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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霓的豆蔻年華》醫學篇十一

暑假裡的一天,在古城休假的薇娅跑到陳霓家:“走,抽紗公司有一批小手絹和通花要處理,我們快快去買一些回來”,她拉着陳霓的手就往外跑。陳霓跟她一起出去了,她們買回來了幾打小手絹和幾塊通花台布。這批小手絹的一個角落裡有機繡的一朵小紅花和幾片翠綠的小葉子,襯托在白色的手絹上很好看。以前經常買到的是沒有繡花的白手絹,薇娅隻能用帶紅色鋼筆水的鋼筆在旁邊畫畫。她喜歡畫一支梅花,但沒有綠色的鋼筆水,畫不出綠葉,是以還是沒那麼好看。陳霓總是俏皮的開玩笑:某人是“一支紅杏出牆來”哦,然後就是一頓互相撓癢癢。買回來這麼漂亮的小手絹,薇娅興高采烈的擺弄一番,可陳霓今天怎麼也提不起興趣。“你今天怎麼啦?放假前不是你一直嚷嚷小手絹用完了嗎?今天買這麼便宜又這麼漂亮的東西,應該高興才是啊”。“哎呀,笑一個,笑一個”,薇娅兩隻纖細的小指頭捏着陳霓的臉頰,自己的臉上像一朵含羞的花。她湊在陳霓耳邊悄悄的說:“那個人也放假回家了,我要送他一條小手絹,你快快幫我,寫什麼呀?”。她若有所思的說:“要含蓄一些,要小資一些,要情調一些,要……。哎呀,好難啊,怎麼辦呀?”她兩手一直推着陳霓,小嘴嘟嘟的,兩腳在地上跳來跳去。陳霓卻心不在焉:“你、你、你!自己想吧,我現在沒心情幫你想,我又沒有談戀愛,我怎麼知道怎麼寫啊?”“哎呀,我自己都煩死啦”。“煩什麼呀?”“說說,我幫你”,“是不是跟我一樣呀”,薇娅嘻嘻嘻的壞笑。陳霓說:“沒你好命,我煩的是《生物化學》裡面的三羧酸循環,一頭霧水。我回家這幾天一直看書就是怎麼也弄不明白,太多的酶,太多的中間産物,太多的代謝過程,亂七八糟的,真是煩死啦”。薇娅哈哈大笑:“嘿嘿,還有你陳霓弄不明白的”?“煩死你才好”,“我學這部分的時候比你還煩”,“我都煩到哭了”。“那你怎麼過關的?”陳霓問。“走走走,到我家去,變個魔術給你看”。她倆又手拉着手到了薇娅家裡,薇娅從自己卧室的衣櫃裡拿出一卷紙鋪開,上面寫得密密麻麻的。她指着紙上面的字告訴陳霓:“這是我花了十幾天弄出來的,要不要給你?免費的”。陳霓看了看說:“不用,我自己來,我就不信搞不定它”,“對呀,你是怎麼想出這個辦法的?不錯不錯”,“等我搞明白了就來幫你寫情詩啊!”她扮了個鬼臉就自己回家了。在回家路上,陳霓買了幾張報紙大的白紙,兩張白紙粘貼成八十厘米寬,一米二長的大紙,告訴媽媽任何人不準打擾她。她關緊房門,對着課本裡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用鉛筆密密麻麻的寫在紙上,一邊寫一邊念念有詞。每天除了吃飯和很少幾個小時的睡覺就完全沉浸在這亂七八糟的“酶”裡面。經過半個月時間的填寫,終于把這張大紙填得滿滿的。當整個三羧酸循環内容變成樹狀結構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困惑了好久的代謝過程完全徹底搞明白了。《生物化學》裡面的三羧酸循環部分的内容是上個學期剛剛上的新課,如果不是暑假這麼長時間的緩沖和薇娅的小竅門,陳霓真不知道如何過關?現在好了,解決了,心情好多了,可以去幫忙“小情種”了吧。她穿上漂亮的連衣裙去找薇娅,可薇娅的媽媽說她這幾天天天出去,不知道去哪裡?“大傻瓜,人家哪有時間跟你玩呀”?“重色輕友的家夥,看我怎麼收拾你?哼哼”。狡猾的薇娅小同志自己搞定了,也不知道她去找哪本書抄。新學期又開始了,現在的陳霓學起《生物化學》已經得心應手,完全難不倒她,考試的時候得了九十九分,全年級第一,真高興壞了,“功夫不負有心人”絕對真理。

“小情種”現在成了陳霓對薇娅的專利,她倆在一起的時候,陳霓總是這樣叫她,而她也是笑眯眯的,心情特别愉快。這次買的小手絹全歸她了,陳霓一條也沒用上。她每次給他寫信都會付上一條寫着小詩或名句的小手絹,而且現在也不用陳霓幫忙:“寫什麼呀”?這是他們之間的甜蜜,陳霓隻負責觀賞。

