賢。"這也非常适合托馬斯，《讓他走吧》的導演。托馬斯不僅制造了空氣和味道，還制造了情緒和節奏，是以讓他走是很身臨其境的，這樣的電影，是令人愉快的。（韓浩月）

來源：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