時光又過了一年,七七級進入臨床實習了,她分到鮀島附近的一個縣醫院實習,每天都很忙。陳霓也進入臨床科目的課程了,課程也挺緊的,是以兩個好朋友就各顧各的。臨床科目中《臨床内科學》是比較複雜的學科,當然如果隻限于課本内容并不難。陳霓喜歡内科,也适合内科。她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内科醫生。(命運的作弄,她被配置設定到了最不适合她的外科系列)是以從圖書館借來了《實用内科學》,那是有八厘米厚的一本書。她除了完成課堂本身的《臨床内科學》之外還要啃這本《實用内科學》,實在沒有時間去關心别的事情。薇娅在實習期間有一次跑回學校,那天晚上陳霓正在課室自修,她四次到教室門口叫陳霓出來,陳霓出去以後她又沒說什麼事。馬大哈陳霓以為她是休假無聊過來找她玩的就說:“我現在沒心情跟你玩,過幾天要考試了”,而且還有點不耐煩。晚自修結束後回到宿舍,她又過來一次,還是沒說什麼,一直呆呆的站着。陳霓壓根就沒有想過她是有話要說,或者什麼難言之隐,又讓她回去。當然後來回憶确實她的情緒不同往日,平時開心、浪漫、抒情、無憂無慮的薇娅不見了,情緒低落、神情恍惚,但陳霓全然不知。大約過了兩天陳霓正在上課,七七級的指導員到教室門口用手招呼着正在上課的老師,任課老師到門口跟他嘀咕幾句之後就回到教室說:“陳霓你出去一下,老師有事找你”。陳霓愣了一下就跑出去了。指導員說:“你跟薇娅是最好的朋友,你有沒有發現她最近哪裡不對勁”?陳霓說:“沒有啊,她去實習,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了,怎麼啦”?指導員說:“她要自殺”。陳霓吓傻了:“怎麼可能?那麼開心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自殺?為什麼呀?為什麼呀?”陳霓不停的問為什麼?指導員說:她吃了三十幾顆“魯米那”,現在已經洗完胃送回我們學校附屬醫院了,這兩天你陪陪她,搞清楚怎麼回事?陳霓趕緊跑到附屬醫院,薇娅見到陳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後來陳霓了解到,她的那位“他”有幾個月沒給她寫信了,她寫了幾十封信都沒有回。在上個學期放假的時候他們曾經吵過一架。“他不要我了,嗚嗚嗚”,薇娅哭得稀裡嘩啦的。陳霓這才想起前兩天她找了她那麼多次,如果她真的出事,陳霓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一邊拍着她的肩膀,抱抱她,一邊想。她問:“他不是畢業了嗎”?“他們讀四年,我們讀五年”“他應該配置設定工作了呀”。她說:“是的,他工作了,有了新女朋友了吧?他那麼優秀又那麼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歡他”,又傷心的哭。“你先别着急,我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我來搞清楚”。陳霓回到宿舍給他寫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請他無論任何事情,務必給薇娅一封信,即使分手也要說清楚,不可以不明不白的。信是寄到他學校上司:“請校上司轉交七七級資訊工程系朱蘇佳同學親啟”,還在信封的後面寫上:“此信非常重要,請上司務必親自轉交”。然後貼上挂号信的郵票就寄出去。大約半個月後薇娅終于接到他的來信了,他被配置設定到了保密機關,因為剛剛配置設定工作,每天非常忙,而且也不能寫信,寄信隻能寫信箱号碼,信的内容也是必須審查的。他覺得“情書”不适合接受審查,也不好意思給别人看就沒有寫信,也不知道她寄了那麼多的來信沒有看到。一番誤會差點要了一條人命:“薇娅同志,拜托你成熟點行嗎?别太小資了”。陳霓狠狠的說了她一頓。當然陳霓也檢討自己的粗心和自私,隻顧學習自己那點專業知識而忽略了好朋友的情緒。如果她當時不要隻顧自己複習功課,如果有感覺到她的異常,如果耐心的傾聽一下她說話,如果……。好彩及時搶救,不然……。想想都怕。當然要學好臨床醫學這門學科确實需要付出比其他學科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更加的刻苦和鑽研。老師說:“你的每一次接診都是一條人命”,确實是的。一年後,她的“他”調出保密機關,回到省城一所高校當老師,再之後又讀了碩士、博士,成為光電資訊領域的重要人物。當然薇娅也調到省城的大醫院,甜蜜的愛情結出了甜美的果。

這綠島像一隻船,在月光裡搖呀搖,姑娘喲,你也在我的心坎裡飄呀飄,讓我的歌聲随那微風吹開了你的窗簾,讓我的衷情随那流水,不斷的像你傾訴。椰子樹的長影,掩不住我的情意,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姑娘喲,你為什麼還是默默無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男生宿舍樓裡每天早晨都飄出這首歌,它代替了起床号,也成為鮀島大學醫學院每一位師生最熟悉的歌曲。幾十年過去了,陳霓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放的這首歌,也不知道是放給誰聽的?不過她相信這裡面一定有故事。不管裡面是什麼樣的故事,女生宿舍裡的人都挺喜歡聽的,陳霓也喜歡聽。她經常看到不論哪個年級的女同學們都一邊洗漱,一邊跟着哼哼這首歌,真希望這空中的電波會傳導出神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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